卫昭儿子的洗三刚过了两日,漠北城的信使带了最新战报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那信使其实是十多天前就出发。
之所以现在才到,是因为漠北大雪。
暴风雪袭击了关外大片区域,积雪厚达一人多高。
漠北城的城墙因为大雪而塌陷,因为天气太过于寒冷,夜间守城头的士兵因为还穿着铁甲又无内衣相护,直接冻死大半。
幸好因为大雪,柔然人也无法攻城。
但是,柔然人不缺御寒的皮毛,而漠北城虽然有了郡主和冀州商人送去的粮食,却没有衣物。
本该在八月便送到漠北城的军服,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过短短几日,大半的城中士兵便是没有被冻死,也失去了战斗能力。
那冻得满身都是裂痕,瘦得不成样子,气息都勉强的信使在朝堂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字的缓缓说出,如此下去,漠北城不用柔然人打。
当时朝堂之上有人质问,说的什么话,朝廷养你们这些将士是干什么用的?
那信使头都没抬的道,没吃没穿没援军,没钱修城墙,那城墙的缺口,都是冻死的兄弟尸首补上去的。
那人还想质问,却是被苏岑直接一巴掌给扇翻了。
卫昭则是道,朝廷养,那也是要先养,衣食无着,城墙破损,士兵们便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堵住城墙又如何?
难不成,要让这楚国的千万百姓的尸体堵城墙嘛?
楚瑜大怒,当场责问,不是说晋州燕州冀州的秋税都买了粮送过去了吗?
还有衣服,是怎么回事。
宁尚书脸色煞白回不了话。
还是铁御史替他说了,皇帝下了令,三州秋税先尽漠北城来,但是,户部和京畿大营的人却先派人去将那些银钱给封了,所以,虽然命令下了一个月,但是真正往漠北城送粮的,不过是冀州的一个商人,还有郡主和三州百姓自己捐献的一些粮食。
而因为那个商人的粮款漠北城没有法子付,也没有别的商人敢送粮食过去。
天气一冷,道路不通,就更没有人送了。
至于衣服。
苏岑拎了那被揍之人的衣领道,从六月开始,兵部就没有接到应该提交的军服和装备。
只除了京畿大营和禁卫军的直接送进了营里。
但是,户部的相关款项却是已经拨出,至于拨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就要问宁尚书了。
六月,正是楚瑜带着******去避暑的时候。
那时候,楚瑜留了卫昭在京城看守,但是为了防范卫昭独大,他严令卫昭越权去管其他部门的事。
楚瑜突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所以,从六月开始,这些事就没人告诉他,连他在朝堂上下的令都被直接无视掉。
他怎么就昏了头的,听了左家那老头子的话!
没有秦陌寒的军队在后面,他楚瑜什么都不是!
他以为他已经控制了朝廷,他以为这些臣子都听话了,在血洗了三次后,再不敢不听他的话。
可是,秦陌寒失踪的消息没有传来之前,他一声令下,户部的钱老老实实的运往了甘州,而秦陌寒一不见,便可以视他的圣令于无物,这些人,就可以直接去查封那些款项!
而,这样的事情却没有人告诉他。
卫昭和苏岑被隐瞒还好说,左家也不说。
被他视为自己另外一只眼睛的左明不说,最知道他心意的左老头也不说,反而,反而想让他去收了聚宝斋,去收了,秦陌寒挂名的聚宝斋,断了秦陌寒最后一点财路!
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不光是卫昭所说的有伤国本,便是秦陌寒回来,和他也会离了心。
左家,和这些人连通成了一片。
为什么!
为什么!
楚瑜愤怒之下,从龙椅上站起来之时,直接昏倒在地。
朝堂之上一时大乱。
太监们喊着太医,卫昭和苏岑则是赶紧护着那信使出了门,其余大臣们亦赶紧的,退朝回家。
楚瑜悠悠然的苏醒之时,龙床边上只有常公公守着。
见他醒来,常公公忙上前,刚张口欲唤,便被楚瑜用眼色示意停了嘴。
在寝殿门外,有一个女人正问太医,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娘娘,皇上这是急怒攻心,这皇上这一年身子有些虚,精力耗费过多,身体本是阳虚,这一怒,肝火上升,火旺内虚,所以才晕倒的,日后若是不好生调养,只怕……”
太医的话没有说完,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淑姐姐,你还是多劝劝皇上吧。”
“劝?德妃娘娘,如今你的品级最高,也最得皇上看重,你倒是劝劝啊!行了,既然皇上无事,那我也不打搅皇上了。”
“淑嫔!”
“娘娘,那,我们还进去嘛?”
“算了,皇上的病现在也不能被打搅,你在这里侯着,一旦有什么事马上来报,本宫先去给皇上炖点汤。”
外头的人声渐去,楚瑜冷笑一声对常公公努努嘴。
常公公赶紧出去将外头所有人都给挥散了,再又进来,手中拿着太医刚开的方子,双手呈着,递给楚瑜。
楚瑜只扫了一眼,便示意常公公拿开,然后道:“你昨天说,黑卫有事禀告,是什么事?”
黑卫无紧急之事不得求见,不过他昨天正在兴头上,所以让常公公去见了便让黑卫闪人,现在才想起来这事。
常公公脸上浮现了不忍之色,低声道:“陛下如今身体为重。”
“说!”楚瑜轻喝一声。
“黑卫说,陛下让他们去探查一下左家,他们从左家搜出了一些东西。”常公公手在袖中掏了一下,拿出几张纸来。
我让?
楚瑜愣了一下,刚想细想就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想着只怕是打了左老头后,自己不放心让他们去的。
居然给忘记了!
“直接说,什么东西。”皱着眉头看着常公公递过来的纸,楚瑜不耐烦的道。
“是抄下来的账册,这上面显示,左家最近几个月,从蜀州运上来的蜀锦,都以比市场价格高出十倍的价格出售,买家……”常公公顿了下,被楚瑜一瞪,忙道:“买家除了安国公府还有宁家,还有,那上面写了净利润,高达三十万两,而且,那些并没有记录在左家的公账上,而是,属于左家大小姐的私产。”
楚瑜啪的一声,一掌击在了床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