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嬷嬷神色微怔,抬头看了下天,道:“我们下去吧,这上面有些冷了。”
秦齐那脸黑了黑,默默起身,先帮助祖嬷嬷上了大鹰鹫之背,然后抱着顾欣悦跳了上去。
大鹰鹫盘旋而下,带起的风让两旁的树枝都摇晃起来。
摇得那些星光寒露亦碎碎点点。
祖嬷嬷的眼神又带了一些飘忽,轻悠悠的道:“大鹰跟你们有缘分,它也喜欢你们,以后,便请秦将军收留了大鹰可好?”
秦齐正将所有的衣物往顾欣悦身上裹,身体也随着大鹰鹫的盘旋而转动(挡不同方向的风),听得她这话一愣。
又忙转身将漏挡的风挡住,道:“祖嬷嬷这话何意?”
这大鹰鹫既然是神鸟,又是陪了她这么多年之物,这说送就送是什么意思?
祖嬷嬷淡淡一笑,看着他抱着顾欣悦滴溜溜的转圈圈,笑道:“我的阳寿快尽,但是至今都没有怀上孩子,幸好已经等到你们,以后,黑山金人,也不需要巫女神婆了。”
“啊?”顾欣悦一愣,心中突然掠过一丝奇怪。
“而大鹰。”手轻抚着大鹰鹫背上的羽毛,祖嬷嬷声带怅然的道:“这只大鹰是三十年前出生的,大鹰的寿命,可以达到一百岁以上,按照它的寿命算,它还算是壮年,不过,这家伙和它的先辈不一样,它不是很喜欢人类,而且,它的第一个孩子,是因为我的族人小孩而死,它更是讨厌我的族人,而且,我要是不在了,也不敢保证我的族人就能好好对待它。”
“那,可以让它去野外啊,对了,它只有一只嘛?”顾欣悦诧异道。
“大鹰与一般的鹰鹫不一样,体型大,寿命长,但是有一个缺陷就是,很难有孩子。”祖嬷嬷叹息道:“最开始那一窝还孵出来五只,可是到的三十年前,就只有大鹰一只,幸好它是母的,成年之时,它父亲还在,这才能有那孩子,只是,那只老鹰年初就已经老死,这只蛋,其实是最后的机会。”
顾欣悦嗖的一下将怀中一直抱着的小鹰鹫给抬起来。
那幅度之大让秦齐出声问道:“怎么了?”
“我看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听得顾欣悦那话,祖嬷嬷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道:“是公的,不过,小鹰鹫很娇嫩,它们要吃肉,还不能随意的抛丢它,不能太紧的挤压它。”
顾欣悦一愣之后沉了脸色道:“难道,上一只,便是这么被那些小孩玩死的?”
祖嬷嬷叹了一口气道:“时间太久,我的族人也开始强大丰茂,对神的敬畏便少了很多,何况,大鹰只是一直陪伴着我,说是说守护神鸟,在族人眼中,却不是可以带来利益之物。”
秦齐了然,安慰的搂紧了一下顾欣悦的腰,沉声道:“说实话,祖嬷嬷,如今的黑山金人心并不齐,而且,也有好些利欲熏心之人,你召开那些头领开会,如果只是用预言来让他们对敌,只怕会造成一些反效果。”
黑山金人骁勇,还能指挥动物,战斗力其实不弱。
如果不是他们部族之间的争斗,他赢的也不会那么容易。
据现在的信息来看,那慕哈的五千人一定不是弱兵,而乌旺的人马因为甘州之战到处被人嫌弃,过得很是不好。
被逼到极处的哀兵战斗力是不容小看的。
若是金人不齐心,那么,他出兵相救,这场仗打下来,说不定会变成他的军队损失,而金人得利。
这种事他可不愿意做!
祖嬷嬷神色微动,轻轻的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大鹰鹫落了地,秦齐先抱着顾欣悦下去,再又扶了祖嬷嬷下来,走进木屋之时,秦齐和顾欣悦的脚步不觉一顿。
那火塘里的火焰已经恢复成了正常颜色,不再是那怪异吓人的颜色。
在火塘边坐下,祖嬷嬷看了一眼火塘,慢慢的道:“先头,这位姑娘问,我为何说柔然人到底还是回来了。”
顾欣悦立时将视线收回,拉了秦齐在她旁边坐下,微侧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祖嬷嬷那带了沉重的脸上不觉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道:“因为,在八百多年前,这里,的确是柔然人的势力范围。”
“那时候,漠北城还没有建立,柔然人的王帐一直逼近到了下面的坝子草原,而再下面,则是燕国的地域。”
拿起火塘上的水倒了一杯给顾欣悦,祖嬷嬷接道:“那时候,燕国极为强大,不过对草原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且,那时候的柔然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占据的地域那么广,他们主要是在山下的三大草原上生活。”
顾欣悦抿了一口水,眼睛发亮的看着祖嬷嬷,等着她说下去。
祖嬷嬷一笑,再给秦齐倒了一杯水,道:“这个地方,我们金人视为仙境,在柔然人嘴里,却是称为祭坛,而这种祭坛,并不止我们这里一个,在高日再过去些的巴音草原上,应该也有一个。”
“他们会定期来膜拜仙境,送上大量的牛羊粮食等物作为祭品。”祖嬷嬷放下水壶,手搁在了膝盖上,眼睛微眯的道:“我们这里的仙境从来没有放他们进去过,但是在巴音,听说却是十年为一期的,会让他们进去举行祭典,他们抓我们金人,也是要送到那个地方去作为祭品。”
顾欣悦眼底微深,低声道:“然后呢?那里,现在还在嘛?”
祖嬷嬷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天怒之后,整个天地都变了,黑山变了,草原也变了,下面的山脉也变了,曾祖母去到巴音的时候,整个巴音也是一片焦土,铺满了厚厚的灰烬,根本没有什么祭坛。”
声音微顿了一下,祖嬷嬷道:“当时,柔然人都已经绝迹,可是百年之后,他们又从南边过来,虽然跟以前的柔然人完全不一样,却还是说着同样的语言,有着同样的习俗,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已经不知道在天怒之前的柔然人是怎么生活的,又是怎么灭亡的,也不知道黑山这里,本曾经是柔然人肆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