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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冬绣那一脸决然的模样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芷容连忙拉住她急急道:“冬绣别走!”
冬绣又是一福:“姑娘,冬绣进府八岁进府,到现在已经六年了。这些年来婢子的心一直是向着二夫人和姑娘的。就算不在这府里了也还是一样。”
芷容连忙问:“那你又是为什么?”
春华也疑惑问道:“就是啊,这才回来怎么就要走呢。再说你能走去哪里?”冬绣是个孤儿,外面一个亲人也没有。
“这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主张。”冬绣固执道,说罢便往外走。
秋蓉上前一把拽住她:“别走!”然后将屋门关上,身体倚在门上瞪眼喝道:“你又耍什么?好好的回来了,却又撒泼。姑娘已经很难了,就不要再添乱了!你难不成忘了你我二人都是二夫人捡的!”
“秋蓉,别说了。”芷容深深一叹,转而无奈的对冬绣道:“你若是真想走我也拦不住。只是你要有了去处我才能放人,否则我绝不会放你出府。”
当年沈氏慈悲的捡了被人遗弃的冬绣,本来也没打算让她伺候自己一辈子,而是当做女儿一样的关怀。
几个丫头里冬绣跟芷容一边大,却比芷容成熟。从小到大护着她。芷容虽想让她留下却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在芷容说出这一番话后冬绣却沉默了,她沉沉的低着头,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抽动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姑娘可留意过夏锦的手?”冬绣突然抬起头指着屋内的熟睡的夏锦问道。
芷容摇头,很快又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跑过去仔细看夏锦的手。
这一看,她瞬间僵在原地。头部像是被什么重重的击了一下,晕得很。
那还是夏锦的手吗?
她记忆中夏锦的手是世上最美的,白如玉兰,纤如青葱,直直的、软软的。
然而眼前的那双手却满是疮疤,有的是刀痕,有的是烫伤结下的疤,还有的是冻疮……手是紫红色的,浮肿起来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怎么会这样?”芷容栽倒的趴在床边眼泪止不住流下,心里一直念叨,怎么会这样,夏锦最得意的就是这一双手啊。
春华、秋蓉两个也吓得深呼一口气。不敢去看那双手。
冬绣蹲下来轻轻的抚摸夏锦的手哽咽道:“这都是吴达和毛氏给弄的!姑娘你能想得到吗?天寒地冻的让夏锦在外面刷便桶,双手就那么泡在冷到骨子里的寒水,一泡就是一天!晚上睡觉都能疼醒,连饭碗都拿不住,手指也变了形……”
冬绣停下来捂住嘴无声的痛哭。
春华也侧头抹着眼泪,夏锦与她年纪相当,为人善良,聪慧,那一双巧手更是这府里丫头中独一无二的。
就连芷霜的绣功都不比不上她。
秋蓉双手紧紧攥起,暴怒的眼珠像是要裂开一样。她盯着那双手半晌,突然间扭头向外室走。
春华察觉到她的异常,跑上去拦住她厉声问道:“你做什么去?”
秋蓉眼睛直直盯着前方,阴冷的气息扑打在她脸颊:“我去宰了那两个畜生!”
“你一个人怎么杀?这不是去送死吗?”春华知道秋蓉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一颗忐忑的心上上下下的乱扑腾,抓住秋蓉的手也加大了力道。
芷容忍住泪水,尽量使自己能够发音:“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夏锦。
“怎么报?姑娘你现在都自身难保,怎么报?还不如婢子赔上一条烂命为夏锦出口恶气!”秋蓉说着推开奋力推开春华,跑到外室,推开门。
芷容刷的回头,心里一急,起身过快,头蓦地一阵眩晕,身子又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春华忙上前扶她,两人一齐来到外室。
而这时候冬绣几个箭步窜上去将冬绣拉了回来骂道:“你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弟弟,你要是去了怎么对得起家人?”
芷容猛然回头:“她去不得,你便要去?”
她突然间明白冬绣为何要离开。
冬绣一怔,随即正色决然道:“这府里人多,不便下手。再说会连累姑娘。出去后我可以寻机宰了他们。那边的人也怪不到姑娘头上!”
芷容重新站起,幽幽的问:“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你以为我会让夏锦白白的受这样的罪?”
她不能再这么忍下了,没接回夏锦之前她还想着先隐忍在想办法逃离。然而当她看到两个丫头被毛氏欺侮,看夏锦的手变成那般模样。
那种心痛的感觉有仿若有人用针一点点的刺,一下接着一下。
“冬绣……”微弱深长的声音从内室传出来。
芷容几个赶紧跑过去,围在床边。
“夏锦,你怎么样?大夫一会儿便来了!”芷容去握她的手却又快速挪开,转而去抚摸她的脸颊。
太瘦了,太凉了!
夏锦挤出一抹微笑,柔声道:“冬绣,你还记得二夫人临终前交代咱们的话儿吗?”
冬绣连连点头沙哑道:“记得。”说着慢慢蹲下身来。
“那你说来我听听。”夏锦声音轻柔的好似一阵春风拂过。
冬绣又是点头边想边道:“二夫人让咱们好好照顾姑娘。保护姑娘,如果姑娘做错事,要教她,帮她。”
“还有呢?”夏锦问道。
芷容接过话:“娘亲还说,日后要我们以姐妹相待,等你们大了,到了嫁人的时候要放你们出府。”
“咳咳。”夏锦不禁干咳起来。
芷容忙将她慢慢扶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春华也很快得端来一杯水。
夏锦摇摇头示意春华把水端下去。她温柔的眸子忽而一变,一丝丝冷冽传入冬绣的心。
冬绣不禁轻喃道:“夏锦……”
“冬绣,我们从小跟在二夫人身边,她不但从来没有大骂过我们,还教我们识字,教我们刺绣,带我们同姑娘一样的好。就是临了去了也还想着我们的终身大事。试问,这天下间可还会有这样的主子么?”
夏锦神情严肃,声音严厉。句句渗入到几个丫头心里。
冬绣羞赧的低下头低声道:“这些我都记得。”
夏锦又咳了几声,芷容忙道:“别说了夏锦,好生休息吧!”
夏锦摇摇头对芷容道:“姑娘,婢子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与从前不同了,可是万万不能心急。书本上有一句话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这句话使得芷容感动万分,夏锦居然如此的懂她。
“姑娘现在有难处,我们就更不应该离开她。这院子里别人是指不上的,只有我们四个才真正跟姑娘一条心。若是少了一个,都会给姑娘带来麻烦。我们的命是姑娘的,这一点不能忘!”
夏锦说完一大串的话便开始喘粗气。
芷容将她放平,盖上被子,安慰道:“你放心,我既不会让冬绣走,也不会让你白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芷容带着其他丫头出去,一出内室,冬绣便朝着芷容跪下:“姑娘,婢子错了!”
芷容将她扶起,扣住她的手长长一叹,坚定的盯着她的眼沉声道:“你信我!”
冬绣感觉到芷容手上的力道,也感觉出那话语里坚定,她重重的点头;“我信!”
“我们也信!”春华和秋蓉相继道。
大夫来了之后为夏锦仔细的诊了脉,开了一些调养的方子,两个月才能好。对于夏锦的手却是无能无力的摇摇头:“已经变形,很难恢复。这手上的伤疤和冻疮也很难好了。”
这番话又好似芷容和几个丫头身上破了一盆冷水。
芷容暗暗把吴达和毛氏的这笔账刻在心底,誓要讲夏锦受到的百倍的还回去。
夏锦调理了七八天终于恢复了一些气色,能够下床走动,说话也不那么费力。
芷容看她一天天好起来也安慰不少,冬绣也不再吵着出府,而是用心的观察院子里的人。
这日,芷容去丝织房取绣面。回来时途经岳北城的院子,她想着多日未见岳北城不如去打声招呼。
刚迈进院子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岳大哥你做生意有一套,可是在箭法上还差我一大截!”
“程兄弟如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岳某也把眼睛盖上!”岳北城语气温,没有一丝的怒气。
芷容听着听着便不禁的往前走了几步,却没发现她已经靠近身后的箭靶!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直直奔着芷容飞过来!
“姑娘!”春华失声大叫,上前去要挡。
蒙眼的岳北城立即拽下眼睛上得布条,也跳上前去。
芷容根本来不及反应,动也动不了。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前世伤在箭下,今生还要再来一次?
可是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疼痛,还感觉到腰间一丝的温暖。她向下看去,原来是一双男性的手臂正环绕在她的腰上。
原来是岳北城,她这样想。
“三妹妹!”岳北城从对面过来焦急问道:“没事吧?”
芷容一时发蒙。不是岳北城?
“放心吧岳大哥,你的心上人没事!”
头上传来调笑的男性声音,温热的气息扑在芷容发丝上。
这声音有些耳熟!
芷容挣脱开那双手,那人居然又用了些力道。
对面岳北城脸色有些难看,春华也吃惊的看着这一切,赶紧上前把自己姑娘拉过来,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心道:好好的一个俊朗公子居然是个登徒子。
“兄长我没事。”芷容给了岳北城一个安慰的眼神后转扭头看向救她之人。
这一看,她整个人好似被雷击中,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那个在大雪中将她打入绝境的人,一脸不屑的男人轻蔑的盯着她的金姓男子,今生居然在白家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