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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门开(1 / 1)

却说秦仲海一刀砍落,脚下顿空,身子失了凭借,竟尔直直摔落下去。他人在半空,自怕有人偷袭,刀转如意:“火云八方”使出,护住身周要害,跟着举刀往‘洞’壁砍去,铿地一声响,泥沙飞扬,‘洞’壁已给他斩出一道裂缝,下跌之势旋即止住。

秦仲海蝠悬‘洞’壁,垂首下望,他身在半空,不见杨肃观的身影,想来这小子比自己先一步摔下,或已到了‘洞’底。秦仲海呸了一声,心道:“少林寺这帮王八,比武不胜,便来趁机作怪,这等三流伎俩要能整到姓秦的,岂不把老子看得小了?”

他见这‘洞’深达十来丈,不知下头有何埋伏,正想往上攀爬,忽地心念一动,想到摔下‘洞’前杨肃观‘露’出的那幅怪异笑容,好似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秦仲海恍然大悟,心下暗忖:“好呀!无怪这小子装模作样,什么代师出征,看他那鬼模样,纯在引君入瓮,一心一意便是要把老子引到这鬼‘洞’来!”

他哼了一声,有心找杨肃观把话说个明白,当下双手微松,身子急坠直下,他沿途拍打‘洞’‘穴’,坠落之势忽缓忽急,霎时脚下一实,当已来到‘洞’底。

‘洞’中若有敌人埋伏,此刻最是暗算良机,秦仲海脚沾实地,身形便即翻倒,看他往前一滚,拔刀虚斩,连出九刀,刀光火光一片,护住了全身要害。

“火贪九连斩”使出,秦仲海借着刀上火光,已然明了四下形势,只见‘洞’‘穴’方圆约莫八尺,头顶上一片昏黄晚霞,‘洞’深约有二十丈,看形状当是天然而成。

‘洞’顶崩坍,泥沙还不绝落下,打在头上甚是疼痛,秦仲海闪到了角落,呼出一口气,算来自己已到少林后山的山腹。秦仲海左右看了几眼,提声喝道:“杨肃观!你***小白脸把老子‘弄’来这里,到底有何屁话要说?快快‘交’代明白了!”

喊叫一阵,却听不到有人回话,秦仲海往前方看去,见到了一处甬道,心下更是猜疑难解,想道:“真可怪了,杨肃观倘若有话要说,这儿别无旁人窥伺,自该出面‘交’代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正自思索间,忽听甬道深处传来低微轻响,好似有脚步声传过,秦仲海跨步过去,霎时间只见甬道闪过一道人影,须臾便已消逝,这人身法好快,如妖似鬼,若非秦仲海机警过人,恐怕还难以知觉。

七月初一鬼‘门’开,‘阴’曹地府的鬼怪八成都出‘洞’来了。眼看这影子真如鬼怪,若是平常人见了,自是全身发软,吓得呼爹叫娘,只是秦仲海向是胆大包天的狂徒,看了小鬼的飞影,也只当面汤里的‘花’葱,他抓了抓脑袋,心道:“这影子快得不成话,八成是天绝贼秃了。这对师徒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难道他们自知独个人打不过我,便想联手干掉老子么?”他有心把事情看个明白,满面冷笑中,径往地下吐了口脓痰,大踏步朝前行去。

秦仲海对自己的武功深具自信,凭着他刚猛无俦的刀法,便算十八罗汉群起围杀,亦能从容而退。当下便有意深入虎‘穴’,一来把情况察个清楚,二来瞧瞧有无机会救出潜龙,倘能顺利得手,那更是无上之喜了。

一路朝隧道深处行入,只见道中昏暗无光,颇见气闷,从那处天然‘洞’‘穴’往外走,一路延绵不断,足见工事浩大。秦仲海伸手往两旁壁上‘摸’去,入手处苔青茂密,可见此处甬道开凿已久,绝非新建。

秦仲海摇了摇头,想道:“这隧道究竟是做何之用?难道我无意间闯入什么禁地了么?”

自古少林寺便与帝王之家亲近,当年唐太宗临幸少林,便曾开凿一条宏伟至极的山道,以这隧道的规模观之,若无朝廷发动民夫前来帮办,仅凭数千寺僧之力,绝难办到。

此时身在险地,他无心胡思‘乱’想,脚下渐渐加快,直往下头奔去。

行出百尺,忽见前方道路岔开,竟有两座阶梯在前,一左一右,各往地下深处延伸,却又不知通往何处。秦仲海这人专用右手,吃饭拉屎用的都是同一只,当下想也不想,便往右侧阶梯踏入,一脚踩下,陡听喀地一声,空旷甬道中听来,那声响竟是有些怪。

人生道路,往往在刹那之间做了选择,有时事过境迁,回思前尘往事,方知抉择之刻竟在无心之间。秦仲海吓了一跳,又把脚缩了回来,心中竟微微有些犹豫,不知该从哪处阶梯行下。

自艺成出山以来,秦仲海行事果敢,从不曾怕过什么。便是那日断‘腿’残废、落拓江湖,也不曾害怕畏惧,此刻犹豫之心陡生,不免让自己吃了一惊。他摇了摇头,心道:“秦仲海啊秦仲海,你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怎么武功练得越高,胆子反而越小了?”

他冷笑一声,心道:“***,老子找得是左军师,便朝左边走吧。‘操’!”提起真气,运行周天,护住了全身要害,信步便朝左侧阶梯走下。

那阶梯也不甚长,不过百来级,秦仲海皱眉走着,倒也看不出什么玄机,不多时,便已站上一条甬道。秦仲海抬起头来,霎时之间,眼前赫见一个人影,秦仲海大吃一惊,举刀护住了要害,喝道:“什么人?”

叫了两声,甬道里满是回音,那人却不曾回话,秦仲海满心纳闷,往前走近几步,猛地见到了一幅画像。

甬道墙上悬着一幅画像,上头绘着一名戎装男子。看他年莫三十七八,浓眉斜飞,容貌十分英‘挺’,只是这人好似有什么伤心事,看他双掌‘交’握,眼角含泪,只在凝视着前方。秦仲海见这画栩栩如生,那眼眸尤其传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秦仲海心道:“这老小子是什么人?怎地给人画在这里?难不成是他***寿像么?”他往前走近两步,细目去看,赫然见到了几行字,秦仲海念道:“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秦仲海读书不多,自不知这四句诗摘自陆游的“书愤”,看画中人的悲愤神态,自该以这等悲愤诗词相衬。他张嘴啊了半天,再看落款人,见是“时穷节乃现,朱阳悼征西大都督于嵩山。己酉年正月草。”

秦仲海跳了起来,望着画里的人物,惊道:“爹爹!”

征西大都督,姓秦名霸先,爵赐武德侯,这人自是秦仲海的亲父无疑。秦仲海不曾见过父亲的样貌,此刻陡然见了,心中自是又惊又喜,他凝视着父亲的画像,一时‘摸’了‘摸’自己的浓眉,心道:“老子的眉‘毛’浓得两条黑‘毛’虫也似,原来是从爹爹身上得来的,嘿嘿,看咱们父子真是一个样儿了。”

他嘿嘿一笑,想起方子敬同自己说得话,那时师父吩咐下来,说天绝僧有意与自己会谈,秦仲海朝那画瞧了瞧,嘴角微微一笑,看来这画十之八九是天绝僧悬在此处,看他的用意,自是要借父亲的形貌来定他的心神。

秦仲海放松了心情,转头去看署名,霎时又见到了“朱阳”二字,秦仲海心道:“好一个潜龙军师,原来还是个丹青手,这人生‘花’妙笔,定也是个读书人了。”看这画是己酉年正月所绘,推算年岁,当是二十年前所成。

秦仲海心中又想:“这位天绝神僧劳师动众,一路把老子请到了达摩院,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不会是要我吃斋念弥陀吧?”从祝家庄算起,直到方才的三场大战,天绝僧始终不曾亲自‘露’面,秦仲海虽不曾眼见这位神僧,但一路打杀过来,心中对这位神僧越来越敬畏,只是看他行事神神秘秘,个中藏头‘露’尾之处,倒与柳昂天、江充这帮大人物一个模样。

正看间,忽然间后颈湿滑,似有水珠落上了衣衫,秦仲海不以为意,此处已在山腹,料来山泉引流,难免‘洞’中有些湿闷。秦仲海正要离开,便在此时,又是一滴水珠落下,这回却落到了脸上。

秦仲海伸手去擦,随意看去,忽然间跳了起来,只见自己满手鲜血,他大惊之下,抬头往上看去,蓦地倒‘抽’一口冷气,往后退开一步。

只见甬道顶端飞洒鲜血,偌大一片血迹溅满墙顶,血‘色’兀自未干,只沿着壁缝向下滴流,秦仲海暗自诧异,不知这血迹从何而来,莫非是杨肃观身上的血?可方才自己出刀时小心留神,并未伤到了他,何况这鲜血喷洒得如此之高,若非此间有场‘激’战,却要这摊血如何飞上道顶?

秦仲海心惊胆颤,自知猜想不透,只能沿着甬道行去。只是一路走去,那血迹淅淅沥沥,沿途洒落,想来流血者伤势必重,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秦仲海越看越是心悸,莫名之间,心下大起不妙之感,便急急追查过去。

他延道行走,转过一个弯,已不再见到血迹,秦仲海松了口气,再往前走了一阵,忽见前头有座石室,格局宽阔,室内灯火隐隐,竟似有人。秦仲海又惊又喜,知道天绝僧必在眼前,当下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去。

前脚方入室中,眼前灯火熄灭,秦仲海见室内漆黑,不由吃了一惊,正要退将出去,猛听背后轰地一声大响,竟尔落下了一面墙,已将退路阻住。

秦仲海大惊失‘色’,霎时‘抽’出钢刀,身周左右各劈一刀,刀锋砍出,背后石墙接连给他砍了几记,当当声响不断,那石墙竟甚厚实,一时砍之不穿。

秦仲海一路行来,心中满是疑窦,登即吼道:“***妖魔鬼怪,快快现身出来!老子这就和你斗一斗!”

话声未毕,眼前灯晕闪过,现出一处斗室。秦仲海往后退开一步,只见面前地下摆着张石桌,内里靠向墙壁处,一名男子正坐炕上,这人面向墙壁,满身鲜血,散发未髻。那人身边斜置油灯,昏黄灯光照来,将那人影子映上石墙,望来黑黑长长的一条,模样更似鬼怪。

达摩院里处处透着怪异,让人暗生惊怕之感。秦仲海见这人长发及肩,心头更是暗暗发‘毛’,想道:“这地方好生‘阴’森,怎么冒出个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家伙?老子可得小心了。”

秦仲海提起钢刀,正要发声喝话,忽然耳中剧痛,嘶嘎摩擦声中,锐响直入耳膜,秦仲海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开,那响声又已消失不见。

秦仲海心下一凛,自知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看来或是眼前这人所发。秦仲海猜不透那人的来历,登时怒喝道:“装神‘弄’鬼的东西究竟是谁?可是天绝老贼么!”

那人并无回话之意,只是面向石壁,不言不答。秦仲海呸了一声,厉声便道:“我计数三下,你再不转身,休怪老子背后杀人!”他口中喝数,喊了个一,口中尚未计二,手上便已发力,所谓兵不厌诈,便要凭着“火贪虚风斩”将敌人斩杀。

忽然之间,耳中生出音响,听得是声叹息。那声音却已柔和许多,不似先前那般尖锐。秦仲海缓下手来,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妖怪么?”

耳中那声音甚是低沉,只听它道:“我是谁并不打紧,要紧的是你是谁,唯有明白你父因何而死,方知你日后为何而战。你可知晓,天下气运全在你一念之间。”

秦仲海听他提到自己的父亲,想起‘门’外见到的画像,霎时大喜道:“你……莫非你是朱阳?”当年怒苍山盛极一时,轰传天下三山五岳,不知多少好汉前来投奔,山寨之主自是秦霸先,第二号人物则是神鬼莫测的大军师“潜龙”。所谓“左龙右凤,座下五虎”,只要这位左龙军师重归山寨,与号称“御赐凤羽”的青衣秀士一同主持寨务,怒苍山兴旺可期。

秦仲海正要上前相认,忽见面前那人仰起头来,霎时放声大笑。这下并非以传音入密说话,一时声震石墙,回音缭绕,宛如数百人同声发笑,让人心悸难当。秦仲海面‘色’惨白,心念急转,此地乃是达摩院地底,眼前这人若非“潜龙”,便是“天绝”,看他这般武功,还能是杨肃观不成?

秦仲海惊疑不定,运起了内劲,大声道:“回答我,你究竟是谁?”这下叫声如同狂龙呼啸,劲气喷出,室内气流转向,已将无数笑声压了下去,反震得自己耳中嗡嗡作响。

那人轻啸一声,从怀中取出本籍,往后抛出,秦仲海伸手接就,低头去看,赫见九字楷书,灯光掩映,见是:“景泰十四年剿匪密奏。”

这九字楷书入眼,秦仲海脑中登时嗡地一声,往后倒退数步,喘道:“你……是你……”

秦仲海非但识得这个神秘人物,甚且还与他‘交’过手,这人正是杀死刘敬的黑衣‘蒙’面客!

当时文渊阁中血战一场,景泰十四年密奏全给人夺走销毁,秦仲海奉命保卫奏章,便曾与一名‘蒙’面怪客大打出手,尔后刘敬东窗事发,惨死城郊,也是出自怪客之手。眼前这人忽尔取出一本遗失密奏,他若非是那神秘人物,却又是谁?

秦仲海咬牙切齿,满面愤慨,文渊阁中自己大败亏输,三个月后刘敬中毒韵命,全是被这无名怪客所害,不只如此,当时自己赶赴秦家大宅,岂知螳螂捕蝉,那江充竟已埋伏在后?若非‘蒙’面怪客杀死刘敬后犹在窥伺自己,焉能让他失风被擒?

秦仲海与这人‘交’手多次,从来都是惨败收场,但他此时神功大成,已是武林间顶尖儿的人物,自无惧怕之理。他有意为刘敬报仇,反把忿恨收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刀柄,冷冷地道:“是你杀死刘总管的,是不是?”

万籁俱寂中,那人依旧背对着自己,并未回话。

大敌当前,最是忌讳慌‘乱’恐惧,秦仲海身在险地,立时把心神定下,细细思索前因后果。想道:“刘总管死前遗言‘交’代,说北京城里还有一帮人埋伏,看来八成便是眼前这贼了。***,刘总管再神通广大,也不知这狗杂碎躲在达摩院……”

秦仲海森然道:“朋友,把姓名报出来!老子的刀,向来不杀无名之辈。”功力灌注之下,钢刀立时生出焰火红光。

那人一声叹息,幽幽地道:“罗恸罗……”秦仲海惊道:“罗痛罗?”

话声未毕,幽幽蓝光在那人身前飘起,跟着一条蓝澄澄的缎带缓慢伸出,从那人身边迂回延展,只听嗡地一声响,那缎带竟如长枪一般,直‘挺’‘挺’地立在那人身旁。

室内幽暗,蓝光隐隐,那兵刃柔若丝绸,却又坚硬似铁,看来那人非只身分奇、来历怪,便连兵刃也是从所未见。

秦仲海怒道:“什么罗痛罗?你别故‘弄’玄虚,***把话说清楚!”他叫了两声,那人都是不理不睬,秦仲海大怒之下,便要出手杀人。

秦仲海往前跨步,正要发出虚风斩,忽听铿地一声脆响,一道蓝光飞驰而出,霎时便到秦仲海面前三尺,跟着凝力不动。这道蓝光来得好快,几乎刺穿了右眼。秦仲海满面骇然,想起了江湖上传说的那柄神兵,他往后退开一步,颤声道:“神剑擒龙?”

蓝星闪过,地下忽地裂出一道细缝,宽寸许、长盈尺,料来这道缝便是他的回答。

那人背对着秦仲海,缓缓站起身来,一道又一道剑刃在身前探出。模样极尽诡异。

秦仲海又惊又怒,慌忙往后退开。他曾与这名怪客‘交’手多回,每次都落得大败的下场,此刻再见怪异兵刃,料知这怪人的武功又有大进展,怕比当日‘交’手时更为难缠。他退了几步,不自觉间后背已撞上石墙。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秦仲海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情知今日凶多吉少。

那人手执铁胆,剑刃只在身前摆‘荡’不休,只听耳边那个低沉声音再次响起,听它道:“你莫怕,我今日无意杀你,来日也无意害你。此刻把你囚于石室之中,那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安危。你定要相信。”那人先前说话用上了全力,听来倍觉刺耳,此时声音却低沉缓慢,料来有意安秦仲海的心,表明他无意杀人。秦仲海听这人说话口气渐渐温和,似对自己颇为友好,只是局面着实险恶,他无暇深思,只在潜心打量脱身之道。

那声音似知秦仲海心中所思,说道:“你不必急着走。我还有事借重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秦仲海愣住了,反问道:“借重我?你想干啥?”

那声音顿了顿,森然道:“今日邀你过来,一来是为借用秦霸先之名,二为是想借重贵山的三万兵马。若得阁下首肯,大事可图,不知心意如何?”

秦仲海咦了一声,眼前怪客武功极强,绝非善与之辈,却难以猜透身分。若说他是天绝僧,何以留着头发,又为何不自道身分?若说这人是潜龙,那更说不过去,这人既是父亲的重臣元老,又何必与自己兵刃相见?再说他长年被关入达摩院,要他怎么偷窃奏章,杀害刘敬?秦仲海满心疑‘惑’,茫然道:“你……你想借用我山兵马?你到底想做什么?”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只听眼前那人轻轻一笑,道:“我要复辟。”

秦仲海听他回答的爽快,一时反而支支吾吾,颤声道:“你……你要复辟?复…复谁的辟……”

那人纵声喝道:“武英皇帝!”说着仰头大笑起来。

这笑声好生惊人,音‘波’‘荡’来,只震得屋内天摇地动,好似地牛翻身,天下江山即将易主。那人歇止笑声,朗声道:“秦霸先兵败惨死、刘敬***失利,谁都没能成功,秦仲海,合你我之力,大事可图也!”

秦仲海傻住了,他呆呆回想种种情事,眼睛眨了眨,霎时之间,好似看到了什么荒唐事,竟也纵声长笑起来。他笑得欢唱,笑得打跌,笑得挤出泪水。直似人仰马翻,无法抑遏。

那人听他狂声大笑,森然便问:“你笑什么?”

秦仲海提起钢刀,大笑道:“我笑你的屁好响,却连个味儿都没得嗅!死王八蛋听好了!老子管你是谁?你既然害死刘总管,又害老子坐牢受苦,便是我的仇人!现下我杀你都来不及,你居然想跟我打‘交’道,你***吧!”大吼声中,惧意尽去,手中钢刀再次燃起熊熊怒火。

那人冷冷地道:“错了,错了,本末倒置,是非不明。你看看你手上的东西。”秦仲海冷笑一声,侧眼望下,只见自己右手拿着钢刀,左手却拿着一本册子,正是方才藉以识破此人身分的那本奏章:“景泰十四年剿匪密奏。”

那人语气平淡,道:“令尊终身劳苦,只为此事奔忙。你读过奏章之后,自会明了朝廷的是非善恶,更会答允我的请求。”秦仲海极是痛恨此人,登时打断说话,骂道:“藏头‘露’尾的东西,老子偏不答允你,看你又能怎地?跪下磕头么?”

猛听一声冷笑,六道寒光全数飞出,只在那人身边摆晃。一片幽沉‘阴’暗中,那人声音冰若寒霜,一一数说六道法名。

罗恸罗、底栗车、阎浮提、大威德、菩提天、泥梨耶……

六道法名一一响起,蓝光笼罩身前,那人好似八手神佛,一柄又一柄蓝刃各依法号回旋扭动,彷如孔雀开屏。那人手握铁胆,肃然仰天,冷冷地道:“你别‘逼’我动手。我一向不喜杀人,可一旦非动手时……”

秦仲海嘿嘿一笑,替他把下半截话说出了口:“绝不会心慈手软!”

那人似知秦仲海‘性’格刚强,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道:“我最后一次劝你,你我和战之间,攸关天下气运,令尊一生为武英皇帝奔走,那是何等忠义?等你观过密本,便知朝廷是非善恶……”秦仲海打断他的说话,把密本往地上一扔,怒道:“放屁!你这狗杂碎,给老子转过身来!管你什么是非善恶,老子***是造定了,便天王也拦不得!武英也好、景泰也罢,在老子眼里都是屁!”

那人听得狂吼怒号,霎时深深吸了口气,他也不再隐藏面貌,转过身来,面对着秦仲海。

满室蓝光,照得那人面目更加‘阴’森,秦仲海见了那人脸面,不禁全身巨震,如中雷击。

“是你!”

“是我。”

这偷窃奏章于前,毒害刘敬于后,令得自己坐牢远走的大仇人,居然是他?

秦仲海咬住了牙,为何刘敬会兵败如山倒……为何天绝强邀自己上山……此刻都有解答,原来自己早已被人狠狠掐住,直如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脸上肌‘肉’扭动,极见咬牙切齿之恨,面‘色’却又隐含无尽悲凉。

秦仲海昂起首来,把手上钢刀握紧,须发俱张,神‘色’如同魔王。沉声道:“为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道:“不为什么。人生有许多无奈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秦仲海豁了出去,霎时放声大笑,厉声道:“说得好!”

※※※

方子敬曾经说过,当你遇上这一生的死敌之时,你便能练成那招:

“烈火焚城!”

秦仲海举刀过肩,仰***吼道:“不必废话了!少林第三战,这就来吧!”

悲愤之下,怒火直冲三千丈,但见内力泉涌,如同惊涛翻江,‘阴’阳六经真气搬运,势若百川汇海。霎时已出火贪刀最后架式,此招气势虽雄,名仅四字而已。魔曰:“烈火焚城”。

那人微微颔首,当下不再打话,擒龙剑刃旋转如盘,此阵形式虽繁,其名不过四字而已。佛曰:“六道轮回”。

景泰三十三年七月初一,王朝末日。此战之后,正统王朝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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