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陪着蕊盈进的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祈嫔的举动，说道“娘娘说的没错，奴婢刚才帮着娘娘布菜的时候，祈嫔的那一双眼睛便是总是时不时的朝着娘娘这边看，若不是心中有鬼，决然不会这么做的。”
“可若是祈嫔心里有鬼，那么她准备做什么呢？”墨竹不解。
蕊盈也是蹙眉“她要做什么，我现在还没有一个谱，不过既然她已经不再刻意避宠，那么就说明她拥有了足够让她觉得有自保能力的东西，你们说，若是再这个宫中，能够让她有这样底气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三人都没有说话，皆是很仔细的考虑着这个问题。一个平时不出自己院子的人，突然间开始活络了起来，究竟是什么让她有了这样的底气呢？
“老爷虽然去她的院子，但这几个月的次数却也不是很多，一个月也就去个一两次罢了。若是靠着这样稀薄的宠爱，奴婢想着，她应该也没有这样的底气。”墨竹道。
她性子比着海棠要活泼了许多，平时蕊盈身边不需要她伺候的时候，她就会去了各个小院子里头和着里头较为低等的下人说说闹闹。
品级较低的下人，一般都是做着外院的脏活累活，没有办法进入了内殿，更是不得主子的喜欢的。
所以对于那些个主子的忠心程度，也是没有贴身下人那些来的牢靠。
墨竹和她们混的熟络了一些之后，也是左右打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各个宫殿之中的事情，她都是知道一些。
蕊盈赞同的点头，祈芜颜一开始能够做出避宠的决定，就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愚蠢之人。既然不蠢，肯定也是清楚，靠着那寥寥可数的几次宠爱，还不足以让她可以在宫中横着走。
海棠思量了许久道“会不会和老爷无关？”
“你想到了什么？”蕊盈抬眼看着她“你若是有想法，直接说。
“奴婢在宫中看的东西多了，便也是想到了一些。按着墨竹姐姐的话来说，老爷虽然喜欢，却还没有极为的疼爱。那么奴婢有两个猜想。”
墨竹一顿道“一就是，祈嫔找到了足够她依靠的庞大背景，那个背景让她不需要再刻意的规避着这一切。”
蕊盈想了想，的确有这个可能。
“那么第二个猜想是什么？”
“第二个猜想就是，祈嫔有了。”
蕊盈的脸色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变了一变。
海棠继续道“如果祈嫔腹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这一切也能够解释的清楚。足以能够说明她何来的底气。”
蕊盈还在想着这里面的事情，墨竹便是道“依奴婢来看的话，祈嫔找了一个靠山的可能性比较高一些，如果说是怀了孩子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蕊盈问道。
后者想也不想道“因为如果祈嫔真的有孩子了，那么她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底气了，这就说明，她知道自己有了子嗣，并且已经找过大夫来看过了。如果是这样，祈嫔为什么不直接和老爷说呢？若是她和老爷说明了，她有了孩子，只怕老爷一开心，直接就晋了她庶夫人的位子了也说不准呢？现在的庶夫人本来有四位，却只剩下了两位，祈嫔的机会可是很大的啊。“
墨竹的这番话，海棠也是挑不出错处来。的确，比起怀着孩子不说明白，倒不如将话给挑明了，得到了老爷的喜欢。说不准，就直接的晋了庶夫人的位子了。
难不成祈嫔真的是找到了背后的靠山了不成？
二婢商讨完这么一番，都是一对眼睛瞧着蕊盈，等着蕊盈意见。
蕊盈撅着嘴，想了想“也未必不是怀了子嗣。”
“对，墨竹刚才说的的确是没错，如果祈嫔怀了孩子，和父亲说了之后，说不定就直接晋了庶夫人的位子，但……”蕊盈故意的停顿，将但字咬的极重“并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只要说了，她就能够得到她所想到的。”
“我一直都是觉得祈芜颜是个心思极沉的人，她所想到的东西，远比着我们平常人要多想了那么几步。就拿怀有子嗣的这个可能性来说好了。”
蕊盈正色道“因为这件事情，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将她怀有子嗣的事情说给父亲听了，她就一定能够晋了庶夫人的位子。如果将自己怀有子嗣的消息说出去之后，父亲没有晋她得位分，那么这就是一个极为亏本的买卖。父亲一旦知道，定然是高兴的，那么祈芜颜怀有孩子的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后宫，然而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在这个宫中，还有一个谁？”
蕊盈的眼睛细细的扫了一眼两人，见两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是静静等着，倒也不着急。
海棠原本也是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事情，涩声道“娘娘指的是大夫人？”
蕊盈赞许的点点头“没错，我说的就是慕容仙。你们可别忘了，这个宫中为什么子嗣稀薄，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和慕容仙脱不开关系的。那些个没能生下来的，就是一只手数不过来了。更别说，还有章氏那里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被慕容仙活活毒死的。”
“慕容仙可真是做的出来，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做多了，她就不怕下了十八层地狱吗？”墨竹愤愤道。
蕊盈勾唇“她当然是不怕，她若是怕的话，那里能够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了。而且慕容仙也是一个极为有手段的人，她做了那么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却都是将表面维持的极好，皇上亲那边一点消息都没吐露出去。就凭这一点，足以说明慕容仙心机深沉。再说祈芜颜怀孕的那个事情，她若是借着这个机会晋了妃位的位子也就罢了，就算她最后没有把孩子给生下来，那么她也是这宫里四个后妃中的一位了，比着姨娘也算是有了一个位分。但若是没有呢？你们觉得她这个孩子，慕容仙会让她保住吗？”
海棠和墨竹看了看对方，不禁点点头“娘娘说的有道理。”
蕊盈想了想继续道“祈芜颜戏子出身，背后又没有一定的家世作为依靠，慕容仙想要除掉她肚子里的一块肉也就是随随便便的功夫罢了。若是慕容仙将事情再做的绝一点，完全可以来个栽赃嫁祸，就说是祈芜颜自己摔倒，将孩子给弄没了。再添油加醋的说上一段，最后的结果说不准，反倒会变成是祈芜颜自己没有护住自己的孩子，德行有失，别说晋妃位了，连命还有没有都是一个未知数。至于，海棠说的祈芜颜找到了一个足够的靠山……”
“也有这样的可能性，但这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投靠了慕容仙。”蕊盈理性分析道“在这个宫里面，唯一得势的人中。老太后人并不愿意掺和到后宫中的争斗里头，所以除了偶有出面之外，极少庇护谁。然而贵妃的位子上，柳贵妃被禁足至今都还没有出未央宫。祈芜颜是不可能接触到柳莺莺，而且，关氏现在的情况，在祈芜颜的眼中是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的，所以她不会去投靠柳贵妃。”
“至于妃位的位子上。”蕊盈道“祈芜颜的眼界虽然出身低微，但她得眼界却并不比人低。妃的位子，只怕根本无法满足祈芜颜的野心。安妃被赐了鹤顶红，淑妃被关进了研华阁。现在只剩下了我和德妃。德妃那边是和我联手的，而且她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对付慕容仙，所以德妃不可能。然而我这边，若是祈芜颜真的有这方面的心思，一定会和我说的……”
所有有可能的人选全部进行了一番排除之后，墨竹道“难道祈芜颜投靠的是慕容仙？”
“如果说真的是第一种可能性的话，这个宫里面，能够让祈芜颜动心，且有这个实力的人，就只有慕容仙了。”
蕊盈搓了搓手“说起来，投靠慕容仙的确也不是没有可能性。慕容仙手底下现在握着的两个底牌，上次安妃身边的宫女来我这边似乎就是准备有所动作，但是我一直防备着，她便没有再过来。我和慕容仙结怨如此之深，更是让氤氲公主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她手上正是缺人的时候，一个既漂亮，又有一定心机的人过来投靠她，她为什么不收呢？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娘娘，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防着一点祈嫔那边啊。”
蕊盈抚着腕间碧绿青翠的镯子，轻声道“她那样的人，多个心眼是必须的，防着自然是要防着。不过这个事情我们还是没有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她有可能是投靠了慕容仙，也有可能是自己怀了孩子，也有第三种可能性，她既投靠了慕容仙，又怀了孩子。在这没搞清楚之前，咱们都不能轻易下手，而且我们还不知道她此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屋中的气氛瞬间凝重了不少，这宫中从来都没有一时一刻的安稳过，每时每刻都是暗流涌动，让人不得安生。人心的恐怖就是在于，你根本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一个看着本来应该是纯良无害的人，也有可能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刀捅过来，把你刺的鲜血淋漓。
“娘娘，那要不要我们去查查祈嫔最近的动作？”海棠道。
在海棠和墨竹紧张的神色中，蕊盈摇了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祈嫔那边肯定也是在注意着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若是你们先动手了，指不定就让她们先有了防备。过几日吧，等着她们防范稍微少了一些之后，再开始动手查也来的及。”
蕊盈发话，两人也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们完全相信自家娘娘的判断力，而她们要做的就是成为蕊盈的剑和盾。
替蕊盈斩杀路上的一切荆棘，替蕊盈挡下一路上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雨墨殿这边，每个人各怀心思。
椒房殿此时，也是暗流涌动。慕容仙由林嬷嬷搀扶着到了正殿之中，因为柳含烟的事情，她大受打击，连着几日，精神都算不得好。连人都憔悴了些许。
轩辕晔偶有来过婉华居看望慕容仙，却都是让慕容仙好生修养，却没有一次在椒房殿歇下的。
慕容仙心中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这憔悴的模样，整个人瘦的就只剩下一层皮了，就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忍直视，轩辕晔身为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多瞧上她几眼。
若不是她是这后宫中的嫡皇后，轩辕晔只怕是这婉华居中都是不愿意来的。
恼也恼了，却没什么用。精神依旧不好，连带着身子也有些不利索，找了几个大夫过来瞧瞧，都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说让慕容仙自己静养，开出来的药液都是一些养气血的药物。
慕容仙骂那些大夫没用，却是老老实实的依旧每天服药。
华美的服饰原本极为的合身，此时穿在慕容仙的身上，却有些空荡荡的。就像是罩在衣架上面了一样。
祈芜颜此时正在正厅坐着，闻着雪中花，这雪中花是茶中的极品，整个宫中若说能够喝到的地方，除了老夫人那里，也就只剩下慕容仙这里。鼻中的清香久久不能散去，心中的贪欲又是升腾了几分。她虽然想喝，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喝，什么时候不该喝的。
雪中花，不仅是茶中的极品，也是身份的象征，什么时候她也能够自己堂堂正正的喝着雪中花，而不是靠着别人的施舍。
听着声音，祈芜颜抬头一瞧，慕容仙正向着这边过来。
祈芜颜收起自己的心思，起身向着慕容仙端端正正的行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了，直接坐着就是了，来本宫这里，不用这般的客气。”
祈嫔本身就不那么愿意行这个礼，慕容仙这么说着，她也就没有客气，直接是应了声后，便是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