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生心底泛着一抹冷笑,表面上却笑意盈盈。
两人进了包厢,杨生急忙拱手,“杨某人来的晚了,诸位大人还请见谅!”
王老夫子一笑,“坐!”
许丰面色不善,目光在杨生的身上扫了一圈,便落到了云锦姑娘的身上。
云锦姑娘今天的穿着,与她平日里的穿着极为不同,平日里在春风楼,更加追求的是着装艳丽,惹得人怦然心动。今天却很是朴素,身上的素白色衣裙,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莲花一般,让人心中忍不住的称赞。
许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浴火,在云锦姑娘身上狠狠的看了两眼,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本官此次来到雄州,虽然小有波折,但总体还算不错!既查清楚了民变的案子,也挖出了十几年前邱长功杀妻的真相,前前后后七八天的时间,也算对的起雄州百姓!”许丰冷着脸,端起酒杯。
“不错!”和诜应了一声,满面笑容,已经站起了身子,“这一次多亏了宪台大人,为我雄州一扫阴霾,下官作为雄州知州,由衷的感谢宪台大人……”
话音落下,和诜已经仰着头,一饮而尽。
杨生坐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幕,压下声音在云锦姑娘耳边说道:“你猜这两个人,哪个更老狐狸一些?”
云锦姑娘一愣,脸色顿时有些红了。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切,在人前表现出耳鬓厮磨般的举动,让她一时间有些害羞。
“这个……奴家也不知!”
杨生莞尔一笑,回头看了眼两位大人,然后又接着对云锦姑娘说道:“那你猜猜,他们谁更让人讨厌一些?”
云锦姑娘稍稍抬起头,觉得和杨生距离这么近,心跳不断的加速。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么多?只能够轻轻的摇着头。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的确亲密无间,仿佛一对刚刚成了亲的年轻人,你侬我侬的在轻声细语。
一旁的王老夫子感叹了一声,将脑袋转向了别处。
和诜面色有些僵硬,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许丰的脸色阴沉的无比难看,仿佛能够从眼眶中喷出火焰,将面前这两人全都烧成灰烬一般。
杨生抬起头,举起杯子,人也站了起来。
“许大人!”杨生笑着,尽量让脸上的表情变得恭敬起来,“这些日子承蒙大人照顾,也承蒙大人宽恕,杨某心中感激不尽!这一杯,预祝大人日后平步青云,也祝大人的归途一路顺风……”
许丰抬起头,冷冷的看了眼杨生,“想要和本官敬酒,只怕你现在还不够资格!”
杨生丝毫不生气,一饮而尽,然后尽量装作谦卑的样子,“大人何必和学生一般见识?学生前些日子的确有些莽撞,在言语上对大人有些不恭!这些日子细细琢磨,却是缺乏一个道歉的机会!再者,学生日后步入仕途,只怕还要大人提携……”
许丰眯起了眼睛,冷冷的看着杨生。
杨生莞尔一笑,再次举杯,“还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相见之日,也有回旋之地。今日杨生当着众人的面上,带着云锦与您赔罪……”
这话说完之后,整个包厢中都有些沉默了下来。
无数目光望着杨生,似乎也能够明白杨生此时的心境。
杨生日后必然要步入仕途的,而许宪台在官场浸淫了这么久,哪里还没有几个门生故吏?况且一路宪台的品级绝对不低,杨生这是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今日宁可低头了!
在这些人眼里,杨生的做法可以算得上是明智,至少在他们看来的话,这事情或许就该这么去做。
“老夫也帮杨生说句话!”王老夫子站起了身子,将姿态放得很低,对着许宪台说道:“大人,日后杨生踏入仕途,还需要您老人家的照顾,还希望您看在这雄州乡里的面子上,恳求您原谅杨生一次!”
和诜目光闪了闪,看了眼杨生之后,也是站了起来,“毕竟是我雄州才子……”
众多目光都望向了许宪台,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许宪台目光微闪,缓缓的摸起了酒杯,“既然这样的话,那许某也有这容人之处!若是朝廷的封赏下来,杨生必然要去东京的,到时候路过大名府,可到本官府上坐坐……”
杨生脸上带着惊喜,“多谢大人……”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知道许丰这是原谅了杨生,日后杨生真的步入了仕途,有这位许宪台照顾,路途只怕也会好走很多。
杨生一饮而尽,心底的冷意更胜了许多。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位许丰刚才开口的时候,目光一直在盯着云锦,只怕他到了许宪台的府上,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成了问题!
大名府是他的地界,只要他随意编造个什么理由,杨生就没有活路,他哪里还敢过去?
“都坐吧……”许宪台摆着手。
杨生却依旧站着,笑着说:“大人,学生听闻您明天离开,所以特地找人准备了礼物,都是一些我素心书局搜集而来的古籍,希望您能够笑纳!”
“哦?”许丰抬起头看了眼杨生。
杨生再次拱手,意味深长的说:“大人,回去的途中打开看看便是,一定会让您惊喜……”
许宪台面色一正,“些许古籍,本官还是喜欢的,那本官便笑纳了!”
“多谢大人赏脸!”杨生笑的格外开心。
一旁的云锦姑娘盯着杨生,觉得杨生此时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这与她印象中的那个人,一点关联都没有。
怒顶权贵?正义凛然?
这个杨生,更多的是阿谀奉承和溜须拍马,像极了人前的小丑。
杨生坐了下来,看了眼周围人的目光,便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大概都是和云锦姑娘一样的想法,觉得这位文曲星君下凡的才子,表现的有些太过。
“来来来……今日老夫不醉不归!”王老夫子急忙站了起来,哈哈笑着说道:“今日不光是许宪台要离开,还有杨生的大名水车!这大名水车对我大宋来说,可是千秋大业的功绩……”
“不错!”和诜也笑了。
杨生举起杯子,同样的一饮而尽。
这如意楼的酒水菜肴都不错,堪称雄州城最上乘的酒楼,而且今日是知州大人宴请诸位,所以大家伙儿都是敞开了肚子,豪迈畅饮。
杨生喝的脸色微醺,一只手拉着云锦姑娘的手腕,傻笑着说:“是不是觉得为夫有些丑态百出?”
云锦姑娘面色羞红,急忙摇着头。
杨生笑了,感叹着说:“你现在还不懂,我也不能和你说……若是兀鲁那个家伙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和她吹嘘一下……”
云锦姑娘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一直饮宴到了午夜,杨生提前与众人告辞,拉着云锦姑娘走出了如意楼。
冷风拂面,让杨生瞬间清醒了过来,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转身来到了自己的马车前,老梁咧着嘴的笑了。
“东西已经送出去了,而且告诉他们里面的东西金贵,是公子专门为宪台大人准备的,必须要让他亲自打开!”老梁说着,还咧嘴笑着说:“我都交代好了,也送了几个小钱……”
杨生点着头,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云锦姑娘上了马车。
一直将云锦姑娘送回戏院,杨生才转身告辞。
回到杨家之后,杨生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时分,州衙方面已经有消息传了出来。
许丰的确离开了,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礼品,而且不止是许丰离开,连带着和诜的信使也一同离开。
大名水车的成功,他肯定要上报,虽然这件事情和他的关系并不大,但他也绝对不能压着。
杨生站在院子里,望着西南角的梨树,目光阴沉了好长时间。
老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杨生的身后。
“公子,东厢都已经收拾过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杨生点头。
“今天晚上真的有烟花?”
“有!”杨生转过身子,笑着说:“咱们不是实验过了么?以那些磷的干燥程度,今天晚上就算许丰不打开箱子,也会引起自燃的……”
“那是鬼火……”老梁瞥了一眼杨生,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那都是人死了之后,因为冤孽不得下地狱,才在这世上留下的东西!您这鬼火可省着点用,老头子可不去挖什么乱葬岗了!”
杨生莞尔一笑,转过身子,在小院中沏了茶,等待着消息。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或许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这雄州城内,不知道能不能擎住这种大事?以和诜的手段来说,怕是不能吧?
杨生心底这般想着,洒然一笑。不管怎样,这许丰都不能够留在这世上,否则他寝食难安。
坐在这院子里,等待一个人的死讯,这让杨生觉得有些好笑。然而临近下午的时候,没有等到许丰的死讯,却等到了另外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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