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莹还没说什么已经吃了一拜。
舒心抬起头来说：“不知菩萨现身是不是为了我爹的事。”
白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如果自己不动手让舒心自己了解自己，不是更好吗？
于是她假装自己是观音，摆着姿势说：“正如你所想。不过在救你爹前，我想让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舒心从小听过西天取经的西游记，大概知道要得真经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菩萨实现心愿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所以舒心诚心诚意的说：“任凭菩萨发问。”
白莹想了想问她：“如果你原本跟你爱的人定了亲，可他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做？”
舒心眨眨眼睛：“我没听错吧？”她说着又复述了一遍问题。白莹有些不耐烦的说：“没错。快回答。”
舒心说：“那就算了呗。不管他了。”
”啊？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
“可是你一直以为你们会成婚的，这甚至成为了你存在的意义！”
舒心皱皱眉，想了又想，小声的说：“我还是会离开他。首先他怎么可能是我存在的意义？我存在的意义肯定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啊？其次，离开不爱自己人，才有可能遇到爱自己的人嘛。”
白莹乍一听很是气恼，恨她为何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仔细一琢磨似乎又有那么点儿道理。但她心里不舒服，又说：“你是涉世未深，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才能说的这么轻巧。”
她顿了顿又问：“如果这个人是墨之白，你怎么办？”
舒心听了脸立刻变得通红，再次叩首道：“菩萨果然法力无边，连小女子这点心思都知道。”
又一个喜欢墨之白的！
白莹的神情变得阴狠起来，她说：“如果这事发生在你和墨之白身上，你会怎么做？”
舒心的神色立刻就不一样了，像一朵阴云笼罩在太阳上似的。她垂下眼睛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可能我会很难过……”
白莹缓慢的释放她的灵力，试图影响舒心的心情。她慢慢的引导着说：“是吧？难过，痛苦，绝望……甚至，想死吧？对吧？想死……”
她凄惨的语调一次次的回荡在舒心耳畔，叫他忍不住有些神情恍惚了，仿佛已经置身于绝望的深渊里似的。
就是这样……白莹似乎找到了当时自己自杀前的感觉。她知道再过不多久，舒心就会经受不住精神的折磨，自己了断自己。好像当年的她一样。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吃惊地发现，舒心非但没有倒下，腰杆反而越挺越直。同时，她也隐约察觉到舒心身上似乎涌动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她不清楚是不是白狐要冲破哥哥的封印了。
“你怎么还不去死？！”白莹怒吼着问。
舒心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挣扎着说：“我死也得有意义啊！为了这种事我才不会死呢！我爹好不容易把我捡回来。我得好好活着！你想想我爹，那么痛苦都坚持着活着，后来才能救了我。所以我如果真遇到了这种事，也要坚持着活着！因为，也许前面还有人在等我，需要我才能活下来呢！”
她几乎是喊着说完这段话，话音刚落，身边的压力全部都消散了，心情又轻松起来。
舒心抬起头，看着“观音”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晶莹的泪。
她没敢问自己是不是通过了考验，但隐约有了一种化险为夷的感觉。
此刻，白莹彻底没有了杀死舒心的想法。这十年来，她一门心思想报仇，唯一能跟他沟通的哥哥也只是无条件的支持她。
她从没想过还有别的选择。比如，算了。而不是，去死。
砰！门又被猛地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没有伪装的白夜。
舒心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突然像是认出他来似的，一边张大了嘴，一边伸着手指着他。
白夜气急败坏，也不管是什么缘由，飞身上前要直取舒心性命！
白莹下意识伸开双臂挡在白夜身前。即使知道白莹是个灵体，他也下不去手，只得强行收了招式，改为用手刀砍晕了舒心。
“到底怎么回事？”白夜问妹妹，“她不过区区凡人，这么半天还没有杀死她？”
白莹皱着眉咬着嘴唇，等白夜发泄完怒气才说：“我决定不杀她了。”
“什么？”白夜大喊起来，“我没听错吧？你不杀她？你不杀她，怎么用她的身体复活？”
白莹坚决的说：“那就不复活了！反正我不许你杀她！”
白夜急得揪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突然沉静下来，阴狠的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受了白狐那个贱人的蛊惑。没关系，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说着，他再度抬起手。
白莹却跪在他身前拉着他，异常认真的说：“哥哥，为了我你已经做了不少错事。如今我决定放下仇恨，你就当是为了我，放弃吧！”
白夜急红了眼，他指着自己嘴角的伤疤说：“你没了一条命，我被搞成这副样子。如今，你竟然说一笔勾销？”
白莹说：“如果你想找墨之白报仇，我不会阻拦你，但我不想报仇了。舒心的一席话点醒了我，至少我不能让你碰舒心。”
白夜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妹妹，你疯了吧？还是你把自己真的当成观音了？还一席话点醒了你？我这么多年跟你说了那么多次怎么没见你醒悟？”
白莹忽然闭住了嘴巴，白夜看了更生气，逼她回答：“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他一再逼问，直到白莹躲无可躲，她才终于说：“可能是因为，哥哥一直对我说＇我会帮你报仇，我一定帮你报仇＇这种话。我从来没想过别的可能吧……”
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但飘进白夜的耳朵就像是有千斤重似的。一瞬间，这十年的时光，像是跑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积蓄力量；咬断铁钎，挣脱封印的短暂的轻松；收集各路孤魂野鬼，忍受身体被侵蚀的痛苦；为了打败墨之白一次次谋划布局……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为了妹妹和自己报仇”为动力才支撑下来的。
最初的理由就是为了叫墨之白给妹妹偿命，否则自己也不会被关起来。而如今妹妹突然说不要报仇了。他……他应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