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林白衣到了靠近汉楚帝国东北区和东南区交接的一处大村落,数百间房子和几个牧场分布在广阔的雪原上,风景优美,充盈着宁洽的气氛,实是这战乱时代中避世的桃源。
林白衣和李薇汀这才有点重回人世的感觉,朝村庄走去,蓦地犬吠之声大作,顿时群犬相应,好几头巨犬还此进彼退,互相壮胆的朝他们移来。
林白衣三人暗暗心惊提防,幸好有村人出来,喝散群犬,还热情招呼他们留宿了一宵。
这处大村落约有七八百户人家,人丁颇为兴旺,石桥瓦屋鳞次栉比,是繁盛的江南水乡镇市,规模虽只有望远镇的四分之一,更没有高墙城门,但林白衣三人一见就生出想逗留休整的心意了。
最吸引他们是镇上妇女衣着讲究,无论剪裁和文绣都表现出水乡女儿的玲珑与巧思。
更令他们高兴的是她们都披上绣花卷膀、足着绣花鞋儿,腰束多褶襉裙、越显得娇娆多姿,成群结队的招摇过市,看得林白衣心都痒了起来。
林白衣三人找了间看来不太昂贵的小旅馆,要了个小房闲,才提心吊胆的往镇公所摸去,若见到有自己几人尊容的绘像悬赏,只好立即逃之夭夭了。
镇上商店大多为前店后坊,楼上住人,作坊和货仓,充分利用河道的运输之便。
到了镇公所后,只见贴满了征兵募卒的文告,却不见任何悬赏的榜文,林白衣三人心花怒放,李薇汀更是一声欢呼,大模厮样沿街游赏。
这时已是初春,气温开始回转。
李薇汀终是年青,逐渐由崇武帝李嬴隆惨死的打击回复过来,开始有讲有笑,更由于林白衣的倾力传授武艺,开始初窥剑道的堂奥,对自己的信心亦壮大起来。
一群年青女子笑嘻嘻地迎面而来,见到林白衣三人各具奇相,体格轩昂,登时眉挑目语,逗得两个小子心花怒放。
林白衣三人很快便给水镇浓厚的民俗乡情征服了,暗忖就算留在此处,娶妻生子,也是不错。
不过除了覃康勇之外,林白衣和李薇汀都不是能够隐姓埋名的人。
翌晨,他们留下宿钱,问清楚了朝着东北区方向前行中附近最大镇县的方向,天未光就背负包袱再上征途。
愈接近白色龙旗军的防线,他们愈感受到战乱的压迫,道上不时遇上逃难的人,问起来时,谁都弄不清楚是躲避什么人,连白色龙旗军或是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都分不清楚。
这天来到一个小县城处,找到闲小旅馆,睡到午夜时,忽然街土人声鼎沸,一片混乱。
林白衣三人意识到不妥,忙收拾行囊,赶到楼下,扯着正要离开的其中一个客人询问。
那人道:“赤色龙旗澹台灭明在东棱大破白色龙旗军,进占龙鞍山,却想不到他的军马这么快便来了。”说罢惶然去了。
林白衣三人想不到龙鞍山这么快失守,立时破坏了他们到龙鞍山乘船北上的大计。
来到街上,只见人车争道,抢着往慕容家族掌控的东南区方向逃走,沿途呼儿唤娘,哭声震天。路上布满挤跌拋弃下来的衣服、家俱、器皿和鞋子,什么东西也有,可知情况的混乱。
林白衣三人死命拉着对方,怕给人潮挤散了。
出到城外,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照明火把和逃避战祸的人,想不到一个小小县城,平时街上疏疏落落,竟一下子钻了这么多人出来。
林白衣拉着李薇汀,改变方向,由支路离开大队。
覃康勇走在三人的身前,沉声道:“我们仍是要北上,就是不去龙鞍山乘船便好了。”
林白衣点头道:“理该如此,我们小心点就行了。”以林白衣和覃康勇的武力来看,只要不是迎面遇上了一支成建制的团级部队,都是可以毫发无损地逃走的,所以并不慌张。
林白衣三人掉头绕过县城,继续北上。
离开这个小镇之后,林白衣三人走了个许时辰,前方漫天火光,隐有喊杀之声传来,三人只得远远绕过,就是这个改变,使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感觉。
到天明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正想找人问路,蓦地蹄声大作,一队人马由山坡冲刺而来,林白衣三人大吃一惊,忙躲进附近的草丛里。
这批约六十人的骑队,一看他们杂乱无章的武士服,便知道必是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人人身穿着蓝色的盔甲,似乎是蓝色龙旗军的部队,只是人员显然参杂了不少地方的山贼匪类。
这帮蓝色龙旗军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接善逐屋搜查,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全赶了出来,一时鸡飞狗走,呼儿唤娘,哭喊震天,使林白衣三人不忍目睹。
蓝色龙旗军把村内男女分两姐排列,且团团散开包围,防止有人逃走。村民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到那些持刀拿戟的义兵人人都像杀人不眨眼的凶徙,大气都不敢吐出半口。
林白衣三人这才明白为何闻得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将至,整个县城的人要逃得一干二净了。惨在此等乡村消息不灵,兵临村内时仍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其中一个看来是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头子的,在四名亲随左右护翼下,策骑来至排列村男的人堆中,把精壮的挑选出来,赶到一边,另有人以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显得韭常横蛮无道。遇有反抗者,马鞭立时狂抽而下,打个半死。
那些母亲妻子见到儿子丈夫被人拉去作夫役,发出阵阵令人不忍卒听的呼号悲啼。可是那些所谓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则人人神情凶悍,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李薇汀用手指轻轻戳了下身旁的覃康勇,然后剜了后者一眼。覃康勇也只是默默承受,因为他知道这是李薇汀在指责他之前说梁思王这次造反民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那军头挑完了男丁,经过那些女眷小孩时,忽地勒马停定,以马鞭指着其中一名村女喝道:“你出来!”
村民立时一阵骚乱,但却给那些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迅速喝止,当然少不了有几个倒地受伤的人了。
那村女被拖了出来,果然长得颇有秀色,身材丰满,难怪那军头心动了。
那军头吃吃淫笑时,在旁边一名年青义兵冷冷道:“丁连长,澹台旗主有命,不得****妇女,丁连长请不要知法犯法!”
这人满腔正义,又敢以下犯上,林白衣三人想不到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中有此人物:心中喝釆。
这位丁连长冷哼道:“你少管闲事,现在我是****妇女吗?我是要把这美人儿带回家去,明媒正娶,纳她为妻,哈!澹台旗主难道连婚嫁都要管吗?”
那名兵勇这次彻底没话可说了,不料那村女一口咬在抓着她的士兵手背处,那士兵吃痛放手,村女不知那里来的气力,狂奔出了重围,朝着林白衣三人隐藏的方向奔来。
“蠢货,快去给我追回来!”丁连长一声喝令,四名蓝色龙旗军立时笑骂着策骑追来。
李薇汀看到村女俏睑上那凄惶的表情,涌起义愤,那还顾得自己隐藏身形,跳了出来,手中一翻就朝巳追上村女的蓝色龙旗军掷去。
这些日子里,林白衣传授给了李薇汀不少武学上的经验和技巧,其中便有射的技艺,如今的李薇汀也是颇有准绳,而且加之洞门境初期的修为,这刻毅然出手,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两名蓝色龙旗军先后胸口被贯穿,竟一刀连续刺穿两人,齐齐跌下马来。
此时那村女终于力竭,朝地上倒去。
李薇汀看到自己一连杀两人,忽觉自己浑身是劲,体内星力激荡,似乎妖元阶的凶兽也可以打死两只,大感兴奋下叫道:“林大哥,快救人!”
是的,这些日子以来,也可算得上是国破家亡的李薇汀已经彻底丢掉了刁蛮公主的毛病,时而称呼林白衣为师父,时而称呼其为林大哥。
李薇汀手腕一翻,又是一柄射出,另两名蓝色龙旗军刚要弯弓搭箭,已胸口中刀,齐齐惨嘶倒地。
蹄声轰鸣下,其余众蓝色龙旗军见状立即策龙马兽而至。
此时林白衣巳搂起村女,追上正往前冲去的战马,搂着村女却似是轻如无物的飞身上马,稳坐到马鞍上。
这时李薇汀和覃康勇亦跳上了上另两匹马,纷纷一夹马腹,覃康勇大叫道:“林小兄弟,快走!”
战马一声狂嘶,箭般前卫,眼看要撞上树林,岂知林内竟藏有一条泥路,左弯右曲,瞬眼间把并不熟路的贼兵拋在后方,穿林过野,上丘下坡,涉水登山,敌方追骑的声音终沉静下来。
当这天夜幕低垂时,林白衣三人将所救的村女放到了一个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小镇之后便快速离去。
对于这名村女,林白衣和覃康勇救她也只是李薇汀抢身而出,因缘际会,根本没有继续搭救的念头,否则刚才的他们根本不会选择逃走,而是将之前的一连敌军全部斩杀便是了。只不过现在的他们算是自顾不暇了。
覃康勇确是不凡之辈,不时下马贴地细听,辨别是否路有伏兵,又懂利用地势掩蔽行藏,绝不躁急妄进。
天明时,三人终离开险境,进入白色龙旗军防区外围的近郊区域。
江都捣州城是西唐徕江支流入海的最后一个大城,由此而西,就是庞安镇、龙鞍山这两大东北区沿江重镇。
由于龙鞍山落入澹台灭明之手,立时截断了西唐徕江的交通,而庞安镇则首先告急。
但是,覃康勇指出澹台灭明收服龙鞍山并不容易,只稍有余力侵略些没有反抗力的邻近乡镇,短期内能稳守龙鞍山巳是邀天之幸,更不要说进犯庞安镇了。
澹台灭明的占据龙鞍山,实是所谓的汉楚帝国朝廷军和白色龙旗军斗争的转折点。
林白衣三人愈发靠近庞安镇,愈发感到当地形势的紧张。
只见战船不住由江都方而驶往庞安镇,白色龙旗军更时设置层层关卡,禁止修为不俗的武者接近庞安镇,故不住有住庞安镇的人折回头来,还盛传庞安镇已闭关了。
幸而林白衣他们根本没打算到庞安镇去,就在附近的乡县,把三匹战马全掉了,发了一笔小财。
覃康勇把银子分作三份,嘱各人贴身藏好道:“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找个旅馆歇脚,林小兄弟和小公主去买些春季的服装,现在气温越来越暖和了,待会我们再在这里会合。“
覃康勇称呼李薇汀为“小公主“,自然是已经知晓了李薇汀的真实身份。
林白衣之所以决定将李薇汀的婉嫣公主身份告知覃康勇,便是判断其不会出他们,反而会更加忠心。一方面因为覃康勇能够在位高权重之时因为赤色龙旗投靠梁思王便挂帅而去,说明这是一个对于崇武帝非常忠诚的军人,另一方面,覃康勇的家人都是被投靠梁思王的凌巧山山贼杀死,所以刚烈的覃康勇绝然不会再投靠梁思王一方,所以林白衣做了这个决定。
果不其然,在知道林白衣御前剑师的身份和李薇汀真实身份之后,覃康勇对两人更加恭敬。
李薇汀奇道:“那覃大哥你要到那里去?“
覃康勇极目午后长街的两边店铺,似在找寻什么,答道:“我去打听一下这里的消息,以便决定我们之后的行进路线。”
林白衣点头道:“那我们分头行事吧!”
分手后,林白衣伴着李薇汀,沿着行人众多的长街找寻衣物的店铺。
这县城地近庞安镇,韭常兴旺,由于多了由龙鞍山逃来的人,更是热闹,但又隐隐透出一种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慌惶和紧张。
大部分店铺都关上了门,李薇汀道:“我们不若到市集去看看有没有流动的摊档吧?”两人遂转往市集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