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操集合时,杜鹃特地与唐小藕和田樱樱站到了一块儿,负责维持秩序的夏长赢见她们仨在那里叽叽咕咕,就点了唐小藕的名以示警告。
上完早操往教室里走时,杜鹃、唐小藕和田樱樱又凑到一块儿继续中断的话题。
“没完没了的说啥呢?”夏长赢路过她们身边时问道。
杜鹃待要回答,被唐小藕截住:“别和他说!”
夏长赢不屑地撇撇嘴走开。
“放学的时候再告诉你!”杜鹃朝着夏长赢的背影补上一句。
没等到放学,课间时分,杜鹃就把她们所谈之事跟夏长赢讲了。原来,昨日下午杜鹃家有不速之客莅临。不速之客来自贵州,有五位——俩大人、仨小孩,他们是杜鹃大爷爷的后代。杜鹃的大爷爷在十八九岁时就跟人出去闯荡,从此音信皆无,现在其子携带家眷回归故里。
“他们在俺家老宅子里住下了。唐小藕和田樱樱要去看,你也一块去看看吧。他们说话跟咱们不一样,撇腔拉调的。”
“去也不会和你们一块儿!”
……
放学后,唐小藕和田樱樱跟着杜鹃一道前往她家老宅子。
杜鹃家的老宅子是杜鹃的太奶奶住过的地方,前几年他们家族大分家时归了杜娟家。这所老宅子平时人迹罕至,夏天里却经常有小孩子光临。吸引孩童们前来的是院中的一株葡萄树,作为西樊家堡仅有的一株葡萄树,它并没有得到相应的照料(或许不知如何照料),因无支撑可攀,一直匍匐在地,犹如“虎落平川”被强悍霸道的“拉拉秧”用“天罗地网”挟持。迄今为止,不管是这株葡萄树,还是知道它的存在的人,都没见过“紫水晶”般的果实,因为自它结葡萄以来,孩童们没给它一次成熟的机会——葡萄刚长到豆粒大,便被他们采撷一空,就连酸涩的葡萄须,也被掐下来当作美味品尝了。
杜鹃和唐小藕、田樱樱没有进老宅子,而是巴在已坍塌成半截的墙上朝里张望。天井里有三个小孩子在吃东西,唐小藕看出他们吃的是名为“蜜食”的点心。最大的和最小的是男孩,居中的是个女孩。两个男孩穿的极其邋遢,女孩还算整洁。看到她们,大男孩朝屋里叫了一声,一位圆脸中年男人随即从屋里出来。杜鹃悄悄告诉唐小藕和田樱樱,他就是她大爷爷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堂叔。
杜鹃的堂叔笑眯眯地朝三人招手,杜鹃约唐小藕和田樱樱过去,她俩却不肯。见状,杜鹃的堂叔拿起放在磨盘上的那包点心朝她们走来,不等他走近,唐小藕和田樱樱便跑开了,杜鹃只好也随她们离去。
过了两日,在放学的路上杜鹃问夏长赢:“你去看过俺那个叔家没有?”
“还没去。”
“你再不去,可就捞不着见了。”
“怎么?!”夏长赢与跟他们同行的唐小藕和田樱樱齐声问。
“他们要回贵州了。”
“你不是说他们长久在这里住下去吗?”
“他们来时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来了又相不中咱这里了……”
“咱这里多好啊!”唐小藕说。夏长赢和田樱樱在心里随和一声“就是”。
“俺那位叔说,俺大爷爷把咱这里夸得跟世外桃源一样,临咽气的时候还念叨呢。”
听到这里,唐小藕不由地想到她那去闯关东的三太爷爷。
“可是他们来后觉得并不比他们那里好。咱这里的饭他们吃不来——煎饼根本就嚼不动,加上他们都想念他们原先住的地方,就准备趁早回去。”
“这么远,他们怎么走啊?”田樱樱问。
“咱村里派拖拉机把他们送到县城,他们再坐汽车走。——哎,长赢哥,咱表叔去煤矿上开大汽车了,你知道吧?”杜鹃口中的表叔便是那位退伍军人苏立生,苏立生与杜鹃的妈妈及夏长赢的妈妈都是姨表亲。
夏长赢摇摇头。
“是俺大舅给他安排的!”杜鹃自豪地对唐小藕和田樱樱说,“俺大舅在煤矿上当官!”
唐小藕“哦”了一声;田樱樱则低下头去,“煤矿”这俩字让她想起爸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