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璋东双目在那些去年逃跑的大臣身上扫视,带着不屑的神色,接着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大敌当前,面不改色,.Vm)刚才刘大人说怕皇子长于妇人之手,那我就要问了,你的气魄豪情比得过皇贵妃吗?这样的妇人你又能比得过吗?这样的妇人培养出的皇子不是会更加出类拔萃吗?”他对着刘御史微微一哂,“刘大人说按着祖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祖制,也不过是怕外戚专权,但刘大人你可不要忘了皇贵妃本身就出自皇家,也是皇族的血脉,又何来外戚干政哪?”
洛离君颇为满意的看着陈璋东,勾起一抹笑意,但却带着几许疲惫,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都没话说是吗?刚才你们不是说的很好吗?句句都占着宫规祖制,现在怎么一个个屁都放不出来?朕已经容忍你们多时了,隔三差五就在朕身边唠唠叨叨,生怕朕不烦你们是不是?不是说朕偏宠皇贵妃就是让朕雨露均沾,说什么子嗣繁盛才是兴盛之兆。朕今日就把话撂这,朕就是宠爱皇贵妃,还打算这么一直宠下去。你们总是跟朕说要广纳妃嫔,无非不就是想把自己家的姑娘送进宫来吗?别以为你们的心思朕不知道。朕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和后宫连成一片,前朝后宫的说着皇贵妃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可是你们不觉得太可笑了吗?皇贵妃何时从朕这拿了一点好处?就连诚王府朕都没有赏过一两银子,相反朕的皇子们玩的玩具都是诚王世子在外面花重金打造的,你们说皇贵妃祸了什么国殃了哪里的民?给人扣罪名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嘛!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也就你们这种下三滥的人才会做出来,真是让人恶心。”
洛离君看着下面那脸上多变的人,倏尔神色凝重起来,如冬日河面上冰封的寒水,凉气袭袭,大殿都被这突来的寒气冷冻住。洛离君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冷声道:“你们不说朕到忘了,今儿既然说开了,朕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第一,收起你们女儿的心,若是歇不下这份心。第二,你们以后最好不要和后宫多接触,若是让朕知道,朕就将她们全部送回本家。第三,这后宫的人太多,实在是浪费朕的钱,所以从今日起,未得朕宠幸过的全部返还家中,另行婚配。”
“皇上,您当真不顾祖宗家法了吗?自古以来哪有入宫妃嫔返家的先例,这出了宫的妃嫔又该如何做人啊。”一直未说话的谢侯听到这样的话,无异于在心口扎了一把刀。前年进宫的妃嫔多半都是谢家的,而这些人却没有一个得到过皇上的宠幸,若皇上将她们全部遣返回家,谢侯府不是要将脸都丢没了。
“朕可是一片好心,你们这脸也不用一个个都耷拉下来,朕看着都想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显然洛离君已经不耐烦了,折腾了这么一早上,他早就饿了。再说他若是迟迟不回去,小女人也得陪着他挨饿。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挥了挥手,打断道:“朕乏了,散了吧。这事就这么定了,无需争辩。朕回头让尚寝局将名单发布一下,你们看着有你们谁的女儿就领回去吧,朕这皇宫里可不想再养一群吃闲饭的。”
苏妙音带着随身丫鬟在未央殿向洛然雪叩首一拜,眼中带着泪痕,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苏妙音莞尔一笑,带着江南女子才有的风情,“这样也好,也算彻底死了心。”慢慢脸上的笑意渐浅,只是一个微微勾起的弧度,双目凝睇着洛然雪,缓缓道:“说不嫉妒你那是骗人的,皇上为你做了这么多,真是让人妒忌。但我知道感情的事向来是你情我愿,所以我并不记恨你。以后恐怕这宫里的女人会越来越少,少到只剩下你。别以为我乱说,我说的是真的。”
苏妙音心头的郁结莫名一松,含笑点了点头,“谢谢你这么说。”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夕阳,道:“我该走了,再晚宫门就下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两位皇子,皇后那里你要万分小心。”
兮若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那副软心肠又上来了。若是平时主子是不在意别人的感受,许是因为苏昭容的缘故吧。她想了一下,道:“娘娘和皇上是两情相悦又怎是旁人可以比的?您不用自责,这些人皇上碰都没碰过,出了宫也好嫁人。皇上这么做其实她们也是受益人啊,再不用拘在这四方的天里,没有尽头的盼着皇上去宠幸。”
兮若跟在洛然雪身边多年,又岂不知道她的性情。主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虽然做事狠辣,但也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主子总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将自私自利挂在嘴边,但兮若明白主子除了对皇上其他都没有过自私的事情。看则张扬跋扈任意妄为,实则内心却十分良善,不然当年也不会救下自己。更别说当初在凤城时,有多少欺压良民、强抢民女的人不都被主子收拾个遍嘛。
洛然雪看着她那傲慢的神色,“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抬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捏,笑道:“好你个兮若,这会儿子就开始想男人了?要不娘娘我现在就把你嫁出去,看看你是如何掌控男人的!不过本宫瞧着杨琪看着就老实本分,绝不会像皇上有这么多的女人。”
洛然雪看着她羞恼的跑出大殿,笑的前仰后合,朝着她喊道:“你这小丫头竟然还害起羞来,连本宫都不伺候了?”
“回来,让人听见也不怕人笑话。”洛然雪无奈的看着她发表自己的霸权,冲她招了招手,“你可真有眼光,挑个最有前途的。这杨琪可是自皇上当上太子后就一直跟在身边的,本就得皇上器重,以后要是再立什么功,你若是能嫁给他,以后能封个诰命夫人也说不定。不过他可是手的很,宫里很多小宫女都看上他了,就连皇后身边的绿绮都常常借皇后之名亲近他。”
“本宫就喜欢你这粗暴的小性格,真是随了本宫。不过只要这男人心里有你,什么红旗绿旗,都会随风倒下的。”洛然雪敲了敲她的额头,继而含了一口荔枝,又给兮若喂了一颗,道:“不过你刚才说什么嫁妆?什么是嫁妆?本宫从来就没听过这个词。不过彩礼还是要给的,本宫养你这么多年,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要便宜给别人,本宫这心里真是不甘。为了抚平本宫的创伤,这彩礼可不能少啊!”
这样的一幕一点都不像是主子奴婢之间该有的动作,但她们做起来却十分自然。然而这样的亲昵,自从入宫后就不再有过。以前她们总是爱聚在一张床上,没大没小的玩闹,一起走过了十年的光阴。
兮若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斥中不屑与怨怪,“主子还想她干什么,不过是个叛徒。当初她为了爬上龙床联同周氏陷害您,这件事奴婢永远不会忘记。就是她死了也是活该,自作自受。”一听到灼若的名字,兮若就生起气来,她真为主子不值,这么多年竟养了一个白眼狼。
一步深一步浅的在甬道上行走,三五成群。往日里或是关系好的或是经常为些小事争吵过的,此时也都默默不作声。低垂着头,看着地面,这路的尽头就是通往宫外的大门。忽而前面传来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还夹杂着些许急迫。
“我倒觉得没准这次对咱们是好事哪!”一个长着鹅蛋脸穿着嫩粉色服饰的低位宫嫔眯着眼睛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辇轿,浅浅的用鼻子呼出一口气,“咱们这些没被皇上宠幸的人说不定还会找到如意郎君,可是那些已经被宠幸过的哪?皇贵妃一家独大,皇上专宠,这宫里的女人都如同守了活寡。咱们还有一丝机会,可她们却没有能出宫的机会。以后全都打入冷宫也说不得。”
“可是我家里人都指着我在宫里为嫔为妃好给他们挣得面子,若是回去,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哪。我家的生意就是因为我进宫才没有人敢招惹,可是如今被驱逐出去,爹娘的脸都会被我丢尽。”
“放心吧,皇上下旨说了,派遣回家的必须得到家人的好好对待,若是谁薄待了自家女儿,皇上定是会严惩不贷的。”
宫里忽然之间走了三百多人,各宫殿一时之间空出了许多地方。要说这洛离君也真的不算重视,粗略算下去承一欢过的妃嫔也不过百人。虽然看着挺多的,但留下来的女人只是被宠幸过一次的倒是比比皆是。这四百多位宫妃加起来一天一个才轮到一年,可皇上哪,没有洛然雪那五六年也不过是宠幸几十人,算是不错了。
椒房殿里的位置都是有定数的,如今空了一大批人,自然要由留下来的妃嫔补上。但众人情绪依旧不高,都木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目光有时会向洛然雪瞟去,有时会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流转到皇后身上。
洛然雪久不来请安,今日也不过是想看看还剩下谁才过来。她懒懒的靠在软靠上,眼睛都不抬,很明显不愿和华妃说什么。
洛然雪嘴唇一勾,执起银签扎了一块西瓜咬了一口,片刻才道:“华妃上次的打倒是一点没白挨,不但懂得尊卑还有自知之明了。”
可是洛然雪自始至终都低垂着那如扇的睫毛,专注力都在西瓜上,丝毫不理会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不同深度意义的目光。
“用不着皇贵妃费心。”华妃怒气冲冲的瞪着她,说出的话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此刻恨不得用一口利牙咬碎了洛然雪。
洛然雪如清风拂面一般在所有人脸上拂过,却极不雅观的将荔枝胡吐到斜对面的华妃脚下,莞尔一笑道:“本宫一时不小心,没掌握力度,华妃不会生气吧。”
洛然雪神色一沉,冷声道:“敢质问本宫,是上次的板子打的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