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中,有一个少年正熟睡着,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奇怪的是这张床没有挨着墙摆放,而是在厅的正当中。
床头搭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没入床身,一头则穿过了少年的肩胛骨,将这个少年牢牢锁死在了这张大床的周围。
少年恍惚中翻了个身,压到了胸口的铁链,不禁呻吟一声,醒了过来,却恰好看见一个人影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室内气氛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少年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打破了沉默。
杨纪望着面前的少年,眉眼间还带着青稚,岁数约摸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高颧骨,深眼窝,山根较宽,是典型的沙漠族特征。
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脑海中的疑团却仍旧在盘旋着,他是谁?
不等他想明白,少年麻木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缕神采,他拖着粗大的铁链从床上艰难坐了起来,大声恳求道:“请杀了我,请帮忙杀了我!”
“什么?!”杨纪头皮一麻,后退了几步。这样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年轻人是个变态,还是脑子不太正常?
杨纪的反应似乎让这个少年非常失望,他的眼神里又覆上了一层阴霾之色,重新蜷缩回了床上,瘦弱的身子和宽大的床在他这么几个动作间,呈现出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
“有话好好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杨纪叹了口气,将追踪黑影的事暂且搁在了一边,这样的情景他既然遇着了就无法视而不见,况且他已经注意到了那根对穿的粗大铁链,究竟是什么原因要将一个孩子如此对待?
少年怯怯的望着他,眼神闪烁着犹豫,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只是嗫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尽管回答,我不会伤害你。”杨纪放轻声音,慢慢靠近这个少年,将他的袖管慢慢向上卷起,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在少年瘦黄的手臂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鞭痕,显然是经受了长期虐待,部分伤口已经在这个过程中留下了明显的伤疤,永久烙刻在少年的身上,还有心里。
少年看见这些伤疤,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蜷缩得更紧,只是他的眼睛仿佛是一口枯井,被绝望与麻木填满,而自身的情绪却早已干涸。
“是谁这样虐待你的?我不是谁派来测试你的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愿意管一脚的救世主,告诉我,我就帮你;如果你不说,我也可以转头就走......这是你的机会,由你选择。”杨纪虽然看着心疼,但脸色却冷了下来,停留在这里其实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如果少年不尽快卸下心防,他只能改天再来看看有没有可能再做点什么。
“我......”少年近乎呢喃的呻吟着,内心显然陷入了剧烈的矛盾之中,颤抖却渐渐平息下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神色已经变得如常人一般。
“将我囚禁在这里的是......沙皇。”
“什么?!”杨纪心头大震,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被囚禁虐待的孩子,竟然与沙皇有关!
在少年缓缓的讲述下,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始末。
少年全名叫索伦·沃特,出生在第七绿洲的索伦一族。和所有普通孩子一样,他也有自己的昵称,因为沃特总喜欢找有沙的地方呆着,所以时间久了,大人们都习惯唤他为小沙。
六年前,年满十岁的小沙在玩耍时初次展现了控沙的能力,遗憾的是这个无心之举并未被族人瞧见,却落入了一位远方旅人的眼中。
那位旅人在附近住了下来。
他找了工作,与所有人相处和睦,空余时经常会陪孩子们玩耍,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慷慨而又和善的一个男人,所以这位旅人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取得了索伦族人的信任。
他开始接近小沙,经常给小沙带些小礼物,引导他在无人时表演控沙,将砂砾幻化成各种兵器和动物的形状,也因此了解了这个能力的弱点,悄悄计划起来。
旅人在一年后的某一天,以家中变故为由与索伦族的人们辞别,然后在附近隐藏,等到一周后小沙生日的当晚,他用早准备好的石油俘走小沙,开始了暗无天日的囚禁。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沙的控沙能力不断增强,而这个旅人修炼了一种奇怪的秘术,能够不断抽取小沙的能力化为己用,久而久之,小沙越来越虚弱,而旅人成了竞技场里人人追捧的沙皇。
他逃不走,也死不掉,被一遍遍的折磨,没有族人会将他的失踪和这个旅人联系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已死之人,没有身份,没有希望,死亡是能够遇见的唯一终点。
他只想尽快抵达那个终点,从这个无边无际的梦魇中醒来。
“我了解了,再等一段时间,我必然会救你出去。”
杨纪轻声劝说道,小沙的悲惨遭遇令人震惊,而他也从小沙口中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控沙并非沙皇自身天赋,而是通过秘术长期掠夺这个少年的能力,老K之前的推理虽然有所偏差,但结论竟是正确成立的,石油的确是对付沙皇的最佳武器。
“求求你现在救我,或者杀了我,千万不要想着去击败沙皇,你不可能打败他的!”小沙急声哀求道。
“为什么?”杨纪问道。
“他是五星炼气士,和我们族里最强的长老水平相当,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小沙答道。
“不过是一个鸡鸣狗盗之辈,五星炼气士又如何?”杨纪傲然一笑,起身拍了拍小沙瘦小的肩膀,向外走去。
“谢谢你又给了我一个杀人的理由,这很重要......所以,等好消息吧。”
小沙怔怔望着杨纪离开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