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的日头炫出耀眼的光芒,让那些它能普及的到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一般。然而这所有在易无忧的眼中却是炫目苍白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刚刚那一眼倾尽了所有,似是不仅是用眼在看,而是用了整颗心、整副灵魂。一眼之后,心灵尽空,劲力全失。
“夏侯沐,保重!此后,便是老死不相往来。”跨过门槛,易无忧双眸无神望着前方,无声自语。心里却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念起这个名字、这个人。
“等等!”
一声略显焦急的呼唤突然自声后响起,听得易无忧全身一颤,顿时停了脚步。心,猛地跳了起来。然而,只一瞬便又压下了所有的异样,抬起那突然之间似有千斤重的腿脚踏出一步。
然而脚还未曾落地,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已被拦腰提起。惊呼声未及出口,转眼就是夏侯沐那眉头紧锁的侧颜,耳边只余下骤然响起却已是渐行远去,林嘉那焦急、愤怒似是还有着不信、不甘的声音,声声呼喊着:“润之……”
也不知离开了多远,入眼处竟已是人烟稀少,茫茫一片无尽的草场。
“吓着你了。”退开一步,夏侯沐语气歉然。
“想问什么?”一声问平静无波,让易无忧自己都觉得自己居然能这么冷静。
紧锁的眉头本就不曾松过,此时更是紧了一分,夏侯沐缓缓走到她面前,看着那淡然幽深的双眸:“告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想要知道过去所有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瞒着我?”
眸子一黯面上却是一笑,易无忧转眸凝视着他:“你如今过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知道过去的事情?更何况,我还不知道公子过去的事情。”
“不对,你知道的。”低下头逼视着她已然转向别处,显得有些冷的眼眸,夏侯沐缓缓摇着头,神情却是笃定,“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知道我过去所有的事情。我和夏侯沐到底是什么关系?更或者说,到底我是不是夏侯沐?”
逼着自己压下顿时之间的心潮澎湃,易无忧依旧那样的神色不看他:“不是,你不是他。你只是和他有着一张相似至极的脸,仅此而已。”
毫无一丝闪烁的冷漠眼神,静无一丝波澜的淡然话语,让夏侯沐本已疑惑的心更加迷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瞒着他?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愿说起他的过去?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更不愿去说夏侯沐?夏侯沐到底是谁?而如今的自己又到底是谁?
紧紧抱着陡然之间疼痛起来的头,夏侯沐痛苦地蹲了下去,发出苦苦压抑地浓重喘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流失了所有的记忆?为什么所有的记忆都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三年之前的人生中,自己又到底是谁?
眸底渐渐涌上深深的痛惜,易无忧缓缓地蹲了下来,抬起手。伸出,收回,挣扎犹豫了多次终于还是搭上了他的手轻轻一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即便是你知道了,只要你记不起来,那你知道的一切终究都是别人的故事而已。四年前你娶了林嘉,你们大婚的当日我有在。三年前,许是在你出事前我们又见过一次,而后就是现在。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是将来。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你明白吗?”
—
放下手抬起头,夏侯沐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轻笑着的易无忧。那因为疼痛而憋得通红的脸上,已经全是汗水。隔了半晌才缓过那阵难忍的剧痛,颤抖着将手伸到易无忧面前缓缓摊开:“我只是想知道,在过去的记忆中那个对我来说那么重要的人是谁!我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模糊到几近透明的虚影,每当我努力去回忆的时候,不仅头痛,心里更痛。我知道,这个人对我一定很重要,可是我却把她弄丢了,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她是谁!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而已,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为什么?”
鼻子猛地涌上一阵难忍的酸涩,眸中顿时蒙上一层水雾,易无忧愣愣地看着摊在夏侯沐掌心,那块翠色欲滴说不出该叫玉佩还是玉环的奇怪东西。取过那块玉细细地摩挲着,深深地垂下头看着上面那个自己亲手刻上的“忧”字,眸中的泪终是不负重力坠了下去,顿时让那个“忧”字扭曲了起来。物犹在,情已非。人,还是那个人;心,还是那颗心。可魂,已然不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面上的泪干涸成渍;等原本水润的眸渐渐干地有些发痛,易无忧才抬起头展颜一笑,把那块玉递回去:“这东西真是奇怪,玉佩不像玉佩,玉环不像玉环的。真不知道是谁雕出来这么一块古怪的东西,以前还真没见过。”
痛苦的神色已然换成了疑惑,听到这么一句话,夏侯沐原本满是期颐的眸子似是突然灰了下去流过些许失望:“重要的不是这块玉。而是上面的,这个‘忧’字。”
看着她忽然之间露出些许闪烁的眸,夏侯沐折起那块玉指着上面的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这个字代表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被我弄丢了的却很重要的人。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不知道。”看着那似是要将她看穿、看透的眼眸,易无忧忽然慌乱地喊出声,蹭地站了起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不知道你过去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林姑娘对你那么用心,对你那么好。你这么心心念念总想着那些无谓的事情、无谓的人,你对得起她这番情吗?”
听着那声声指责,看着她有些激动的神色,凝视着她复杂闪烁的眼眸,夏侯沐缓缓站起身,心里渐渐涌起一阵奇怪至极的感觉,鬼使神差一般,忽然一步跨过去猛地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附在她耳边呢喃一般地低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就很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天看见你哭,我的心里竟然会那么难受。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我知道不该,我知道这么做嘉儿心里会很难过。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身子顿时僵住无法动弹一分,易无忧缓缓捏紧了拳头,听着他满是酸楚听来让人心痛的轻声呢喃。半晌,终是松了紧捏的拳,缓缓闭上了双眼。放纵自己,最最后一次再贪恋片刻这个久别了,以后将是永别,却依旧熟悉的温暖怀抱。
直到唇上出现那温软湿凉的触感;直到那触感渐渐变成了吮吻,易无忧才猛然惊醒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推开了近在咫尺间的人,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写满疑惑的俊颜上:“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西宁昭端郡主,再过半个月就是远……”
然而那瞬间溢满伤痛的眸子,让易无忧生生忍住了所有的话。又哪里能怪他?若不是自己心不死,他哪里又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追根究底,错的还是自己!
瞬间泄了所有的力气,颓然转身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满是酸涩的话语:“我,送你回去。”
—
回到侯府的时候诗画已经回来了,那满脸的兴奋直到看见易无忧那茫然无神、无精打采的样子后瞬间褪却地一干二净。
陪忆儿吃过午饭后,易无忧又回了东厢,破天荒地睡了个午觉,而且一睡就是大半天光景,直至过了晚饭时间,明月当空才醒过来。
依旧在外屋等着的诗画已经伏案熟睡,摇头笑笑,易无忧心里却甚是安慰,不去打搅她。然而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忽然又烦躁起来,索性套了单衣出去吹风。
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呼吸着夜晚的空气,和从花园飘来的淡淡花香,心里似是真的舒服许多。然而还没走进花园就听见一阵似有若无的争执声传来。心里顿时起了疑,易无忧悄悄地走过去隐在墙角的冬青后,听着园子里的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娶?”听见这个声音,易无忧的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这,明明就是那个邪魅的二爷楚汶煜嘛!可此时的这个有些暴怒的声音却是如此的阴森恐怖,听来让人觉得浑身发寒。
听见这么一个问题,易无忧却是满心的疑惑。莫非是楚汶昊要娶自己,这个二爷替林嘉兴师问罪来了?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回话。倒是楚汶煜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却是比之先前更加的阴森似乎还有着些许邪恶:“为什么还要再娶?已经死了一个大嫂,你为什么还要再娶一个?是不是要她也死你才甘心?”
紧跟着他的话,楚汶昊那如寒冰一般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竟是无一丝一毫的感情:“汶煜,叶紫当年的事情,我已经绕过你一次。如果你再敢动她一根汗毛,别怪大哥无情无义。”
“大哥,大哥!”声音忽然变得幽怨起来,此时的二爷似是已经要哭了出来一般,“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对我视而不见?我对你的情不比她们任何一个少。难道因为我是男儿所以你就……”
只听到这么多,易无忧就差点叫出声来,急忙捂住了嘴,蹑手蹑脚地走离了花园有一段距离后,一路奔回了东厢。
天哪!直到今天她才晓得这个侯府有多么的不正常。怪不得刚见到这个二爷的时候就觉得他怪怪的,原来是个同性恋,是个断袖,而且还喜欢自己的亲哥哥。还以为他是因为林嘉才那么仇视自己的,弄了半天居然是这么回事。想着刚刚偷听到的话,易无忧猛地一惊。忆儿他娘根本不是难产死的,而是被这个二爷给害死的!楚汶昊也早就知道,可念着手足之情居然就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忽然之间,易无忧觉得,她的命,再一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
GAY哦,墨墨居然写了个GAY哦!HIAH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