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笑着解释道:“养的,只是基本上没有养在家里……都围在山里养。”
“这是为何?”
“因为干净啊!”
一开始村子里开始养牲畜的时候,虽然姜瑶说可以允许村民们将牲畜养在家里,但是要打扫好卫生。
村民们自然是想把牲畜养在跟前精心伺候着,所以大部分都选择在院子里搭棚养。
结果接下来几个月里,经过卫生小组的巡查,他们的卫生评分极其低。
要知道,如今卫生小组已经不是以前的卫生小组了。
随着不断的改良,卫生小组已经建立起一套较为完善的奖惩体系……
对于评分高的院子,不但有“最美家园”的荣誉,还会视情况发放物资奖励。
对于评分低的院子,也会有相应的惩罚举措。
比如扫村子的大路,比如说去参加预备役的训练、全家罚写检讨等等。
所以那几个月村民们被惩罚得叫苦连天。
很快就有人把家里的牲畜送到集中的场地进行养殖……
然后他们发现,世界都美好了……
牲畜的粪便统一处理,集中堆肥,村里的地养得越发得好,粮食便长得越好。
不但村子里空气清新了,村民们省事了,时间久了,他们发现,不管是在山里散养的鸡肉还是猪肉似乎都比家养的香!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用因为卫生不过关,接受惩罚了!
赵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把牲畜集中养?
“那这牲畜平日里谁来照顾啊?”
周老太解释道:“一开始是村里出工钱,请村民们照顾,这样养出来的牲畜就算村里的,我们想吃就花钱去买……
还别说,因为是集中养的,省事不少。
沤肥池里的蚯蚓拿来喂鸡,不但长得好,下的蛋也多。
鸡场里又有鸡,又有蛋,卖得都不贵。
像集中养的猪,可以吃山里的苦槠子和老掉的芥菜叶、番薯……
可比以前从城里买回来的猪肉便宜不少呢!”
周老太事无巨细地跟赵夫人讲这些琐碎的事,本以为赵夫人这样的大家夫人,定是没兴趣听,没想到对方不但听得津津有味,还会提出自己的疑问。
两人一个愿意听一个愿意讲,走到家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亲家母,你先去洗漱,休息休息,我去把瓜放到井里亮一亮,一会儿我们一边吃瓜一边聊……”
周老太说着便示意赵柳照顾好她们,拎着从院子里摘的西瓜往隔壁去……
隔壁有一口水井。
赵夫人三年没有好好洗漱了,这会儿吃饱饭了,也觉得浑身难受。
等到赵夫人洗漱完之后,赵雪进了盥洗室,赵夫人拉着赵柳问道:“你们这盥洗室是谁建的啊?又干净又方便的……”
在来之前,赵夫人其实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她设想到:赵柳的农妇婆婆,可能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可能难相处爱计较……要理解。
山沟沟里的村子,定是又破又旧,不但有异味,民风可能还很彪悍……要忍住。
山里的吃食就算不缺,定然也不如家里吃的色香味俱全……要克服。
结果……
不存在的,人家不但讲理,还识字。
村子不但不破,这一座座蚝壳屋,不但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味,还十分凉爽舒适。
各家的院子里不但没有脏乱的鸡屎,甚至还有人家在院子里种了花草。
吃食不但不简陋,还那手艺怕是比将军府的厨子都不差,好吃得她都不顾形象地吃掉一大碗……
这一切,都让赵夫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完全没见过世面!
赵柳一边架起炉子烧水,一边笑道:“是小瑶姐画的图,您要是喜欢,回头我去问问小瑶姐,能不能把图纸给您用,回头在家也建一个。”
赵夫人欣慰了,女儿果然懂她,不过……
“等等,这是白瓷?你们这也用白瓷?”赵夫人惊讶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这是白瓷没错!
还是品相极佳的那种……
自从苏家开始卖白瓷,市面上的白瓷确实渐渐多了起来,价格也低了不少。
可是那是相对于以前有价无市的情况来说。
如今的白瓷便宜了许多,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是贵的很的。
只听赵柳道:“是啊,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套白瓷茶具。”
赵夫人和赵雪对视一眼,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其实这里的村民们,可能比自己有钱??
好在赵柳很快解释道:“不过不是买的,是村里发的。”
赵夫人:“……”这得花多少钱啊……
别看她是大家闺秀出身,吃穿不愁。
但是赵振民却是妥妥的贫苦人家出身,家底薄,又是个两袖清风的。
若不是早年打战的时候,攒了点家底,朝中又多有赏赐,如今必然过得十分拮据。
这几年赵振民虽然是一州守将,却也只有那么点俸禄,全靠赵夫人会持家,把庄子和铺子打理得好。
可是再怎么好,想要给村里这么多人每户置办一套白瓷,就算以如今的行情价,也是不可能的……
赵柳看自家娘亲那样忍不住笑道:“这白瓷是姜家和苏家合伙做的生意,严格来说是小瑶姐送的。”
赵夫人:“……”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看着赵柳手法熟练地泡茶,赵夫人也顾不上白瓷了。
赵夫人鼻子微动,迟疑道:“……这是绿茶?”
闻着这味道,这还是品味极佳的雨前……
赵柳笑道:“是啊,这绿茶就是我们村里卖给苏家的,再由苏家卖出去……
所以小瑶姐她们才会给村里每家送一套白瓷。
说是绿茶从我们这出来的,我们自己得先习惯喝茶、会喝茶、会泡茶。”
赵夫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夫人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见识到了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村庄。
而待得越久,她就越理解赵柳为什么坚持要留下。
别人她不知道,反正现在她都有点不想离开了……
赵夫人躺在躺椅上,吹着凉风,舒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