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说这样的话,都是皇上了,可不能再小孩子心性。”澹台云朗无奈摇头,又哈哈笑道:“等事情处理完之后,皇兄带你去猎场好好围猎一场,哦不,应该是我们兄弟一起。”
“嗯!”澹台翰泽将眸中眼泪忍下去。
澹台云朗看向那盟约卷宗,“时间紧迫,我与琰皇约定带着盟约一月返回,现在已小半月过去,你将这盟约加盖玺印,我还得快马赶回冥北关赴约,待我归来,我们兄弟再好好一叙。”
“好。”澹台翰泽说着,却将卷轴受了起来,“不过事关重大,还得小心谨慎,我得先向母后禀明一下,明日早朝,再与朝臣商议之后,再作决断,皇兄你看如何?”
澹台云朗看了一眼被收起来的盟约卷轴,又看了下弟弟那双漆黑的眼,一笑,“自然是好。”
“皇兄舟车劳顿,肯定累了,这都快子夜了,皇兄快去休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议,皇兄若是愿意,明日也可以一起早朝。”澹台翰泽将卷轴放至龙案一侧。
“好。”澹台云朗微一笑,“但早朝就不必了,我如今的身份,不便再插手朝中之事,也不便再见朝臣。”
澹台翰泽唇瓣紧抿,“皇兄,即便……朕也可以封你为亲王啊,难道你不准备留在西澜吗?”
“此事过后,世上便再无澹台云朗。”
“皇兄……”
“小泽,有的事情,你现在或许还不明白,但以后慢慢的,你就会懂的。”澹台云朗看向这个眉目依旧有些稚嫩的弟弟,没有将那一层薄纱戳破,只这般道了句。
“好吧……”澹台翰泽咧嘴一笑,“我还是希望皇兄你能留下,做什么都好,我想要你陪在身边,不过皇兄既然决定了,我也不便勉强,来日方长,皇兄不管什么时候改变主意,西澜皇城的大门都为你开着。”
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好。”澹台云朗瞧着弟弟欣然一笑。
真希望,这一份兄弟情谊,永远都不要变。
可是在西澜,只能有太子澹台云朗,帝皇澹台云朗,不可能有为臣的澹台云朗。
前朝,后宫,天下臣民,谁都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存在,即便是现在这个眉目稚嫩的少年帝王。
一山不容二虎,那至尊之位永远只能有一个。
金陵城中风雨起,暗雷阵阵。
天下阁分楼,暗影穿梭,传讯的飞鸽也是由四面八方快速而来。
“阁主,小姐让我查的东西,有新发现。”水清浅从房间外快步踱入,朝那凭窗而立的黑影合手一个揖礼,随后快速将手中的一叠密信卷宗递上去。
冷枫回身,在桌边坐下。
立在旁边的水清浅神色有些莫名的纠结,坦然淡然如她,此时表情竟有些一言难尽的怅然。
眸光从她这般神情的脸上收回,冷枫展开卷宗,带着疑惑细细看下去,随着一页页的卷宗翻过,冷枫一向冷峭的面容,也浮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然,眸中各种色彩交替浮动。
“此事查属确信?”他捏着手中的卷宗一摊。
水清浅颔首,道:“千真万确,属下亲自问询过,绝无虚假。”
“……此事恐会生变,得先请示小姐。”冷枫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一下凌兮月的意见,再看要不要告知澹台云朗,关系重大他不敢擅作主张。
夜色,越发浓郁。
谁都能看得出来,金陵城中要变天了。
翅膀扑棱的声音响起,数道影子随风而出。
冥北关外,茂密幽静的小树林,晌午阳光正好。
林子外,十几个士兵远远地站长一条线,道道银枪一样趣÷阁挺着戍卫在外。
军中到底是男儿的天地,窒闷,无趣,凌兮月闲来无事,到密林深处的溪水中洗了个澡,清清爽爽的一身,又瞧着那枝繁叶茂的古树,飞身上去寻个一根粗壮的树杈,躺在上面小憩。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树干上落下斑驳金点。
凌兮月拿手挡了下,不见成效,干脆折了一片树枝,盖到了脸上,那茂密的树枝将她整个人娇小的身子都淹没在了其中,只见半片衣角,还有几缕湿哒哒的青丝垂落,随风摇摇。
“皇上。”
外面的侍卫拱手,弯腰。
“娘娘呢?”
男人低沉嗓音淡淡。
士兵恭敬应答,“娘娘在林子里。”
北辰琰今日未着战甲,穿了一身玄色便装,黑中带赤,在天光的映照下,冷中透炙,那暗红色的长发也随意披散下来,犹如落了鲜血的火焰般。
他“嗯”了一声,便举步往林中去。
玄冥关外是广袤沙地,土壤贫瘠,这片小树林就犹如沙漠绿洲一般,清泉幽幽,湖光山色,不大,几乎一刻钟就能走完,可北辰琰却是半天没找到凌兮月。
林中湖里没有,草地上也没有,这人还能上哪儿……
北辰琰颀长身躯站在湖边的一株大树下,负手而立,眸光四下环顾,“兮月。”
清泉咚咚流淌,不见人声回应。
“兮月?”
北辰琰的嗓音加重。
一阵悉悉率率的身影,却是从头顶处传来。
“……伸手。”女子懒洋洋的嗓音,紧接着飘至耳畔,听着似乎很是不情愿,还有一点被打扰的懊恼。
下一秒,一团人形物体的从天上落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北辰琰展开的双臂之上,抱了个满怀,顺带着落下几片树叶,飘至北辰琰的发顶,肩头,怀中。
“战将军说护国侯府墙壁,屋檐,到处都是你的足迹,想来半点不假。”北辰琰低声一笑,冷峻逼人的脸上莫可奈何。
也不知道凌兮月这都是些什么爱好,放着好好地床榻不谁,就喜欢往树上,屋檐这些地方爬。
女子伸手勾上男人的脖子,龇牙,“嘿嘿……”
那面颊发红的模样,还有些睡眼惺忪。
乍一看,活像是一只蜷尾小猫儿。
“皇帝陛下总算是想起我了。”凌兮月长长地哈欠一声,漆黑的眸子水光潋滟,幽怨看上去。
北辰琰低笑,眸光扫至她还在滴水的发丝,微怔着又一声长叹,“要我说你什么好,头发也不沾干,就这样躺风里睡,到时候头痛了又得来吵我。”
前面两句听着还好,后面一句入耳,凌兮月直接黑脸。
她她她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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