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的声音却在这时候从泽兰的头顶上传过来,“泽兰,先前儿我真是小看了你,我原以为,你只是想有个出头的方式罢了,现在却没想到你竟然拿起老太太压我了,居然还敢说是老太太哄着吓着让你当通房的。老太太的秉性多少我也是知道的,你若不愿意,老太太断不然强求了去。用老太太当挡箭牌,也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我不敢为这点子小事去找老太太对质是么?你以为我怕丢这个人么?泽兰,这么久了,你真是不够了解我的个性。我现可以带你去老太太那里,我只问老太太为何要强逼着你做通房,你本人却是不情愿的!”
泽兰吸了一口冷气,自己的伎俩被夫人看透了,看白了,夫人却不怕这等搪塞的话,若是真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老太太怎会来护着她呢,而她那点子心思也马上被众人皆知了,她如何能丢得起这个脸啊。
泽兰头一声声的重重的磕在地上,哭的声音也低了许多,“求夫人饶过奴婢罢。”
“饶你什么?”
泽兰的动作一僵,是啊,饶自己什么?夫人这是要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生了异生,想爬上老爷的床啊。可是,她是要脸的,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来。夫人明明知道她要夫人饶她什么,却偏生生的问到她脸上来,夫人就是要折了她的脸。
泽兰身子抖着,索性霍出脸去,期期艾艾的道,“奴婢……奴婢不该生了那……非份之心……奴婢求夫人饶了奴婢罢,万不要到老太太那里去寻对质了,夫人请全了奴婢一个体面罢。”
泽兰伏在地上嘤嘤的低泣起来。
良久,迎春才道,“你起来罢。”
泽兰抽抽泣泣的站起身来,却觉得腿已有些僵硬,跪得久了。泽兰心里不由得怨怼起来,夫人真真是好恨的心啊,竟然不顾着主仆一场,让自己跪了这么久。她却不想着,自己攀上通房的位置,可曾顾着迎春的心了。泽兰心底怨着,脸上却不敢露,委委屈屈的立在一边。
“你下去罢。”
泽兰终于松了口气,忙从里面退了出来。司竹几个丫头见泽兰出了来,也不和她说一句话,视若无视,几个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泽兰讪讪的立了一会儿子,见无人理她,索性出了去。
迎春站起身,叫过来司竹,“把我大氅拿过来,我现在去老太太那里去。”
司竹有些不解,却也不敢问,忙去拿了迎春的大氅。迎春披上大氅去了孙老太太的院子。进了孙老太太正房,迎春开门见山对孙老太太说明了来意。
“母亲,我来是想请母亲一个示下,泽兰现是通房丫头,又是母亲钦点的人,月例现都是从母亲这里出,母亲的人何等尊贵,媳妇现在哪里敢再让她服侍,媳妇想着,倒不如把泽兰安排在小书房里。一来,小书房里安静,况只有老爷一个人前往。二来,罗依现也在小书房里,都是通房丫头,大家也是情同姐妹,自然也是极有关照的。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孙老太太想了想,点点头,“迎儿,倒是你考虑事情考虑得周全,好罢,你就去把泽兰安排到小书房罢,没事也让祖儿去那边瞧了瞧,放着两个通房丫头一个妾,总是这样不咸不淡的,也不像话。母亲也知道你是委屈的,迎儿,我们女人就是这样的命呢,母亲也是从那时过来的,自然也是极懂的。”
迎春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孙老太太就让迎春回去了。
从孙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司竹不免有些兴奋,扶着迎春低声说,“夫人倒是好计谋,泽兰对夫人生了异生,让你想樊上高枝做姨娘,现在可好,去小书房里,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老爷,罗依又是个不省事的,看你们狗咬狗的斗到一处去罢。”
迎春却道,“我想的却不是这些的事,泽兰即已和我分了心,自然是不会像从前一般了,我向来和你们说话没有个防备的,若是被泽兰听去了什么,再做出什么不妥之事,倒不好了。而且,泽兰现在的心态已然不同了,你说她一心想的是什么呢?”
司竹咬着唇想了一下,“她……她该想当姨娘罢。”
“正是,不开了脸,不无所出,怎么当姨娘。依现在老爷待我的情意,断不肯接纳了泽兰,这样就把泽兰给逼急了,我只怕她会对你老爷不利。在小书房里,有罗依牵制着泽兰,泽兰倒不是想着先来搭上老爷,而是想来摆平罗依。陈姨娘已经弄出媚药的事了,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不耻之事,可怎么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泽兰听司竹说完的话,从床上站起身来,“司竹姐姐,我不要去小书房,我在夫人身边伺候着就行,我敢保证,我一定会像从前一样尽心尽力。”
司竹上下打量着泽兰,“夫人现在哪里敢使唤兰姑娘,兰姑娘贵为老太太的人,老太太屋里的阿猫阿狗都是极有体面的,你这不是要为难夫人么?快快收拾了东西,去小书房罢,绣橘已经让罗依那里收拾了一处住处了,只等兰姑娘去呢。”
泽兰脸色白了白,求道,“姐姐且给我这半日的时间罢,我只要这半日里,把我这些的东西收一收,也算姐姐待我的情意了。”说着,泽兰的眼泪滚下来。
司竹望着泽兰一会儿子,终有些不忍,才道,“那你就快些收拾罢,明日一早就过小书房去罢。”
泽兰千恩万谢过了司竹,司竹就走了。
下午,孙绍祖回了来,迎春把孙老太太做主把泽兰收成了通房丫头的事告诉给孙绍祖。孙绍祖皱起眉头,“母亲啊,要我怎么说她老人家呢。”
迎春知道孙绍祖并不好说孙老太太的不是,迎春笑了笑,“母亲的心思还在子嗣上。”
“子嗣的事难道还大过夫妻么?”
孙绍祖的一句话惊得迎春喜忧参半,喜得是,孙绍祖竟然把这古代最最在意的子嗣,放在自己的身后面去了,可见此人待自己的真心。忧的是,孙绍祖越是这样护着自己,恐怕此时的孙老太太会越着恼了。
迎春眼中的泪晃了晃,忙垂下眼帘,“有你这句话,我倒知足了。”
孙绍祖走过来,轻轻的拥住了迎春,“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子倒生分了。”
正在这时候,有人的轻声慢语传了来,“老爷,奴婢给您端了来刚烹的毛尖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