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觉得拿着自己这个妻是越来越没办法,他躺了一会儿,坐起来:“我回去了,你要乖乖的,别想我啊。”
迎春笑着也下了床:“我记得你最后一句。”
孙绍祖捏了捏迎春的俏鼻子,又在迎春唇上狠狠的吻了一下,才放开迎春,挑帘子走了。
迎春看着晃动的帘子,心里忽然一空。这是和孙绍祖圆房后,第一个自己独住的晚上呢。从前和他闹时,打时,吵架时,觉得自己睡一张大床,真好。而现在,爱上他,恋上他,喜欢依赖着他时,他忽然走出去了,就像是带走了她的魂一般。
迎春叹了一口气,透过窗,看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这夜,只怕是要很长,很长了。
孙绍祖走出屋子,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他回头看着窗里那个立着不动的人影,心里一疼。想着和她在一起时,却有着那么多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他开始懊悔起来,从前自己怎么会和她吵架,甚至砸东西呢?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日子是一种错过,如果早些意识到她的好,那他们会更开心,更快乐。而现在,窗里一个失魂的人,窗外一个落魄的人。
孙绍祖转过身来,慢慢的往院门走去。这夜,只怕真的要很长,很长了。
孙绍祖快回到迎春的院门处时,远远见得院门口处有微弱的灯光和人影的晃动。“谁?”孙绍祖厉声问道。
“是……老爷么?”
孙绍祖一怔,这个声音好像是陈姨娘。孙绍祖忽的想到迎春的那句话——我敢打赌,一会儿子肯定会有人请你去的。孙绍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这种事倒让她给猜中了,看来她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姨娘们。
孙绍祖走到院门口,果然陈姨娘带着一个小丫头立在院门口。孙绍祖扫了眼陈姨娘,只见陈姨娘似乎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晕暗的灯光里,陈姨娘的粉面添红,嘴唇上涂了一抹艳红的唇脂,双目烁若星斗,和头上闪闪发亮的发饰呼应,晃得人心头一动。
陈姨娘见孙绍祖走过来,飘飘一拜:“碧容得知夫人去和老太太学规矩,老爷无人服侍,特意来伺候老爷。”
孙绍祖一甩袖子:“不必了,夫人留下丫头伺候我了,你回去罢。”
陈姨娘一愣,她没想到老爷会拒绝得那样干脆。陈姨娘马上又道:“丫头们哪知老爷这么多年的习惯,而且碧容那里也做好了老爷最爱吃的几个菜,碧容还亲手为老爷蒸了糕呢。”
孙绍祖站定,看向陈姨娘,陈姨娘款款上前,轻轻拉住了孙绍祖的手,尖尖的指甲划入孙绍祖手心里,一点点的,柔柔的画起圈来,嘴上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老爷,碧容并不放心别人服侍老爷……”
孙绍祖看着一脸含春的陈姨娘,脸上一僵。
“老爷……”陈姨娘又娇慎慎的唤了一声,手指慢慢的升向了孙绍祖的手腕,一股酥麻,从孙绍祖手上直窜向心头。
孙绍祖忽的抽回手来,话冷冷的道出:“我改习惯了。”说完,孙绍祖转身推开门走进去,嘴里还在吩咐婆子们:“关好院门,不许他人擅自打扰了我。”
婆子们忙应了一声,咣当一声,陈姨娘的含情脉脉被关在了门外。陈姨娘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陈姨娘只觉欲哭无泪。
孙老太太和迎春三日后坐着马车出府了。马车上,孙老太太坐在正座上,对着一边的迎春说:“这次去的是徐府,徐老太太是我手帕交的闺友,她家的老太爷虽然没做官,却在都中有几个铺子,他是做酒楼生意的。徐老太太所出有两个儿子,长子继承父业,帮着徐老太爷管着几家酒楼,次子从前是五城都察院的,现在我还真不知道是几品的官了,但他却是武官,和你老爷倒是将来也能相互照应些。”
迎春笑着点头,看向孙老太太。只怕是此次婆婆带着自己去拜访,也是为了以后给孙绍祖铺些路子罢。
孙老太太继续说道:“我也是好久没见这位徐老太太了,她的两个儿子我隐约记得和祖儿的年纪相仿,你也许和他们的两位夫人能好好聊聊。”
迎春笑着应了声。孙老太太的意思已经向自己点明了,要学会和这些个官员的内眷交流,慢慢搭上交情,此后大家相互照应也是极好的事。相信那位二夫人大概也不会拒自己千里之外的,毕竟,这事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婆婆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啊。
孙老太太坐着想了想:“给徐老夫人准备的礼物,你可让司竹放好了?”
“母亲放心,都放好了。”
“那就好,这个徐老夫人最喜女红,你送的这个被罩,她定是会喜欢的。”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子,缓缓的停了下来。迎春先下了车,然后转身扶过了孙老太太。此时府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行人来,为首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衣冠华贵,相貌姣好,妇人远远的见了孙老太太,忙疾走几步,笑道:“孙老夫人,你一向可好啊?”
孙老太太亲热的迎上去,拉住了妇人的手:“徐老夫人,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
二人笑着寒暄几句,徐老夫人把孙老太太迎进府里,一行人转到了内院,徐老夫人和孙老太太分宾主落座,迎春立在孙老太太的身后。
孙老太太回转过头来:“迎儿,这是徐老夫人,还不过来见礼。”
迎春走上前,轻轻施了一礼。徐老夫人起身拉住了迎春的手,上下打量着,然后笑着把迎春送到孙老太太身边:“孙老夫人,这可是祖儿的夫人?”
“正是呢。”
“祖儿倒是有福气的,你瞧瞧,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
孙老太太笑着谦虚了两句。徐老夫人又叫过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子:“快去见见孙老夫人去。”身后的两个女子走上前,一起给孙老太太施了礼。孙老太太也起身拉住了两个女子,徐老太太拉着其中一个对孙老太太说:“这是我那大媳妇李氏,”说着,又牵着另一个的手说:“这是我那二媳妇王氏。”
孙老太太也极客气赞了徐老夫人的两个媳妇。徐老夫人又让孙老太太坐下来,迎春亲自接过司竹拿着的托盘,笑着微微躬身:“老夫人,您与母亲许久没见,母亲着我带着些小玩意,权当给您老开个心,解个闷儿罢了,还请老夫人笑纳。”
迎春说完,双手把托盘向前递了过去,徐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示意让大媳妇接过迎春手上的托盘。徐老夫人笑道:“孙老夫人啊,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老姐妹两个说说话,常常亲近亲近是正经,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呢,您也是忒外道了。”
孙老太太笑着道:“应该的。”
徐老夫人笑着看着迎春,又对孙老太太说:“我可是听说,你这个媳妇很是精明能干,自己挑起了一间铺子,还做得风生水起的,现在满京都的人哪个不晓得迎喜行的被罩呢。”
孙老太太忙笑着回:“看您说的,都是她瞎忙。今日她给您准备的也是她那铺子里的。不过,如果说出息,哪有你家酒楼开得好呢。你家的酒楼,才是都中闻名的呢。”
徐老夫人双眼一亮:“现在迎喜行的被罩都是要预定银两的呢,我还愁定不到呢,现在可好,这迎喜行的东家亲自来给我送来了,可是我的福气啊。而且,孙老夫人送来的定是极品,我一会儿也要仔细的看看,长长见识才行。”
众人都笑起来。
徐老夫人转头对着两个媳妇说:“我们老姐两个说话,也别拘了你们小的,你们两个带着孙夫人去花园子里转转,在后面玩一会儿子罢。”
两个媳妇笑着请了迎春,三人一起往后面走。一路上,徐大夫人端雅语少,倒是那种二夫人和迎春说的话多。迎春觉得徐二夫人也是有心之人,她也是有意联络迎春。迎春心下一笑,只怕是这位二夫人存着的心和孙老太太是一样的,这样倒好,两边以后都有个照应。
迎春和两位徐夫人在花园子里坐了坐,又说了会子话,就往前厅来了,徐老夫人留着孙老太太和迎春用过中饭,婆媳二人才告辞回府。
马车上,孙老太太对迎春说:“今日可累了?”
迎春忙笑回:“没有,母亲。”
孙老太太笑了笑:“明儿我们休息一日,我继续看看帐簿,后个儿我们还去我另外一家手帕交的闺友府上,你也要准备一下。”
迎春点点头,心里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孙老太太是要让她的权变应酬更上一层楼了。
孙绍祖下了衙门,回到府上直直的往孙老太太这里来,还没进孙老太太的正房,就有小丫头告诉他,老太太在睡着。孙绍祖悄悄的问迎春在哪里,小丫头指了指迎春住的屋子,孙绍祖转身就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