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暼了一眼疼的直喊娘的小六子,冷笑了一声,然后用手指弹弹西装上的灰。拍了拍惊魂未定的银强,“兄弟,既然你在义城无依无靠,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和你妹妹安顿下来,”顿了一下摸了摸脸上有个粉刺,用手挤破,赶紧有人递上手绢让他擦拭脓血,“至于找活做,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最好,不愿意的话,我去哪里知会一声,也能给你谋个差事!”
银强走到院中看见妹妹抱个肩瑟瑟发抖,妹妹扑到他怀里嘤嘤的哭着。唐先生催促着兄妹俩随他走,银强安慰妹妹几句,妹妹抽泣的随着哥哥走进客栈后门。韦姓老女人一身肥肉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唐先生用手绢擦着皮鞋一边恐吓他她,“后院里的那小子,已经变成小太监,你自己看着办给我收拾利索了。还有,你可知这小兄弟让我捡回一条命。是我唐某人的恩人,记住以后别狗眼看人低!”
老女人诺诺的说:“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下次不敢了唐先生有事您说话下次您再来,您慢走!”
唐先生一行人出了迎春客栈,门外早就停好两辆三零年式的雪铁龙汽车,唐先生亲自开门,把银强兄妹让进去。车一溜烟的似的就停在乐善堂门口。
这个唐先生是什么来头?唐先生是日本特务机关特高课的老牌间谍,早年留学日本就被日本间谍组织收买培训,一九二零年回国在义城潜伏至今。一九二四年入伙当地黑社会安青帮,摇身一变成了一跺脚义城颤三颤的,逢人必让人点头的三爷唐先生,由于唐先生在日本人方面颇有面子,就是帮中老大也要忌惮他几分。唐先生的乐善堂,表面是乐善好施美名的牌匾是经营茶叶的商户,内里确是人间地狱,无数共产党员抗日斗士进步人士爱国青年学生,被捕后都在这遭受严刑拷打,更有人牺牲于此。
唐先生吩咐唐九,给银强兄妹俩寻个住处,唐九跑出去不久,就回来复命说办妥当了。接着唐九就带兄妹俩去看新房子,过乐善堂的街口指着对面,有间青檐绿瓦的宅院。进入院中,院中有棵小桃树,结着青涩的果实,还有小虫儿在叶面上游弋。步道通廊上方搭着葡萄架,一串串青青的珠粒垂下来。房间内里很简洁,进门是个小厨房,有个煤烟炉和一个大柴灶,有水缸碗柜菜板等北方典型厨房用品。
里屋有面炕,炕席是那种芦苇篾条编成,破出好几个洞。炕上立着耷拉个门的衣柜,再别无他物。
唐九不好意思的对银强说:“兄弟,你和妹子,今晚先将就着,明个唐先生说了,给你们置办点家什,拾辍拾辍就好啦,唐先生刚才还吩咐今晚在丰源楼设宴招待你们兄妹俩!”
这时,唐先生派人来叫唐九,说饭菜已经备好,让他引路带银强兄妹俩去吃饭。
人走出来已是黄昏把门关好,沿着宜山街步行百米,就看见在夜色将至的微光下,丰源楼点亮的红灯笼照着丰源楼的匾额,三个金字奕奕放光。
早有小伙计陪着笑,低着腰把几个人让上楼。二楼雅间门口有七八个别着枪的黑衣汉,唐九把银强兄妹引入内,唐先生一个人早已正襟危坐。
看见银强到来,唐先生起身让座,待兄妹俩和唐九入座。然后吩咐店小二开始上菜。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还有血肠锅,等等东北的菜肴摆满了桌面。
唐先生笑着客气的说道:“兄弟,你和妹子赶紧吃吧,三哥先敬你一杯,谢谢你能够施以援手,才让三哥可以坐在这!”
银强赶紧起来把酒饮尽亮亮碗底道谢:“要不是唐先生,我这妹子,也就被那老女人卖到窑子里去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谢谢三哥您,我在这给您跪下了!”边说边跪在地上,唐先生把他拉起来。唐先生和银强唐九三人开始推杯换盏。席间,唐先生就问银强的家世,银强面露一丝难色很快就被他察觉。银强定了定神,顺口随便说说隐瞒了自己真实情况,唐先生笑了笑,继续劝着喝酒吃菜。
唐先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段话,“兄弟我有话我就明说了吧,如果不把三哥当外人,兄弟咱们有空交交心,不论你惹过多大的麻烦,你要跟着我三哥,我都会帮你把事给办了,跟着我,保证你吃穿不愁,你妹妹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银强酒喝得也多头脑发热,立时大着舌头表示,“只要三哥,你说句话,俺愿意跟着你,只要你能帮帮俺,我是有事缠身.....”
唐先生一个颜色,唐九就退出去了把门掩好。唐先生看着银强说:“兄弟,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事你就敞开怀说吧!”
银强借着酒劲就把自己的遭遇竹筒倒豆子般的实言相告,唐先生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到:“郝兄弟,我可以给你以前的案底一笔勾销,但是你和刘家的冤仇,就看你以后有没有造化了,只要你跟着我做得好,还是可以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扑腾,银强跪在唐先生面前。“三哥,只要你......能帮我洗刷身上的罪名,让我有机会有能力和刘家算账,我就算......做一条狗,当牛做马,我都会终生侍奉三哥您,绝无二心!如果我郝银强背叛您三哥,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唐先生拍了拍银强的肩,“还有你前面说的那班结拜弟兄,让我很是感动,如果有缘还能够遇见他们,必然要把他们引荐给我,我都会欢迎他们加入我们!”
银强跪地给唐先生再三拜谢,这顿饭局才算散伙。汽车载着他们回到住的小院外,由妹妹银凤扶着银强下了车,唐先生摇下车窗,挥手告别后,汽车闪电般扬长而去。银强回到住处,呕吐了一地沉沉睡去,银凤忙到半夜才擦洗完毕。
此刻在通城的二哥杨世光更是难过,好几天没有吃过饱饭的他,胃里就像无数的小虫子在爬。想想他在观音庙等了俩天半吃了五个烧饼,来到通城更是衣食无着。不想黄昏时分,淅淅沥沥的小雨时缓时急下个不停,二哥徘徊街边,也没有找个挡风遮雨的地方,浑身湿透,感觉雨水顺着脖颈直往着裤裆流,这真是饥寒交迫。
来到西城门街口,看见有家大车店,院里停着几挂马车,二哥顾不得那么多,偷偷摸进院里,找个密实的车板,钻到马车下,兀自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心里就盼着雨快点停快点天亮,出个大日头照照他这个苦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