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纵横,流云刻。
岁月静好,繁华落。
空灵谷。
“景修,近来可好?”
他抬眸,“说吧。”
“咳……”寂崖轻咳一声,“你还记得我以前与你说过关于阳城……”
未等他说完,景修抽出一张纸按在他面前,“这是我整理出来的线索。”
寂崖拿起来看了半天,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苍城?”
他点点头,“我查过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苍城这个地方,在几百年前曾经发生过蛊毒战争。”
“蛊毒?你是说……”寂崖眼睛放光。
他又点点头。
“景修……你让我说什么好。”寂崖激动得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景修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不动声色饮茶。
“这两个月,你时不时来看看我,是在等我痊愈吧。”他放下杯子说道。
寂崖一愣,一副被你看穿的样子窘迫地摸了摸鼻尖。
景修笑着别开眼。
“那个,景修啊,小猫他不是不关心你,我每次来空灵谷,她总要问我关于你的伤势。”
“不是不关心我,那就是关心我了。既然关心我,那为何不来看我?”他看了一眼楞楞的寂崖,“你不必帮她说话,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怪物罢了。那些不经意的缱绻,亦是我在自欺欺人……”他阖上眼,长睫轻颤,复又开眼,才道:“过些时日,便出发去苍城吧。”
快些把事情都处理完,他才能安心离开。
寂崖欣然同意,换了个坐姿道:“好的,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说。”
寂崖想了想,好像在组织语言:“在羽族时,你……是怎么得到冰牢的钥匙?我都没看到你拿到了。”
他右手支着太阳穴,左手把玩着一只香包:“冰牢的钥匙,便是羽人的血。”
寂崖回过神,“不对啊,你怎么知道冰牢的钥匙是羽人的血?”
他专注着手中的香袋,随口道:“你一拳打在墙上的时候,冰墙有所消融,即便很稀薄,但是确有消融。一开始我仅仅认为是你的血融化,但是我又发现,你的血并没有用。相反,你之前手上沾染羽族血的位置,反而有些更大的融化下凹痕迹。”
寂崖张着嘴看着他。
后者淡淡扫过一眼,“口水流出来了。”
寂崖闭上嘴,憋了半天,只幽幽一句,“变态啊……”
“哧~”他美目流转,放下香袋望向门外碧色。
百里走后,空灵谷渐渐萧落,有些妖兽选择继续在这里生活,有些则选择离开,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
寂崖扫了一眼桌上的香包,“这个,哪位姑娘送的?”
景修转头看他,但笑不语。
后者无奈摇头,抓了一把围棋白子,“来,我们来下棋吧。”
他挑眉:“你会么?”
“额……不会你可以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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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日,融隐轩门口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寂崖果断揣起准备多时的包袱,一溜烟出了门。
却被猫冬拦下,“这么急急忙忙去哪儿啊,招呼都不打,你走了这店怎么办呐?”
“这个……你先关门,我过不了几日便回来了。”寂崖一脸讨好。
猫冬狐疑地看向景修,“景修,你来说。”
后者望了她一眼,“你又不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谁说我不去!”这只傻猫立马中计,“你们有好玩的不叫我,等着,我去收拾马上来!。”
寂崖憋到内伤,看着一脸淡定的景修。
没过多久,猫冬拽着楚灵出现,众人上路。
苍城离岁景城不远,走了一天便进入苍城地界。
“你们听,这深山竟然有琴声?”猫冬抖了抖耳朵。
寂崖看了看这深山,“这琴声诡异,你们没发现吗?找不到声音源头。”
楚灵眨了眨眼,“在那瀑布上。”
一行人赶到瀑布旁,还离得很远,就已经能感觉到那水水的湿意。
“你们看。”寂崖手一指。
更高一阶的山层上,一人一身绛紫色锦衣,站在一架古筝旁,注视着他们。
眉如翠羽,肌如清泉。
水击石溅,切切淙淙,如小弦滚指弹拨,引得满瀑水花粲然,熠熠山水披露得他满身音符。
“阁下!”寂崖喊道,还没开口说话,几个蒙面黑衣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明晃晃的刀刃直直刺向那个少年。
“哎!小心!”猫冬喊着,寂崖一颗飞石便击落黑衣人的兵器。
黑衣人眼看他们不好对付,迅速撤离。
少年抱着琴跳了下来,一脸惊慌失措,“多谢各位搭救。”
“阁下,是苍城王族?”寂崖问道。
黑衣少年一愣,“何出此言?”
寂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手里豪华的古筝,“这个,应该是繁黎木,极其珍贵,是苍城王族特有的象征。”
少年沉默了。
水瀑声音巨大,寂崖只好说道:“我看你像是被仇人追杀的样子,我是寂崖,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可以跟我们走,但是唯一的要求,你要告诉我们苍城跟阳城有关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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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间一处凉蓬,这个少年真的说起了几百年前的苍城。
只是那时候的苍城,叫闵国。
两百年前,闵国王室。
“你的心上人又不理你了?”黄衣男子戏谑地扫了一眼眼前这个愁眉不展的男人,“好了,你去国库挑件好的,送于她便可。”
男子踌躇片刻,“臣有罪……”言罢走上前研磨。
“有罪?”黄衣男子一笑,轻轻落坐,挑眉看他:“这二十六年,你的罪还少吗?”
“殿下……”
“我说过,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唤我纶卿。”他满脸笑意地看着眼前人满脸无奈,“要我说,她不爱你,那便不爱好了。有我做你兄弟,将来我登基,这天下亦可分你一半。”
“殿下不可这样说。”他抬眼正视纶卿,“这天下,是楚姓的天下,臣定会为殿下,守着这江山。”他看向搁在案桌上的古筝,“殿下赐予的鸣玉古筝,已经代表了一切。”
他本是闵国楚十六王爷的小儿子,只因当年楚十六王爷被诬陷同敌叛国,楚纶卿卯足了劲救下了那时的楚洛勋,收在宫里为他改名换姓。
“以后,你就叫碧云。”那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他本是一个罪臣之子,却享受着太子的待遇。
“碧云?”一个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猛地回神,放下墨笔笑了笑:“可以写了。”
“写什么呀,”纶卿一推纸笔,忽然邪邪一笑,“天澜不肯从你,你从了我可好?”
碧云眨了眨眼,迷惘地看着他:“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看向别处。
门外闪进一个人,“殿下!不好了,皇上请陛下过去。”
“怎么了?”楚纶卿站了起来,碧云看向他。
“阳,阳城沦陷了……”
“什么?!”楚纶卿一拍桌子,“白崖呢!?”
“将军他……”奴才声音哽咽。
“殿下,您还是快去一趟吧。”碧云拿来他的披风,声音急迫。
那一年,杜鹃花开得妖艳如血。
阳城沦陷,闵国亦危在旦夕。
闵国太子自请御敌。
烟火纷繁,一晃又去五年。
边陲军帐中。
“殿下,喝点茶吧。”碧云轻轻放下茶杯,看他满脸憔悴。
楚纶卿一身铠甲,抬眼,“你来了。”他揉了揉眼眶,“怎么样,有天澜的消息么?”
碧云一愣,苦笑:“劳殿下挂心……自白崖殉国后,她也失踪了……对了,现在战况如何?”
他摇了摇头,掀开帐帘,望着天际残烟,“碧云,我怕,我们是躲不过这一劫。闵国……”他惨淡一笑。
“殿下不可这样说,一定还有希望的。”碧云忙说道。
“希望?”楚纶卿转过身,“你知道他们派来的是什么军队吗?是毒!毒你知道吗?”
“殿下。”碧云看着他充满血丝的双眼,“你不……”
“我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鬼东西,但是我想过了,你得走,离开这儿,离开闵国。”他忽然扳过他的身子,铠甲的摩擦声分外荒凉:“我不想你死,我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殿下怎可说这样的话!”碧云挣扎着却挣不开:“我是闵国人,我有闵国王族的姓氏,这种时刻我又怎能丢下闵国!”
“闵国末路了!”他死命摇晃着他,要让他清醒清醒。
一个士兵着急忙货地通报:“殿下!敌军又来进攻了!”
“该死!他们不知疲倦吗?!”楚纶卿狠狠甩手,望着通红的天边,“准备御敌!”
“听着,这次你必须要走,容不得你拒绝!”他单手一捞将他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殿下!殿下!”碧云慌乱地拍着他的胸口,“你不可……”
他被楚纶卿点了穴,他将他抱上马车,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痕,笑道:“知道我为什么也把你带来吗?因为,我想用尽可能多时间,跟你告别。好好活着。”
他摘下玉佩塞进他手里,“这是楚氏挑选太子妃……”他低头摩挲着,忽然展颜一笑:“我想我是没用了,如果你能遇到天澜,就用这个向她求亲吧。”
他捏了捏他的手,退出马车,对士兵说道:“万事小心,能走多远走多远。”
马车离去,他嘴角噙笑。
其实有些事,你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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