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这是很久以前的月牙山吗？”
“嗯，至少是一千年以前了。月牙山在八百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大地震，之后才形成如今的主峰，可现在的视野中，并没有主峰存在”。月牙仙子缓缓的说着。
在驭兽宗到来之前，月牙山的统治者是青龙宗的修士，他们在这里发展了上千年。王陆能清楚地看到修士们各自占据了洞府灵地，吸取天地精华增进修为。同时，低级的弟子则在山中狩猎采摘，满足生存所需。
于是萧凡不由好奇，对于月牙来，这些外来者的所作所为，是否可恨？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便屠杀生灵，为了一己修为，恨不得抽于灵脉，应该算不折不扣的恶客。
不过在云台仙子的元神之中，萧凡并没有看到仇恨或者不快。
“为什么要不快？”
月牙仙子的声音，在萧凡的元神之中直接回荡。
“对我而言，他们就如同山中的飞禽走兽一样。老虎吃兔子，兔子吃草，而山中的野草也会不断从土壤中汲取生气，这本就是天地至理。”
萧凡笑了笑：“你倒是看得开，那么口腹之欲不谈，他们源源不绝提取地脉灵气，你也无所谓？”
“你看。”
视角一转，从地上转到地下，萧凡看到了一张一望无垠的网，组成网络的每一根线，都粗大的不可思议，在线路之中，海量的灵气奔腾运转。
“这是月牙山的地脉？”
“嗯，深层地脉，再深的地方是否还有，我就看不到了，但是……你们平时取用的，只是这一部分而已。”
视野中，一条线路开始飞速扩大，更细微的景象显现出来，原来每一条线路上，还都寄生着难以计数的支路，支路之中再分支路，一般修士所攫取的，不过是支路的支路，对整座山而言其实无关痛痒。
“何况，天地滋养万物本是自然之理，这山中除了修士，其余的精怪灵兽，谁不是靠了天灵地脉的哺育？若是我将每一个都恨上，云台山恐怕要成为一片死地了。”
萧凡略有感触：“这就是山灵的境界吗？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想来不过如此。”
“山灵，哪里敢与天地相比。”
萧凡道：“与天地相比，月牙山的确是沧海一粟，但是置身山中的生灵们又何尝不是渺的？大概对你来，这千年月华也算不得多么珍重的宝物吧
月牙仙子轻轻笑道：“于我而言，这些的确不过是千年来随手的积累罢了。”
“真是了不起的境界。”萧凡真心赞叹。
这月牙山，在这片大陆并不出名，但是从那深层地脉，以及月牙仙子的云淡风轻来看，其实真是一处价值难以估量的洞天福地，也难怪会诞生出这般气质出尘的山灵。
“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了不起。我是山灵，也是生灵，也会有生灵的喜怒哀乐，更会有生灵对生死的大恐惧。”
萧凡好奇道：“恐惧？这月牙山下藏着深层地脉，是标准的洞天福地，你作为此地山灵，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山灵和山是不一样的，比如……月牙山的存在，不知几万万年，但我苏醒不过一千多年，那么在此之前，月牙山就没有山灵了吗？”
萧凡饶有兴致地问：“愿闻其详。”
“有的，不过在三千年前，此地发生过一次大的异变，山脉截断、湖泊蒸发、生灵涂炭。而当时的山灵也陨落了，之后一千多年时间休养生息，才有了现在的我。月牙山或许永远会存在，哪怕一颗巨大的陨石砸下，将方圆五百里都化成深坑，至少也会有个坑存在。但山灵就脆弱得多了。我们，其实很容易被外物伤害。”
听着月牙仙子的淡淡声音，萧凡久久无语，心中感慨万千。
过了良久，萧凡叹道：“世间百物，什么才能永恒，或许只有这天地本身吧。”
月牙仙子道：“或许吧，不过因为我们是脆弱的，所以在包容万物的同时，我们也会敏锐地察觉危机，并主动出手。这次来自驭兽宗的修士们，便让我感到万分的不安。”
萧凡道：“可以理解，那些人时一群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
“我可以容忍他们在月牙山吸取地脉灵气，可以容忍他们于涉这里的生灵繁衍，甚至可以容忍万灵锁煞的恶行。但是他们不该对月灵图谋不轨。”
萧凡笑道：“同样可以理解，姐妹情深嘛。既然你是生灵，有生灵的七情六欲，那么……”
“驭兽宗的人必须离开，他们的阴谋必须被破坏。但是单凭我的力量并不足够，所以我找到了你们。”
“为什么是我们？你坐拥如此丰厚的资源，找什么人不好，非要找我们？
“不是你们，而是你。至于为什么是你，不是她，日后你就懂了。”
萧凡愣了一下，好吧，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接着，月牙仙子淡淡道：“对于人类的道与德，我很清楚，但我相信在你接受我的馈赠之后，会帮我完成心愿。”
看着真诚的仙子，萧凡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定不负仙子所托。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这扭曲时空的手段，到底是哪儿来的神通？”
比起涌入体内，助他疯狂提升修为的千年月华，月牙仙子的时空波纹才是真正的关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能将这一招掌握到手的话，应该算是厉害的了。
然而月牙仙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默默为萧凡展示着她的记忆。王陆也不急于一时，安静地观看。
在时空的扭曲中，这一幕持续了很久，沧海桑田，眼前的月牙山已经过去千年。
萧凡很清楚，这是月牙仙子在展示她那平淡的一生，期间虽有波澜，可是放在千年的跨度之间，一切都显得渺不值一提。这段体验，让萧凡心中又有感触，可是并没能解答他的疑问，为什么？
正当萧凡开始不耐烦，准备开口询问时，忽然间，元神所见令他吃了一惊，只见湖面上方，月牙仙子的身影正渐渐淡去，由实转虚，由虚化无，那美丽绝伦的面庞，一融入虚空，只留下淡淡的一影子。
这……在搞什么？
时间，萧凡心中念头百转，回顾所学……不多时，灵光闪过，萧凡惊愕更甚
“你？”
这不是什么时空扭曲的神通而是月牙仙子在燃烧她的生命，她生来千年，如今便将这千年岁月化作波纹散入月牙湖。
这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模仿得来的神通，萧凡感受着洗练时空的力量，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女子，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喻，而纠结成一团的，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
你不是生灵吗？既然是生灵，该知道死亡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便该对死亡避之唯恐不及。事实上，不正是因为你有生灵的喜怒哀乐和恐惧，才会找到我，要我帮你驱逐驭兽宗的吗？
可你现在这般自折寿命，岂不是本末倒置？
你是山灵，是月牙山这洞天福地的山灵，你的生命比驭兽宗所有人加起来更为宝贵，你应该很清楚这一，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月牙仙子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展示着自己的千年之旅。此时，旅途即将到达终，只余下大约六七十年的时间。
倏地，时光停滞，眼前的景象停留在一个月圆之夜。天空中降下万道金丝，天地灵气前所未有的活跃激荡着，月牙山山中万物都有所感，自栖息之处走出，尽情吸取着天上的馈赠。
六十年前的月牙仙子正安静地站在山巅，沐浴在帝流浆中。
然后，仿佛闪电划破夜空，一道全新的生灵气息，在她腹中一而成。
下一刻，萧凡心中豁然开朗。
为什么月牙中会同时存在两个山灵？为什么高高在上的月牙仙子，会主动出手驱逐驭兽宗？为什么她不惜一切，付出了甚至无法用理性的角度去解释的牺牲？
因为仙兽曦月是月牙仙子的孩子
“你……”萧凡一声叹息，正想感叹什么。
月牙仙子的身影却在此时完全消失了。
留给萧凡的，只有一句话。
“曦月她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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