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天地,仙道何道?渺渺沧海,长生何求?
春华流转,生机勃勃的绿意又重回大地,尽情的妆点着这天地万物,远处的平原一片青葱,如同一匹匹随意裁剪的青碧绸缎覆盖在广袤的大地之上。平原之畔,刚刚化冻的大河裹挟着细碎的冰块奔流而去,环绕着蜿蜒的群山,诉说着春的浪漫。
春天是万物之始的季节,轻柔挥舞着温暖的手掌,轻轻熨平被刚刚逝去的严冬的嶙峋,揭去那灭绝生机的赤裸白纱。温润亲和的吐息,吹开冰冷的坚冰,让其化作自由的流水带着轰隆的声响为万物带去复苏的信号,使得枯萎的枝条得以通蹇。盎然的春意肆意的挥洒它唤醒万物的绝妙手段,拂过凋零的树枝,赐下青涩的嫩芽,唤回越冬的飞鸟,使用生花妙笔尽情的描绘着这天地画卷。
当料峭的春风越过远处的大瓠山脉吹到游仙村的时候,村里的居民早已开始今年的田地劳作。游仙村处于天禹帝国的西南一隅的偏僻地方,处于大瓠山脉的东侧,是绵延万里的大瓠山脉脚下的一处小村子,南面则是一片土壤沃腴的平原,一条大河从西面的大瓠山脉上奔腾冲击而下,灌溉了游仙村大片的良田。春天一开始,人们就得开始播下各种各样的庄稼种,开始一年的劳作。
游仙村隶属于天禹帝国西南黎阳郡的管辖范围,村子较为偏僻,离繁华的郡守所在的城池较远,即便只计算直线距离,也有二百里远,因此,村里的人大多没出过远门,村里也很少来什么人,除了每年秋季的郡上收税的税官之外也很难见到其他人。
黎阳郡的吏治还算清明,听说是郡守热衷于修仙求道,因此对享受俗世奢华并不看重,因此,黎阳郡的税赋并不重。小村子的生活并不算困难,游仙村的居民的生活大多闲适悠哉,手脚勤奋辛劳的,劳作一年出去税赋后,留下的盈余足够村民不愁温饱。
鸡鸣刚刚响过,远处的山峦披上一道橙色的光带,游仙村的一隅,靠近山野的一处偏僻的小庭院,东侧房间内,一个少年手脚麻利的穿上衣服,推开木门走了出来。这是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少年,面容清秀,头戴一顶暗黄小毡帽,额前随意的飘散着几缕刘海,双眉浓密,白皙的皮肤配合高挺的鼻梁,整张脸看起来颇为俊逸,但最令人惊艳的却是少年的一双如同朗星一般明亮的眼眸,灵动而奕奕。少年身穿一身褐色粗麻布短衫,暗色长裤,脚上是一双褐色长靴,衣服素简但却整个人却有一种神采飞扬的气质。
少年看看了天色,然后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推开庭院的木门走了出去。这出偏僻的庭院正处于一处山脚,庭院前方还有一处从山上留下的潺潺流水汇聚而成的小小池塘。少年顺着庭院侧面的山路一路脚步飞扬,跑到山坡处的一块空旷的平地上。平地四周并没有过于的树木和杂草,似是被人精心修理过的。少年在平地上站定,然后又看了看天光,便在闭起双目,过了一会儿,双手起势,脚步随动,竟是在修习一套拳法。少年的身形随意伸展,配合着脚步,整个人周身似有一种特殊的道韵存在。双臂舞动,似神猿展臂,灵动轻盈;脚步迈动,似猛虎雄踞,威猛坚定;身躯扭动,似龙蛇起陆,擎天掣地。少年越舞越快,每一次出拳都带着沉稳凝实的力量,脚步腾挪间,竟似携风带雷,整个人陷入一种独特的气势中。某一瞬,少年在打出一拳之后,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如玄武收敛形迹,又似仙鹤轻柔挥翅。
陡然间,少年双拳一震,身后脊骨弯若满弓,紧接着瞬息之间身躯直起,脊骨传来九道连绵而响的骨骼震荡地声音,顺着尾椎骨一直传到脑部,然后少年脸庞朝天,口中一道似九天龙吟的长啸穿云破月,声振林木,余音在这幽寂的晨间山林久久不绝。
片刻之后,少年收功睁眼,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过,收敛于内,长出一口气道:“娘叫我每天早晨吸收东来紫气,练习这九龙炼体拳,但练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除了练完之后身体暖暖的也没什么感觉,不过也算没病没灾吧”,少年耸了耸肩,看了看天色,发现远处的初阳已经越过山峦的升了上来,然后便道:“该走了”,言罢,顺着来时的山路下山而去。
回到家中,推开院门,一道身影从厅堂中走出,这是一位大约三十出头的妇人,一头青丝用一块素色头巾包起,脸庞并不算美,但却干净白皙,神色温婉,令人亲切。妇人一身淡绿衣裤,腰间系一条蓝色半身围裙,手上抬着一簸箕晒干的草药。看到少年,温婉一笑道:“风儿,练完功了吗?”
“练完了,母亲”,少年答道,然后又看了看右边的一间房间,问道:“玥儿,还没起吗?”
“这小懒猪不叫当然不会起,你先去烧水准备药浴,我去准备药材”,妇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表情道。
“又要药浴啊!母亲,我身体真的没问题啊,能不能不要啊,真的很痛苦的”,少年脸色发苦的道。
“不行,只是为你好,快去”,妇人含笑道,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同拒绝的坚决。
“唉,好吧”,少年只得耷拉着脑袋走开了。他知道母亲的性格,母亲的性格温柔却异常的坚定,一些决定的是无论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只是这小小的反抗也似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每次都会有。
少年名叫云沐风,跟随母亲姓,今年十二岁,是六岁那年母亲将他捡到,然后带着两岁的妹妹和他到这小山村定居,母亲有些医术,便在这小村子里开了个小小的医馆。小村子地方偏僻,原先村里人有些什么病痛,也只能根据偏方到山上采点草药胡乱吃一吃,但母亲来了后,医术颇为不错,将村里一些人的陈年痼疾给治好了,因此三人的生活也还过得去。
云沐风走到井边,熟练的打水,然后用厨房的大锅烧热倒进一口大浴桶里。这时,云母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各种药材。
“母亲,我的身体到底有什么病啊,这药浴我每九天洗一次,都洗了快五年了,可是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现象啊?”云沐风苦恼的抓着头道。
“风儿,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母亲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温柔的道。
“知道了,不许多问嘛”,云沐风也只能无奈的道。
“好了,开始吧”。
云母拿出一颗白色的石头,石身晶莹剔透若千百面小镜子,形状规则。她将石头轻轻放入浴桶中,短短数息之间,浴桶中的水竟然变成琉璃色,水面气泡炸开,不断沸腾起来,紧接着又不断的放入各种草药,月下草、赤朱花、寒潭果核、白岑冰草、紫莲花,一株株的草药混合着琉璃色的水,瞬间便变成了紫红色,就像在水中溶解了某种紫红色的东西,水依旧透彻,但水面却不再沸腾。
“风儿,进去吧”,云母道。
云沐风伸手搓了搓脸,脱光衣服沉入水中。在他脱光衣服的时候,脖颈上显露出一根紫色的绳子系着的一块赤金色的玉佩,大约长宽两寸左右,整块玉石雕刻成一支展翅的神凤,神光奕奕。
云沐风进入桶中后边闭目盘坐下来,连头也一并没入水中。在他闭目的时候,云母看了看他意识陷入沉睡之后,竟然双手合印,一股青色的气流围绕着双手不断的盘旋,手印翻动,变换一阵后,那股青色的气流顺着云沐风的天灵盖没入他的体内,顿时水面翻滚,腾起道道氤氲的金色气流,若云霞青雾般升腾起落。
“风儿,不要怪我一直不告诉你,只是你体质特殊,若你能一生平淡渡过倒也没什么,只是若是你有朝一日走上仙途,那我所能助你的只有这筑基灵浴了”,云母喃喃自语道,只是这时的云沐风早已陷入混沌,听不到丝毫声音。
云沐风只觉得周身陷入一种温凉的交替的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流在周身流转,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几欲入眠,但每次想要睡去,却又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将他拉回来,顿时又变得清醒非常。浑浑噩噩也不知多久,云沐风睁开双眼,看了看周围,甩了甩脑袋。“唉,又是同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我洗这药浴”。
爬出浴桶,擦干,穿上衣服,此时整个浴桶的水已经变得澄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色,那块赤色石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走了。云沐风将水倒掉,收拾干净后走出房间。
“哥哥,你洗完澡啦!”一道清脆的童音将云沐风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小女孩儿俏生生的立在不远的堂前,小女孩儿一头乌亮的头发梳两个发髻扎在头两边,明亮扑闪的大眼睛盯着他,脸上带着一点点婴儿肥,脸肉白白嫩嫩,穿一身淡粉色衣裤,整个人娇俏可爱。
“小懒猪,你可算起来啦”,云沐风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伸手捏了捏小丫头挺翘的鼻头。
“哼,我可不是懒猪,小兰她们起的比我还晚呢!”,小丫头摆脱云沐风的手,轻哼一声道,“哥哥,该吃早饭了”,说完,小女孩儿又拉着云沐风的手走向厨房。
初阳高挂东天,明媚的晨光照在小小的庭院里,洒下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