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多事走到三个蛛丝结成的茧之前,伸双手剥开其中一个,里面现出一个人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面皮殷红,闭着双目,似是睡着了一般,倪多事伸出右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早已停止,倪多事一皱眉头,剥开其余两个,一个是老汉,另一个年纪甚轻,想来这应该是一家三口了。
倪多事陡然见到这一家三口的尸体,心中悲愤难当,见那个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就早早的死去了,更是伤心。他转向花边鸟,厉声喝道:“花边鸟,这一家三口也是你害的吧。”
花边鸟笑了笑,道:“你说是就是喽。”倪多事“哼”了一声,见那三具尸体栩栩如生,老汉老妇的头发花白,不知怎的肌肤竟然娇嫩欲滴,红艳艳的,像是要滴出鲜血来一般。
倪多事略一凝思,心道:“这三具尸体里面定是化作了一片脓血,怪道花边鸟吸血能够吸的如此彻底,方才看那被吸过的尸首,只剩下了一堆皮包的骨头,连一丝肌肉血脉都没有,嘿嘿,与其让三具尸体留下来供花边鸟吸血,不如我一把火把三具尸体烧了的好。”他想到此处,当即走到院外,找了一些枯柴烂枝,堆满了房内,又去后厨找到火刀火石等物,刚要点火,就听花边鸟喝道:“倪多事,你要干什么?”
倪多事一笑,道:“你看不出来么?我要点一把火,把这三具尸体烧了。”
花边鸟道:“倪多事,你要是敢把这三具尸体烧了,休怪我要了你的命。”他说话本来平和潇洒,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此刻见到倪多事要放火焚烧尸体,不由的急怒交集。
倪多事哈哈一笑,道:“有龙姑娘在这里,量来你也伤不到我。”说完不再理会花边鸟的威胁,径自点起火来。
花边鸟本想阻止,听到龙仙儿的名字,犹豫了片刻,就是这片刻之间,火焰升腾,越烧越旺,又过一会,房前屋后,烈焰飞腾,再也阻止不了了。
花边鸟气的咬牙切齿,心道:“看在仙儿姑娘的面上,再饶你一次,嘿嘿,你总不能一直跟在仙儿姑娘身边,一有机会,我就随手将你除去。”他想到这里,脸上渐渐宁定。
倪多事点着火后,转身走出院外,直把整个村落全都搜了一遍,再也没有见到一具尸首,心知是花边鸟手底下的蜘蛛将那些尸首藏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心想:“纵然把这些尸体找到又能怎样,又没办法救活,现下我本领低微,功力好似失去了一般,为今之计,还是及早找到南山不老峰,去找我师父学艺要紧。”
他想到此处,对龙仙儿道:“龙姑娘,咱们走吧。”
龙仙儿点了点头,走到倪多事身旁,刚要挽住他手臂,突听柳金蝉哭道:“倪大哥,你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倪多事一愣,心中发愁:“总不能带着柳金蝉一块去寻找南山不老峰,途中需要跋山涉水,翻越高山峻岭,她一个姑娘家,又怎能受的了这般苦楚?可是要留她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村落中,难免要被花边鸟杀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一时犹豫不决,想了一会,走到柳金蝉面前,问道:“柳姑娘,你可还有什么亲戚在别的地方,不如我们先送你投亲去吧。”
柳金蝉哭道:“我的姑姑,舅舅都是在这个村子中,别处在也没有别的亲戚了,倪大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现在孤苦伶仃,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剩下死路一条了。”
倪多事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迟疑时,突听花边鸟道:“各位都饿了吧,想必柳姑娘也饿的狠了,不如咱们大家吃些东西,填饱了肚子,在各奔东西。”
倪多事一听,登时觉的肚子饿的厉害,又见柳金蝉脸色憔悴不堪,身子瘦弱,只好说道:“好吧,花边鸟,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
花边鸟笑道:“你可以不吃啊?不过可别把柳姑娘和仙儿姑娘饿坏了。”他说完回转身子,当先引路,向龙仙儿道:“仙儿姑娘,这边请。”
龙仙儿也自头疼,她内心实在不愿意带上柳金蝉,毕竟柳金蝉是一个凡人,更重要的是,她见柳金蝉对倪多事如此依赖,内心深处隐隐的觉得特别生气,可是又不能不管她,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这时也只好随着花边鸟先填饱肚子要紧了。
四人转过一个街角,回到先前那处院落,天空虽然一片晴朗,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这个寂静的村落中,却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生气,只觉的到处都是死气沉沉,休说人声,就是连飞鸟的叫声,也听不到一点,其中的阴森可怖之处竟然连阳光也掩盖不住。
刚进入院落,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四人进到中厅,见到里面不知何时,摆了一张圆桌,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一桌饭菜,有荤有素,更有一些水果,酒壶酒杯俱都齐全,四人围坐一团,龙仙儿、倪多事拿起筷子,却并不动手。
花千鸟一笑,知他们怕自己下毒,当即拿起筷子,把每个菜都吃了一遍,拿起酒壶酒杯,给几人斟满了酒,自己一饮而尽,笑道:“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各位,这一桌菜肴可是在下精心为仙儿姑娘准备的,可便宜了倪老兄了。”
倪多事见他将各个菜肴都吃了一遍,放下心来,见到满桌的菜肴飘香扑鼻,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狼吞虎咽,龙仙儿和柳金蝉则是吃的很慢。
倪多事看上去吃的大大咧咧,浑不在意,实则一双眼睛有意无意间,总是向花边鸟看一眼,他早上亲眼看到花边鸟身子不动,将柳金蝉救醒了过来,心想:“他既然解毒能做到于无形,下毒更是不在话下了。”吃了个半饱时,看到花边鸟一直在向龙仙儿敬酒,周身上下并没有特别的动作,他这才放下心来,放开了大吃大喝,正在吃的香甜时,突然觉得筷子微微一颤,这一颤微乎其微,若不是他双手嫩滑,触感灵敏,万万无法察觉到,他一愣神,眼光向手中的筷子瞧去,只见一条极细的细丝黏在了筷子的中间,那细丝几近透明,若是放在空处,肉眼无法看到,可是细丝一端黏在筷子上,在筷子黑灰色的掩映下,显露出一截来。
倪多事服食了七草还魂粉,被蛛丝裹住后,体内阴阳交汇,水煮交融,令他恢复了常人的身子,那些阴阳二气融合后凝聚于他的身体骨髓之中,令他血液常新,无意中变的长生不老,阴阳二气化为冲和之气,凝结与体内,返观内照,再也不能释放出来,是以他的力量才会薄弱了许多,以至于连冥炎刀都无法再使用了,可是相较于常人,他皮肤水嫩,周身上下如欲滴水,皮肤的灵敏度则是超乎寻常,花边鸟所发出的蛛丝细不可闻,柔弱如水,他又哪里想的到,自己这下毒的蛛丝竟会被倪多事发现了。
倪多事见到那蛛丝的一端有一滴水珠渗入到筷子中,知道这筷子被花边鸟下了剧毒,当即放下筷子,摸了摸肚皮,笑道:“花边鸟,你这做饭的手艺不错嘛,这顿饭菜我吃的香甜可口,可真是多谢你了。”
花边鸟见到他突然放下了筷子,心中一惊,讪笑道:“倪老兄,既然觉得饭菜还算合你的口味,不如多吃一点。”
倪多事摆了摆手,道:“肚子都撑的滚瓜溜圆了,不吃了。”转头向龙仙儿道:“龙姑娘,咱们这就走吧,带上柳姑娘一块走,若是见到路上有什么市镇,咱们就为柳姑娘找一个好人家,让她暂且寄宿在别人家里,所幸我怀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另有一张二百多两的银票,想来也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刚说完,忽听“哗啦”一声响,只见柳金蝉突的倒伏在桌上,将桌上的饭菜推倒了一片,倪多事一惊,急忙将她扶起,却见她眼睛兀自睁着,两行鲜血从她的眼角流出,鼻子、嘴角处都有鲜血流了出来。
倪多事大叫道:“金蝉姑娘,金蝉姑娘…..”喊了数声,伸指在她鼻端一探鼻息,早已死了。
倪多事这下忍无可忍,心中忽的生出一丝恐惧,只怕龙仙儿也被毒死了,急忙抓住龙仙儿手中的筷子,一把夺了下来,凝目细瞧,并没有见到蛛丝,这才略略放心,抓起柳金蝉的筷子一看,果然见到筷子上黏着半截蛛丝,他气的将桌子一翻,喝道:“花边鸟,你太也可恨,害我就算了,为何要连柳金蝉一块害死?”
花边鸟一声冷笑,道:“倪多事,算你走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细心,连我的无影毒丝都能看到,我本想将你同柳金蝉一起毒死,省的仙儿姑娘还要为了你费力劳神。”
龙仙儿看到柳金蝉被毒死,她虽然没看到花边鸟是如何出手的,却也知道是他下的毒手,龙仙儿秀眉微蹙,对花边鸟的这种阴毒的人极是反感,问道:“听柳姑娘的语气,她好像对你情有独钟,你为何要杀死她?”
花边鸟哈哈笑道:“仙儿姑娘,既然你问到这里,在下就不在瞒你了,只因我原身是一只蜘蛛,修成人形后,皮肤灰黑,皱纹堆累,丑陋不堪,我化成人身后,行走在闹市人烟处,总是被许多人嘲笑,起初我并不在意,直到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子,我找机会向那个女子表白爱慕之意,却被她骂了我一顿,她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说我长的这么丑,竟然还想要高攀于她,真叫她笑坏了银牙,我一怒之下,用蛛丝将她结成了茧,吸了她的血液后,再修炼时,发现自己变的年轻了许多,肤色白嫩,等我再遇到到钟情的姑娘时,上前搭茬,总是无往不利,可是每次到了夜里,我的肌肤又会恢复原状,这让我很是苦恼,于是我下定决心,饱食九九八十一个人的血液,修炼七七四十九夜,想让自己永远都保持年轻。”他说到这里,斜眼看了一眼倪多事,眼神里流露出嫉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