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晴初一离开,林沐便开始端详起手中的信件,往日母亲与自己联系,都是通过教中的通道,唯独这次,是托云初晴带来的。
蜡封完好,没有开启过的痕迹,不过云初晴乃是天机堂的副堂主,是教中专司情报的几位堂主之一,想要毫无痕迹的看到信的内容,似乎也没有什么难度。
打开信封,还是母亲亲笔所写,母亲簪花小楷写的极好。若是换个家境,想必也会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不过若是这样,恐怕就轮不到老爹这个糙汉子了。
开头简单说了几句云初晴的身世,嘱咐自己莫要因出身之事便轻视于人,云初晴天资聪颖,在算学之道上已然登堂入室。若是真能嫁入家中做媳妇,不好再去做什么天机堂这类事,却也能帮自己打理教中的生意。
这封信,不像是写给我的呢。
信中对云初晴的夸赞并不多,或者可以说是这是仅有的几句,可这却看起来更为真实,若是信中满是溢美之词,反而会露出破绽。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封信在明显的表露出一个信息。
林沐的媳妇日后必然会从教主夫人手中接过教中的财政大权!
林沐自小便颇为清醒,若是没了自己的身份,往日围拢在自己身边的人便会通通离开,雪中送炭不可求,真要念旧的,莫要落井下石便足够。
这么一想,便觉有些苦涩,别看自己以前姐姐,姐姐叫的亲热,可真要说起来,自己与云初晴并无几分情分可言。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天下熙熙攘攘皆只为名利来往。
“公子,你何故发笑?”
回头揉揉小丫头的头发,只有这个小妮子是在一心为我了吧。
“你家公子想到了些许有趣之事,今日兴致稍欠,便不与你讲了。”
自家小丫鬟撅嘴的模样,当真也煞是可爱。
继续向下看,母亲先是关心自己在外是否能吃饱穿暖,入秋早添衣,莫要仗着年轻便浑然不当回事,要不然上了年纪便有的受的。
这便是母亲最为在意的吧,勾心斗角也好,血腥权谋也好,都没有自己小家里的家人来的更重要。
后面则是在劝慰自己游学之时不必太过刻意,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路本身便是修行,这一路走完,远胜在房中枯坐学经释典。
最后则没头没脑的提了一句,既然入了这江湖,就不必非要置身事外。年纪轻轻莫要太过老气,真要是失了心气,以后的日子还长,每日死气沉沉可不像话。
“母亲这是要我故意卖个破绽?”林沐自言自语的说道。
自己离开总坛那日,三个地煞堂主想要前来袭击,被父亲砍瓜切菜便摘去了项上首级。但众人皆是清楚,这三个傻蛋后肯定还隐藏着别人。
左右使?四大天师?亦或是出身自天罡三十六?还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这几类中皆有人参与?
话本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其中的主角遇山开山,前行路上全无阻碍,英雄好汉相见,纳头便拜喊哥哥。真是令人艳羡不已的成长途径,只是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而已。
林沐似是想起什么有趣之事,嘴角再度上扬。
“公子,你又何故发笑?”
“无戒老师出了一口恶气,我为他高兴。”
《胡说八道》
“那婢子也为无戒法师高兴,一舒胸臆,何等痛快!”
《丫鬟的自我修养》
无论自家公子说出怎样不靠谱的话,都能接着说下去,并且丝毫不会尴尬。
毕竟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公子所言,学一下不过分吧。
就在隔壁床上打坐的无戒法师也是一头黑线,如今的年轻人,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
教主夫人的这封信自然引起了极大的风波,经手人只有云初晴一人,内容是谁泄露,自然不必多说。不过反常的是,教主夫人未曾出言斥责,只是督促云初晴要在算学上多下些功夫。
一时间,话题风向的转变让人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
天狐星云初晴与林公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大逆转,云初晴凭什么胜过苦学多年的圣女,后来居上;
惊闻噩耗,老屠户女儿整日以泪洗面,而这一切,究竟是青梅竹马的落寞,还是纨绔子弟对于少女情感的玩弄?
凡此门类,不胜枚举。
就,就挺无聊的。
而此时,远在会稽的司颖滢,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不曾想,云姨的父亲竟然是四天师之一,四天师与林沐皆有师徒之实,在教中也俱是极有影响力之人。
云初晴泄露信件内容,这可是大忌,本以为林夫人会出手敲打云初晴一下,但实际上,非但没有打压其日渐增长的气势,反而有几分为她站台的意思。
不过是给那位天师几分颜面,勿急,勿忧。
这张字条给了司颖滢极大的信心,这也是她此时尚未出手对付云初晴的原因。
保持沉稳,永远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
走出房门,司颖滢还是那个信心满满的魔教圣女,此时外放做了一方掌柜,多了几分过去少有的威严。
“寻些精巧的物件,即日寄回总坛,为天狐星认祖归宗贺。”
吩咐完后,司颖滢乘上马车,缓缓向外走去,今日是儒圣的古稀寿宴,去晚了可是极为失礼之事。
“看看,什么是圣女的气度,别看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咱们教主夫人还是最器重圣女的。那一日,我有幸与圣女搭上两句,圣女已然称呼夫人娘亲,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你快些讲,莫要停下。”
“意味着圣女早就是夫人认定的儿媳妇了,如今正是云堂主认亲之时,夫人不忍拂她面子,就换你,你能让儿子娶一个在青楼长大的女子嘛。”
“也是也是,多谢解惑,圣女乃是我们会稽的大掌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近这传的太过玄乎,连个安生日子都没。”
“这回不担心了吧。”
“嗯。”
这一番言论,也沿着商路向外部迅速扩散而去。
马车上,妆容精致的女子眉眼轻笑,不需要如何反击,能添些堵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