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初秋夜冷。
江南的一栋小院里,一个女子独自坐在桌前,看着面前丝毫未动的饭菜,心思不宁。
须臾,一阵敲门声传来,她紧张的站起来,灯光下的女子姣好的容颜初露,隐约带着几分欣喜。
打开门来,她红唇微勾,笑意盈然。
“你回来啦!”
她声音温柔,给人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性情,“喝酒了吗?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阎铁心扫了一眼桌案上的不曾动过的饭菜,心中一叹。
“湘湘,你以后,还是别等我了。”
女子动作一顿,笑容不自觉的有些凝固,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等你也是应该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自从你辞了官后,你已经很久不曾和我一起用餐了,铁心,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如果杨晨泉下有知,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自责的。”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住了口,径自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阎铁心一直安静的听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他其实并不清楚,但是这个女子倾心于他,也为了他做过许多事,作为一个男人,阎铁心一直觉得亏欠于她,不管是当初为了公务,还是出于对她父亲的承诺,阎铁心在面对她时,总有一份抹不去的愧疚。
尤其是自从他唯一的徒弟杨晨出了意外后,他也因为一些事搬到了江南一带,这个女子却始终跟着他,不离不弃,阎铁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般想着,但是他却并没有做太多改变,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是一个江湖人,未来如何尚且难说,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个女子可以找到一个安稳的男人来照顾她,所以他不想也不愿,让她对自己有太多的期待。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湘湘心里也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打破,正在这时,却忽地听到一声轻响,阎铁心反应迅速的开了窗子,一只信鸽飞了进来。
阎铁心把信笺取下,干净的白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字,阎铁心只看了一眼,就难得的失了态,表情似笑又有些怀念,但湘湘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此刻心中的愉悦。
她怔了好一会儿,在这个男人身边多年,她对他太了解了,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动容的时候,她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和醋意,但却只是淡笑着走近他身旁,轻声问:“是谁的信呀,你好像很高兴?”
阎铁心倒是难得的没有转开话题,眉眼有些飞扬,笑意越发明显:“是我的师兄,关玉楼,你知道的,他说小师弟已经出山了,让我去接应一下,不过,”
他顿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师弟是两个月前就出来的,大师兄却是现在才给我传信,怕是我那小师弟,做事毛躁迷了路了。”
湘湘看他谈及那个小师弟的时候,表情难得的放松,外露的情绪明显,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又有些酸涩,但却也没有多想,反而有些为他高兴,温和道:“那太好了,你现在也没有公务在身了,这几日也出门打听一下,把人找过来,等他过了来,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阎铁心却摇了摇头,笑着道:“此事不急,我现下还有其他事在身,以小师弟的才智,便是迷了路,也能找得到这里的,你这两天呆在家里,若是他来了,你在告诉我好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就各自安歇去了,这一晃,又过了两日。
……
喧嚣的街市里,一队人马正在张扬的行进,六个大汉抬着一座大大的露天轿子,前有侍婢相候,后有保镖护路,可谓招摇到了极点。
东郭仁走在旁边,胖胖的身体尴尬的缩着,无奈的躲过众人的视线,回头低声到那坐在轿子上的年轻男子道:“家麒,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斜躺在轿子上的青年眉目俊俏,一身华衣锦袍,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风流之意尽显,却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只是意外的给人一种慵懒舒适的感觉,连声音也是懒懒的:“我招摇吗?”
他顿了一下,又大声对侍候着他的婢子和下人问道:“大家说,我招摇吗?”
富家子弟,从小受尽家人宠爱,那些下人自是不敢违逆他的,这会儿他这么问,得到的自然是大家异口同声的否认。
于是谢家麒又心安理得的继续招摇了。
当然这个世上,有富人就有穷人,自然也有看他不顺眼的,谢家麒这么张扬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风一阵就是这些人里的其中一个,并且很勇敢的用了实践来给他们一个教训。不过他虽然有一身神偷技能,行事却颇有原则,性情也是刚正直率,到也不失为一个好人,此番只不过被谢家麒等人的招摇行为刺激了,遂才想要教训他一番。
等谢家麒发现时,他的钱袋已经被风一阵给偷了,他和东郭仁追了去,结果却和风一阵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和风一阵分开后,谢家麒和东郭仁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谢家麒父母早逝,此番搬来江南,也不过是因为孝顺希望他奶奶住的好些,把身体养好来。
一直听说江南风景最好,但是两人一路走来,却也没觉出有什么奇特的物事来,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两人商量一阵,谢家麒好美人的旧态复萌,于是两人很是合拍的决定往江南最有名的妓院虫二楼去了。
虫二楼中,新花魁凤来仪以随着鼓声起舞,赢得了众人的心,虽然美人只卖艺不卖身,但许一夜秉烛夜谈传出去也是一件美谈,遂出声拍买的人并不少。
谢家麒对美人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现在看到容貌明丽的凤来仪,早早就忍不住了,一开口就是一千两,让一众其他看官都不敢再比拼。
就在这时,阎铁心却突然出现,以称重“十两”的银票赢过了谢家麒,从来没有遇到过逆境的谢家麒心中不服,却无奈身上所带银两不够,于是提出了用其他方式比赛的协议。
阎铁心面色不改道:“好啊,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但是既然是打赌,那么总需要一点赌注吧?”
谢家麒自许聪明过人,于是毫不犹豫的许下了谁输了就得请所有人喝酒,并且以后再见到对方还得给对方行礼并且问好的赌注。
他本欲和阎铁心比武,奈何对方不肯应,反而拿出了两个酒杯,说道:“我在其中一杯里下了毒,我们各选一杯,谁喝了没死就算赢了。”
谢家麒虽然有些犹豫,但是面上却不肯认输,于是毫不犹豫的应了,却让阎铁心先选,等他选了之后,谢家麒却把他手中的酒抢了,还说让他先选的自己先喝,结果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喝下了阎铁心下了药的酒,好在阎铁心本无恶意,遂只是下的泻药教训谢家麒罢了。
正当他们对峙之时,周围看官已经知晓了真相,不由取笑起谢家麒来,阎铁心看向站在一边的凤来仪,正想说话,楼上却忽地传来了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师弟远道而来,我道二师兄没来接应是有要事在身,却是不知,竟是醉卧美人乡了?真真不道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