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酸曲美他嗪没有实际可以提高运动员成绩的效用,它之所以被列入兴奋剂名单中,是由于从它的作用机制来讲,可以优化心肌及骨骼肌能量代谢,提高运动耐量。而且盐酸曲美他嗪代谢产物易导致尿检呈阳性,易影响比赛公正性,为避免带来不必要的干扰,此种药物还是被列入禁用范围。
虽然许嘉木及时在听证会上提交了有力的材料和证据,且理由符合世界反兴奋剂组织关于“误服减免”的规定,但是许嘉木最终还是遭到了3个月禁赛处罚。
还有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许嘉木的名字连载一起的,都是兴奋剂。
程夏衔想,究竟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的专业,和以后将走的职业道路,是如此重要的呢?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许嘉木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点一点地看着那些报道,眼睛里含着一包泪的时候吧。
还是他抬起头来看她,说“我再也不纯洁”了的时候?
许嘉木骄傲、聪明、好胜心强。
他拥有的天赋,在中国泳坛可以说是首屈一指。身高、臂展、肺活量、划水幅度、体力耐力,在世界上都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因此这样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他有多喜欢聚光灯带来的赞美和荣誉,就有多在乎那些随之而来的诋毁和评判。
“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突然冒出来的许嘉木把程夏衔吓了一大跳,“你进来干什么?”
许嘉木瞟了一眼锅里的菜,“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投毒。”
程夏衔瞟他一眼,“小人之心。”
许嘉木看见都是绿油油的,有些不满,“怎么都是素的呀。”
程夏衔好笑,“爱吃不吃。”
他自从禁赛事情之后,除了药物和营养剂这方面十分谨慎,对于食物也开始注意忌口,肉类也很少食用。
许嘉木说:“我也就是……说说。”
程夏衔好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国?”
许嘉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二月底吧,在澳大利亚也待了一个多月了。”
程夏衔点了点头,继续手上的事情。
许嘉木等了一等,没有等到她的下文,问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程夏衔说:“没有了,你出去。”
“……”
程夏衔的手艺并不算十分的好,但是许嘉木吃的很多,风卷残云地扫完了面前的菜,看得梁艾诗叹为观止。许嘉木看见她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吃的太快了,然而程夏衔却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放下碗对他说:“吃完了吗?不送。”
许嘉木看见她平静的神情,冷哼一声,出了门。
梁艾诗咬着筷子笑。
程夏衔有些奇怪,“笑什么呢?”
“你没看到他刚刚扁嘴的那个样子吗?”梁艾诗乐不可支,“太可爱了,这么高大一个男人,委屈得和个小孩子一样,我都感觉他一瘪嘴就要哭出来了。”
程夏衔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他一直就这样,高兴起来也好,不高兴也好,就和个小孩子一样。”
梁艾诗看着她,“衔衔,你不觉得,他对你还旧情难忘吗?”
四年不见,从布里斯班跑来,靠着大致的方位找她的学校,这么笨地一个一个人问过去,好不容易找到她,就为了和她一起吃顿饭。
程夏衔放下碗,“我觉得,他就是和小孩子一样,没有得到的答案,没有得到的玩具,总是有些惦记,有些不甘心,但是如果有了新的玩具,有了更感兴趣的事情,也许就会把我抛到一边了。”
梁艾诗有些同情许嘉木,“衔衔,我觉得你可真是冷情。”
冷情?
她不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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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时候,程夏衔请假回了杭州。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杭城万分娇艳妩媚的时节,西湖边上早莺新燕,桃红柳绿,湖水如镜,远山如黛,美不胜收。
她去公墓祭拜了妈妈。
这样桃红柳绿的日子,是妈妈的忌日。
她把怀里的一束香槟玫瑰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面年轻美丽的女子,轻轻地说:“妈妈,我回来看你了。”
艳丽的香槟玫瑰边上,是舅舅带来的菊花。
看来舅舅以为今年她不能回来,所以提前来看过妈妈了。
程夏衔坐在墓碑前面,“妈妈,我知道你喜欢艳丽的花,所以你更喜欢我的香槟玫瑰对不对?”
她顿了一顿,好像是得到了妈妈的回答,然后笑了一下,“我就知道。”
“我这次请假请了很久,等到清明看完你和爸爸我再回去,等下次来看你们,应该就是爸爸忌日的时候了。”她的声音轻轻的,看向边上的墓碑,“我们一家三口,在我小学的时候,还是天天能见的,现在每年,只能见这几次了。”
“对了妈妈,我这次在墨尔本遇到了庄明朗,就是小时候总是给我吃巧克力,害得我蛀牙的庄哥哥,他现在在庄伯伯的公司里做财务总监,看着很靠谱,嗯,也很帅。看到他,我又想起以前我们两家在一起的日子了。”
她悠悠地叹息,“还真是想你们啊。”
“不过我会习惯的。”
毕竟她已经一个人很久了。
她又和爸爸妈妈说了会儿话,聊了自己的学业和工作,告诉她们,等结束了这个学期,她就准备回国,在国内的一个体育周刊做体育记者。
“杂志社的总部就在杭州,离家里不远,嗯……我把沈青和沈凉音赶出去之后,家里就特别宽敞,宽敞得有点冷清,爸爸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程夏衔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怪我就从地里爬出来怪我吧。”
是她的,她半步都不会让的。
沈青也好,沈凉音也好,房子也好,公司的股权也好,她都不会让,也不想让。
她可不想做灰姑娘,等着王子为她穿上水晶鞋。
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的话,她才起身,“好了,等清明再来看你们,我先回去了。”
她拍了拍裙摆。
春光正好,但是照在她身上,却觉得有些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