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周看着她傻呆呆地捧着自己的脸,又顺着脸去摸自己的耳朵,揪着自己的耳朵不松手。
等到这一波的花火过去,夏栀子又走不动了,连糖葫芦都引不动,也不肯让他背。
她脚踝疼得很。
傅一周买了一串软蓬蓬的棉花糖才哄得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渡口,随便一个渡口都能招呼到船头挂着花灯的船夫或者船娘。他只觉得自己拉着个女儿或者是妹妹,反正年龄不超过五岁,难哄得很。他搀着夏栀子上了船,船夫的桨一撑,船微微一荡,晕开的水**着身边的荷花灯缓缓流动,就像是一桨划出了一道灯河。
小船缓缓,船舱里的灯光极暗,将两个人的面上都晕出模糊的光晕来。
船夫的哼着的小调在水波声中轻柔而和缓,方言说不出的风流趣味:
“闲来无事到杭城,
说不尽东西街巷名:
城中有位大学士,
身入红门颇有名。
六部尚书都做过,
清河时节宴嘉宾。
张御史偕李博士,
身骑王马一同行。
穿过马坡三五里,
察院前有座大墙门。
东西牌楼分左右,
听鼓楼吹打闹盈盈。
……”
他看着对面的夏栀子,她懒洋洋地倚在船头,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大约是笑累了,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不少,此刻那一双眼睛也懒懒地微垂着,那本来就沾染了醉意的眸子水光潋滟,流露出一段柔软的风情来,明媚而欢喜。两岸的灯火,河中的花盏,漫天的星光,都不如她此刻这样明亮。
就像星辰都揉碎了,又从她的笑眼里流露出来。
好像和某一年某一日,满天明亮日光里,翘着脚对他笑的女生的模样重合了。
大概是在敦煌的沙漠里,她侧坐在白骆驼上,披肩下是一条黑色的长裙,大约是太热了,裙摆微微撩起,露出白玉一样的一截小腿,那一段弧线圆润自然,从小腿到脚踝,一直延伸到足趾尖。她有一只鞋方才上骆驼的时候掉了,挂在了骆驼背上,露着的足趾上涂着彤红如珊瑚的甲油。
当时的他脑子里轰隆一下,连忙偏过头去。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鼻尖都要冒出汗来。
驼铃声声,驼队在领头人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攀爬着沙山,抬头望去,一线分割了碧蓝无云的天和金白色的沙山,不远处是沙漠里的一弯月牙泉,还有就在前面的,笑得一双眼睛弯如月牙的,女孩子。
“你到底是傅一周,还是傅一心呀。”耳边响起来的是夏栀子的声音,她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着糖葫芦,蹲在他面前。
“我既是傅一心,也是傅一周。”
“那……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花花了?”
“比你要早。”
“那……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也不……也不联系我。”
“怎么是我联系你?明明是我给了你号码。”
“可是你没有回我啊。”夏栀子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然后掏出手机来给他看,“你看,我给你打电话都说是空号。”
傅一周看到她给自己的备注是x一心。
号码是158xxxxxx71。
他看了口气,接过手机来,滑到傅一周的号码,然后让夏栀子念出来,“158xxxxxx17。”
“有什么区别吗?”
“后面两位很像诶!”
“你记错号码了,夏小猪。”
夏栀子不承认,“我没有,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记错。”
傅一周看着面前醉呼呼的夏栀子,感叹真是不该和一个醉鬼争论这些。
她兀自喋喋不休,“也不能怪我啊,你那个时候叫一心,**上也写着一心,我怎么知道你叫一周嘛,而且两年了,没有照片也没有联系,我不记得你的样子,也是很正常的是不是……”
她初见傅一周,觉得熟悉,但是后来以为是见过他比赛或是阿颜的海报所以熟悉,也就没有往傅一心这里去想。
“我一直叫做傅一心,后来才改了名字,当时我可是把真名告诉了你。”
夏栀子思绪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看着他握着她的手机,“诶,你的手好大啊,显得我的手机好小啊。”
“男生的手本来就该大一些。”傅一周看着近在咫尺的夏栀子,轻轻地说,“为了让他们牢牢抓住喜欢的人,抓紧了,就不松开。”
有宽大温热的手握住了夏栀子空着的手,十指相扣,“然后,那个人就逃不掉了。”
夏栀子看着握在一起的手,愣了一愣,傻乎乎地问他,“去哪儿都带着吗?”
“去哪儿都带着。”
“上厕所也带着吗?”
傅一周弹了下她的脑门,拿早上她说的话来指责她,“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
“我不浪漫吗?”夏栀子十分惊诧,瞪大了眼睛,“我还带你去看过星星啊,敦煌的星星啊。”
“你难道不是想坑个人陪你宿营?”
“有吗,我有吗?”夏栀子假装失忆,不过本来也是浑浑噩噩的什么也都想不出来,“我怎么不记得了呢,我只记得……我们看星星啊,唱歌啊,滑沙啊,你也很开心啊!”
她吃吃地笑着,去戳他的酒窝,试图戳出一个笑来,“就是这样笑的啊。”
“我开心吗?一晚上看着一个醉鬼,给她烤肉还要听她开演唱会……”他想起敦煌的满天星光下,然而一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捏起她的脸来,“你这个女流氓。”
“我……不似女牛氓……”夏栀子被他捏着脸,话都说不利索。
“女流氓,还不承认,你这个喝多了会断片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她的脸软绵绵的,就像早上粉白的粽子,他捏上了瘾。
“你再叫我女牛氓!”夏栀子酒壮怂人胆,“我就……”
“就怎么样。”
唇角被温热地舔了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