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沈扶疏探究地看着郭九叶，眼神缓缓地在她身上游移，“一个农村女子，怎么可能对胭脂之物懂的那么多。”
“呃，”郭九叶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我家里穷，可又对这些绮丽之物很是喜欢，就只能在水粉铺子边上看看，有时候听见来挑选购买的客人讨论，这才记下了一些，今天你们来之前，我就趴在那儿看呢。不过大多数时候，都被老板赶跑啦！”
听到她这么说，沈扶疏依稀想起，今天郭九叶的确比她们来得要早，而且一直只有个认真观摩的背影，跟她的所言一分不差。
沈扶疏松了口气，抱歉道：“对不起，因为我家……算了，我有些过于敏感了。”
郭九叶才是蒙混过关，内心悄悄吁出一口长气呢，面上却装傻笑道：“没事的。”
沈扶疏看她一眼，听郭九叶所言，她喜爱胭脂，却因为家境贫寒，只能望洋兴叹，也算是一种求而不得了，一时间心里仿佛有了一种与她的共鸣，叹了口气。
两人行到一座小桥上，这里远离市集，僻静无人，桥下流水缓缓淌过，鼎沸的人声变得很遥远，只有此刻飞鸟振翅的静谧。
郭九叶拿出自己的手帕，用随身带的水壶沾湿了，递给她：“我看你出来逛街，却并不高兴，你既然讨厌那个罗小姐，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出门啊？”
看沈扶疏的样子，家里怕也是有权有势的，并不惧怕罗媛，自然没有依附她的道理。
沈扶疏嫌恶地说：“我哪里会跟她一起出门？我只是去找聂大哥……聂大哥没空，只好叫他的两个小妹陪我，却不意在大街上碰见了罗媛，聂秋意和聂清歌两个非要拉上罗媛，这才……”
啊，原来那两个小姑娘是另一家的，郭九叶茫然地点点头，其实还是似懂非懂。
沈扶疏接过她递来的手帕，将自己脸上那难看的妆容一一擦去，露出了本来面目。她其实五官生得好，脸蛋清瘦，眉眼狭长，鼻梁挺直，再加上一双薄如蝶衣的双唇，整个人纤瘦高挑，又气质泠然，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风姿。
只可惜，那显眼的褐斑毁了这张脸。
郭九叶喃喃道：“其实你可以用脂粉把它们遮住的。”
沈扶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难堪道：“我试过，可是粉太重了，我的脸容易过敏，起了一脸的红疹子，反而被聂大哥说更难看了……”
又是聂大哥，郭九叶忍不住八卦起来了，追问道：“聂大哥，是谁啊？”
沈扶疏白皙的耳垂唰地一下红了，脸上的表情却还端着那派冷静淡然：“聂大哥……就是聂大哥。他叫聂远，是花溪有名的少年郎，是今后的武状元！”
郭九叶被她逗笑了：“今后的武状元你都知道了？我看他啊，是你的心上人吧！”
沈扶疏的脸瞬间更红，却嗫嚅着，没有反驳。
郭九叶轻轻“啊”了一声，明白了，这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沈扶疏恐怕是心悦着聂远，特意找由头去聂家寻他，招待她的却只有聂远的两个小妹，而这两个小妹，跟罗媛的关系似乎还很好。
沈扶疏性格清冷，可是爱起人来，竟然也这么直接热烈，这种反差让郭九叶有些喜欢，她忍不住提醒道：“那个聂……聂秋意和聂清歌吧，她们跟罗媛的关系似乎很好，你小心些，最好还是别跟她们走太近了，否则日后还有亏吃。”
沈扶疏点点头，再开口时，已经冷静了许多，分析道：“聂家如今势态不好，在花溪已经很不如以往了。就靠着聂远把这个家族撑起来，聂家便想跟花溪的另外两大家族联姻。聂秋意和聂清歌其实不坏，她们只是看不得自己哥哥和我一道……她们害怕哥哥为了成全家族利益，跟我成了亲，沦为花溪笑柄。确实啊，我生得这个样子，谁不嫌弃呢……”
“哪有这样的道理！”郭九叶跳起来打断她，“你是诚心诚意爱他，当然配得上他诚心诚意爱你。他若只是想借用你沈家的力量，小意讨好你，与你亲近，却又厌恶你的长相，派遣两个妹妹来应付你，甚至轻慢你，你又何必再对他执迷不悟！”
沈扶疏愕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不，聂大哥不是你说的那样……小时候，他曾拍着我的头告诉我，长相如何并不重要，女子若有才华，便是全天下的珠宝也比不上。连我的家人都没有这么说过……”
郭九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缘，义愤填膺的气势落了下来，靠在小桥栏杆上，却不甘心地说：“漂亮话而已，我也会说。”
沈扶疏抬眼瞧着她，好半晌，吟吟噙着笑道：“你倒是个很奇特的姑娘，做事、说话，都很不一般。我从来没有跟别人吐露过这些心事……这样来看，你很厉害。”
郭九叶连连摆手：“哪里有什么厉害的，只是你我意趣相投，我要是跟厌烦的人说话，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忽然又想起一事，顿道，“对了，你说要把我买下来，不是真的吧？我可不想当丫鬟！”
沈扶疏闻言，本来含笑的脸忽然严肃了，凝视着郭九叶道：“不可以吗？我……”她咬咬唇，说这样的软话对她来说是难以启齿的，“我想你在沈府住下，不用做什么别的，陪我聊聊也好。”
郭九叶内心暗笑，看沈扶疏变脸，还以为她真的要把自己当佣人了。可原来，这外表冷酷、内心柔软的小姐姐只是想找个好朋友嘛，害她还瞎紧张。
郭九叶确实也是挺喜欢这个沈扶疏的，而且，她对她脸上的斑也有些在意。郭九叶一边在心里开始默默盘算着一件事，一边将自己的住址告诉沈扶疏：“我家就住在龙源村十三组，你要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差人来叫我一声，我来镇里找你玩，刚好也可以采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