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靳水月就起身开始准备了,虽然昨天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她也要再次确认一番,包括准备的茶水点心,她都要一一查看,确保万无一失。
这可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张罗府里孩子们的婚事,当然……从前二格格的事儿,她也算操心了不少,只不过二格格在她心里,哪里比得上弘时。
宋氏比靳水月还激动,昨儿个夜里就没怎么睡着,她可是巴不得儿子能够看上席尔达的女儿,能讨到这个出身不错的大小姐做嫡妻,所以失眠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氏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哪怕用了最好的脂粉遮盖,也还是挡不住她眼下的乌青啊。
“秋喜,你瞧瞧我这眼下的乌青,真是难看,今儿个可是弘时的大日子,我这样怎么见人啊?”宋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不满意。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眼角早已长出了皱纹,再加上这大眼袋,当真是不好看。
“格格您已经很美很好看了,虽然因为没睡好,眼睛有些肿了,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您的精气神是好的,加上这身衣裳首饰,衬托的福晋您格外精神呢。”秋喜连忙在一旁恭维道。
“我总想完美一些,给未来儿媳妇留下点好印象啊,不过……说起来我也只是个养母,还是身份卑微的侍妾,只要福晋那边把一切打点妥当了,就成了。”宋氏说着又有些失落了,她到底不是人家的亲额娘啊。
“格格别这么想,咱们小阿哥最孝顺您了,格格要不要现在就去福晋那儿,福晋会打扮她自个,也会给人打扮,没准能帮您把眼底的乌青给遮住呢。”秋喜在一旁笑着说道。
“嗯,那就过去吧,顺道给福晋请安,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宋氏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什么,纠结太多,反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宋氏过来请安时,靳水月正招呼四个孩子用早膳,听说宋氏过来了,连忙叫她进来一块吃。
看着一桌子的早膳,宋氏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打扮好后,就过来了,还真没有用早膳呢,大概是心里太激动了,她给忘了,秋喜那丫头也给忘了。
喝了粥,吃了两个小包子后,宋氏觉得胃里暖暖的,精神也更好了,她抬起头来,才发现靳水月今儿个打扮的虽然比平时隆重许多,不过也不像她这身行头这么华丽贵气,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
“福晋,妾身回去换身衣裳再来。”宋氏有些坐不住了,她觉得靳水月大概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她身为侍妾,得有自己的自觉,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看你这身衣裳挺好,别换了,今儿个万一孩子们的事儿成了,那就是第一次见亲家,这样很好。”靳水月何尝没有看出宋氏有些忐忑了,连忙劝道。
宋氏这身打扮很好看,以宋氏的年纪这么穿戴,的确显得很贵气,靳水月觉得自己的年纪还不适合穿成这样,所以身上的衣裳颜色不是那么深,只是粉中带着紫色。
宋氏听靳水月这么说,便笑着点了点头,大家在一个王府处了多年,她也知道自家福晋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既然福晋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个意思,她也没必要矫情了。
“福晋,我这眼底的乌青,能遮住吗?”宋氏指了指自己有些浮肿的眼睛问道。
“应该可以,先拿个热鸡蛋敷一敷,等会我帮你上妆,可以遮住许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靳水月笑着说道,她也看得出宋氏是很紧张的。
身为额娘,孩子要说亲事了,肯定很激动的,可是像宋氏这么紧张,还真是难得一见,靳水月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们以后说亲的时候,她会不会也这样失眠了。
花了一些功夫给宋氏上了妆,遮住眼底的乌青后,外头便有奴才来禀报,说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和小姐过来了。
“来的还真早。”靳水月闻言有些吃惊,没想到佟佳氏母女这么早就过来了,连忙和宋氏迎了出去。
佟佳氏年纪不大,瞧着比靳水月大了没几岁,至于她身侧跟着的姑娘,身着一袭鹅黄色的旗装,披着银色的斗篷,看着格外清新亮眼,在这冬日白雪皑皑衬托下,显得格外脱俗。
“四福晋万福金安。”佟佳氏是认得靳水月的,连忙拉着女儿过来请安。
“夫人请起。”靳水月伸手拉起了佟佳氏,一脸笑意道:“夫人来的可真早,天冷,快些进屋坐坐吧。”
“福晋相邀赏雪,妾身激动的好几天都睡不好,当然要赶个早了。”佟佳氏笑眯眯说道。
其实,大家都明白,赏雪不过是个借口,关键是两家孩子的亲事。
席尔达和佟佳氏也不是那种古板至极的人,否则也不会带着他们家小姐一块过来“赏雪”了。
“这就是你们家小姐吧,真是清秀可人。”靳水月看着一旁的少女,笑着说道。
席尔达的女儿长得并不算很美,但是气质脱俗,虽然身量不高,但是瞧着娇俏可人,面相上看着倒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孩子,总之瞧着顺眼。
“是,这是妾身的女儿,董鄂氏,瑜芳。”佟佳氏连忙笑着说道,还把女儿轻轻往前一推。
“给四福晋请安,福晋万福。”瑜芳连忙屈膝请安。
“真是个乖孩子,快坐着吧。”靳水月看着这小姑娘,瞧着人家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更觉得可爱了。
“福晋,瑜芳今年十五了。”佟佳氏在一旁笑道。
靳水月闻言点头,十五是虚岁,这孩子实岁就十四,倘若两个孩子真的能看对眼的话,等皇太后的三年丧期一满,给孩子们办婚事,也差不多合适了。
吩咐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后,靳水月和宋氏便陪着佟佳氏母女闲聊起来。
这瑜芳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轻声细语的,人也很懂规矩,却不小气,显得落落大方。
“额娘……。”就在几人说的正高兴时,安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这丫头今儿个倒是没有冒冒失失的跑进去,看着倒是比平时稳重乖巧多了。
这是有客人在的时候,所以这丫头才会收敛许多。
“安安来了。”靳水月朝着自家女儿招了招手。
佟佳氏和瑜芳又要站起身向安安行礼,靳水月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低声笑道:“她不过是个孩子,不必如此多礼的。”
“额娘,这位姐姐是谁啊?”安安看着自家额娘,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你叫瑜芳姐姐就好。”靳水月笑着回道。
“姐姐和我一块去玩吧,她们大人说的话咱们都不懂,我和弟弟妹妹们在前院堆雪人呢。”安安上前拉着瑜芳的手,笑眯眯说道。
瑜芳闻言看了自家额娘一眼,见额娘眼中带着鼓励之色,便笑着起身行了礼,跟着安安出去了。
“姐姐多大了?”安安偏过头看着瑜芳问道。
“我今年十五了,格格呢?”瑜芳笑着问道,倒是没有一点儿拘谨。
“我啊,十三。”安安低声说道。
“格格长得真高。”瑜芳见安安比自己小了两岁,但是个头都要和自己差不多了,眼中带着一丝羡慕之色,她一直觉得自己娇小了一点,平常府里没有别的姐妹可以比较,额娘娘家那些表姐妹们个儿也不是很拔尖,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今儿个看见雍亲王府的格格,才发现自己好矮。
“我可不算高,我三哥才高呢。”安安捂着嘴笑道。
瑜芳闻言雪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之色,她知道自家阿玛和额娘看上了雍亲王府的小阿哥弘时,也知道自己今儿个过来其实就是来“相看”的,她知道弘时也在王府呢。
“我带姐姐去见见我三哥吧。”安安笑眯眯说道。
“好啊。”瑜芳点了点头,也没有矫情,说实在的,她也怕自己以后嫁一个没有见过的人,倘若能见见,看看自己是否喜欢,那也是好事。
见瑜芳这么爽快,安安顿时拉着她往前院走去,觉得这个姐姐还不错,挺对自己脾气的。
安安其实不太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大家小姐们,她自己的性子就是比较活泼爽快的,自然不喜欢人家拖拖拉拉了。
到了前院后,安安发现自家弟弟妹妹们已经不见了,只有树下的大雪人还在。
“真是不够意思,居然都跑了。”安安轻轻握了握小拳头,打算一会要去“教训教训”那三个小东西,把她一个人留下算怎么回事?背黑锅吗?那可没门!
“姐姐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把他们喊来,咱们一块再堆个雪人。”安安一边说着,一边往左侧跑去。
“哎……。”瑜芳本想叫住安安,却见那丫头一转眼就跑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这前院,周围连一个丫头都找不到,她有点后悔了,出来的时候应该把自己的贴身丫鬟也叫上才对啊。
王府人生地不熟的,但是她尚且记得回到后院的路,不过既然格格让她等一会,看起来也不是骗她的,她就等一会吧。
瑜芳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有些无聊了,她看着树下那个大雪人,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奇怪,雪人为什么要盖着那么大的帽子呢?把整个头都遮住了,还是个貂裘做的大帽子,感觉怪怪的,因为她在府里堆的雪人,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盖个小帽子上去,谁舍得用那么大的貂裘做帽子啊,难不成因为王府的人比较财大气粗?
当然,她是听过有关于这位四福晋的故事,知道这位福晋在皇族那些福晋中,是最有钱的。
“这貂裘帽子,比阿玛戴的那两顶看着都好,毛色更加浓密,黑亮,做工似乎也很好啊。”出于好奇心,瑜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从雪人头上把帽子拿了下来,可是帽子入手的那一刻,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因为帽子下面那张雪人的脸,明明就不是雪人,是真的人好不好?
“啊……。”瑜芳真的被吓得够呛,王府竟然用真人做雪人,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她又叫了一声,下意识就要丢下手里的帽子,落荒而逃。
“等一下。”就在这个时候,露出头的“雪人”喊了一声。
“还……还没死……。”瑜芳吓得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强迫自己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发现那雪人的眼睛和嘴巴都在动。
“你你你……没死……。”瑜芳拼命拍着自己的胸口,喘着气问道。
“我当然没死。”弘时一脸郁闷的说道,他也知道这个陌生的姑娘肯定就是席尔达的女儿了,不然安安那丫头不会把人家带到这儿来,不过……他那几个弟弟妹妹今儿个是玩的有些过火了,看他一会不收拾他们才怪。
“你……。”瑜芳指着面前的“雪人”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把我脖子上的雪给弄下去,我好出来。”弘时看着眼前的姑娘,微微红了红脸说道。
“好……好吧。”瑜芳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想了想后,把自己手上厚厚的手套和手里捧着的手炉都放到了地上,在旁边找了个树枝,朝着弘时脖子以下的地方拼命扒雪。
雪堆得并不厚,瑜芳扒了一会后,把围住弘时脖子的厚皮帽扯开,发现雪下面居然是个木箱子,再扒开一点儿后,弘时就伸手把箱子给推开,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就是他家弟弟妹妹说的惊喜……还真是够惊喜的,把他弄到箱子里堆成雪人了。
当然,这并不危险,因为在箱子里的缘故,他穿得多并不觉得冷,而且脖子还被厚厚的皮毛围了起来,头也露出来,所以没有冻着,但是……他们明明说好了是玩游戏,一会专门吓唬他家三妹妹安安的,为什么安安那个丫头溜得比兔子还快,惟独把董鄂氏家的小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