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这样痛苦,靳水月又何尝甘心?
虽然弘昀不是她生的孩子,和她之间也不像弘时那么亲厚,可那毕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好端端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她也心痛难忍。
“我,一定会然他们付出代价,不仅是弘皙,不仅是太子,包括皇阿玛。”四阿哥紧握双拳,眼中升腾着浓浓的火光。
“好。”靳水月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会站在他这边,和他生死与共。
父母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今儿个若躺在这儿的是小安安,她只怕要疯了,所以自家四爷的心情,她能够理解。
……
浓浓的悲伤气氛,一直笼罩在雍亲王府,久久难以消散,哪怕皇帝对此作出了补偿,追封弘昀做了贝勒,又册封雍亲王府仅剩的一个小阿哥弘时做了贝子,但是名分和地位又怎么能换回一条小生命呢?
虽然孩子已经下葬一个多月了,但是靳水月看自家四爷笑容都没有从前那么多了。
“时间会慢慢抚平伤痛,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胡氏见自家女儿脸色不大好,便让人将安安抱了下去,柔声说道。
“嗯,母亲放心吧,这个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做。”靳水月轻轻颔首,叹息一声道:“这都年关了,过几日,我和四爷一块回府给祖父上香。”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祭祖,靳家的宗祠虽然不在京中,但是京中的府邸里有供奉祖先的宗堂,年年一家子都会一起祭拜逝去的祖先们。
“好,府里也早早开始准备了,你大伯母做事是再稳妥不过的了,说起来,母亲我倒是清闲的很呢。”胡氏说到此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妯娌之间关系好得很,给自家大嫂管家,她十分乐意。
“嗯,到时候我把安安也带回去,二姐姐怕是也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去吧。”靳水月柔声问道。
“是呢。”胡氏说到此,在自家女儿耳边低声道:“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有和你说,你大姐姐今年也会回来。”
看着自家母亲那神神秘秘的样子,靳水月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家子团聚,真是让人期盼。
“福晋,王爷回府了。”巧穗进来,低声笑道。
“这么早就回来了。”靳水月闻言有些诧异,她家四爷这些日子,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操劳,她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心里虽然心疼他太累,但是也没有阻止。
“你去瞧瞧吧,我领着安安玩一会。”胡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
“嗯,那我去了。”靳水月点了点头,往书房那边去了。
四阿哥已经进了书房,正拿出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苏培盛看到自家福晋进来了,连忙行了礼,退了出去,顺便把房门关上了。
“来了,今儿个累不累?”四阿哥并未放下笔,他抬起头,看着自家福晋,柔声问道。
“我在府里,左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儿,不累的。”靳水月轻轻摇了摇头。
“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也不少,都得你拿主意,再说,安安那丫头长大了些,也爱折腾你了,一会不见就要掉眼泪,吵着要你。”四阿哥说到此,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家的小丫头,小时候不爱哭,长大了倒是喜欢哭鼻子了,前儿个他这个做阿玛的和她说话时,不过表情严肃了点,丫头就委屈的掉眼泪了,害的他好一番哄,给她当大马骑了许久,才算哄乖了。
“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这次回京后,就赖着我不放,一会不见就得哭着找,大约是她以前从未离开过我的缘故,当初突然离开,找不到我们,年幼的心中难免留下一些不好的东西。”靳水月说到此就觉得心疼,孩子还那么小,她真是不忍心啊,所以这些日子格外疼那丫头。
“等我把这个写好,一会就和你陪小安安去,今儿个我还答应弘时,会去宫里接他下学,等到了时辰,我带着安安一块去,丫头也很喜欢她三哥呢。”四阿哥现在就剩下这么一双儿女了,也愈发疼爱了,至于二格格,今年五月里便嫁出去了,几乎很少回娘家,在婆家也常常闹出乱子来,要他这个做阿玛的收拾烂摊子,让他十分失望的同时,也很无赖。
“在写什么?”靳水月笑着问道,倒不是好奇,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我手下的人找到了太子不少错漏,还有这两年他的一些罪证,我罗列一番,看看能不能把他从太子之位拉下来。”四阿哥轻声说道。
“其实也不必急于一时,你这些日子太累了。”靳水月柔声说道。
“这些年,我一直隐藏锋芒,以至于旁人都敢随意欺辱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弘皙怎么敢那样打弘昀?柿子,终归是软的好捏,皇阿玛在对诸位皇子们时,也不是这样的吗?也是时候该变一变了。”四阿哥冷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自家四爷一眼,也许,从现在起,许多事儿都会发生改变吧,她家四爷,对人对事,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至于历史会发生什么改变,原本也不是她该担心的,只要什么的人都好,一切便值了。
“我已经失去好几个孩子了,从前也就不必说了,因为孩子身子不好的缘故,可这次弘昀却是被弘皙所累,水月……我不想再失去身边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我要尽我所能,守护我要守护的一切,任何人,也别想再伤害你们,永远也别想。”四阿哥看着自家福晋,定定的说道。
失去孩子的痛苦,已经转化为一种动力,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强硬一些,那么总有一天失去的会是弘时,会是安安,会是他的福晋,真到了那么一天,哪怕他得到了皇位,又有什么意思?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凡是对他有威胁的人,太子、老八,包括十四,他都不会再手软了,哪怕是皇阿玛,只要他够强大,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吩咐,直到有一天,连皇阿玛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他深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好,一切都听你的。”靳水月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要不惜一切助他。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四阿哥和靳水月带着小安安上了自家最大的马车,往宫里去了,去接弘时。
弘时这些日子在宫中混得不错,学业有了进步,也没有人敢欺负他,这孩子也不像过去那样,在众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反而厉害起来了。
靳水月知道,这都是自家四爷的教育方法发生改变的原因。
“阿玛、额娘。”弘时远远就看见了自家的马车,看见了站在马车面前的阿玛和嫡母,连忙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安安此刻正在马车上坐着呢,听到自家三哥的声音,顿时不老实了。
幸亏靳水月早就有准备,方才下来时,将她放在了马车的车板上,那上面铺着地毯,她倒是摔不着。
四阿哥伸手将自家女儿抱了出来。
“三妹妹。”弘时一下就激动起来了,赶紧上前抱住了自家妹妹。
他虽然只比安安大了五岁,不过男孩子,力气已经很大了,倒是抱得动一会。
“三哥……。”小安安奶声奶气的喊着,还不是特别清楚,毕竟才两岁多一点点的孩子。
三阿哥抱着安安在雪地里转圈圈,惹得小安安一个劲儿的笑。
靳水月和四阿哥却怕孩子们摔着,连忙上前护着,只是看着孩子转圈圈,靳水月倒是先晕了,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差点儿就往前栽倒过去,幸好四阿哥手疾眼快,一下子扶住了她,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着自家福晋苍白的脸色,四阿哥心里咯噔一声响,担心得不得了,毕竟她身子一向康健的。
“额娘……。”三阿哥连忙抱着妹妹停了下来,一脸关切看着自家嫡母,柔声道:“您这是怎么了?”
小安安还不是太懂,不过看着自家额娘扶着头,她以为额娘头疼,想帮她吹吹,她每次装疼了时,额娘也会这样帮她。
“没事儿。”靳水月轻轻摇了摇头,站稳了脚,方才她只是觉得很晕,脚下也没有什么力气,所以才会这样的。
“等会回府叫个太医过来瞧瞧。”四阿哥连忙说道。
靳水月看着他,欲言又止,不过因为孩子们在,她又不敢肯定,所以还是没有多言了,只是笑道:“许是方才转晕了,真的没事,不必麻烦太医跑一趟了。”
“先回府吧。”四阿哥却不放心,已经朝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让他吩咐人去请太医了。
到了马车上,靳水月抱着自家女儿,看着四阿哥道:“再过五日便是除夕了,咱们后日回一趟靳府,祭拜祖父吧。”
“好。”四阿哥闻言点了点头,如今已是年关了,的确该陪着自家福晋回一趟娘家。
回到贝勒府时,天色还很早,弘时今儿个课业不多,所以没有多少功课可做,便陪着自家小妹妹在屋里玩儿。
听着两个孩子的笑声,靳水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个孩子,的确是太孤单了呢。
“启禀王爷、福晋,杨太医到了。”苏培盛进来轻声禀道。
“快请太医进来。”四阿哥连忙颔首,让苏培盛把太医喊了进来。
杨太医是四阿哥和靳水月现在最信任的太医,毕竟上次京中大旱时,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又一直伺候在雍亲王府两三个月,彼此很熟识了。
“奴才给王爷请安,给福晋请安。”杨太医进了屋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起来吧,今儿个福晋有些头晕,你给诊诊脉,瞧瞧是怎么了。”四阿哥抬手,示意杨太医起身。
“是。”杨太医应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
巧穗已经拿了一块干净的锦帕,放在了自家福晋的手腕上。
杨太医微微躬了躬身后,这才伸手替靳水月把脉。
不知是什么缘故,从前他请脉都很快,今儿个却好像有些迟疑,中途停下来后,看了看四阿哥和靳水月,又开始把脉了。
四阿哥看到此,心都提起来了,这杨太医医术是极为高明的,从前问诊时,一直都很利索,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自家福晋的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过了片刻,杨太医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躬身抱拳道:“奴才恭喜王爷,恭喜福晋。”
靳水月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事实上,她也有些怀疑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看杨太医这架势,就能确定了。
终于四阿哥,完全傻眼了,恭喜他……太医们一般只会因为一件事儿向人道喜,想到此处,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就落到了自家福晋的肚子上,难道……他真的又要再次做阿玛了吗?
“福晋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的身孕了,奴才也是把了两次脉才敢完全肯定的,恭喜王爷,恭喜福晋。”杨太医再次贺喜,这次倒是说的清楚明白了。
“呵呵……。”四阿哥闻言笑出声来。
靳水月见他都有点像在傻笑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他一时半会大概是会不过神来了,便轻轻挥了挥手对巧穗道:“重赏,亲自送送杨太医。”
“是。”巧穗也正替自家福晋高兴呢,连忙应了一声,送杨太医出去了。
“别傻笑了。”靳水月伸出手,在自家四爷面前挥了挥。
“我这是高兴。”四阿哥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今儿个会觉得头晕,还有……你这两日都不肯让我亲近你,抱一抱都不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月信有些日子没来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有时候并不是很准,所以也不敢肯定,只是前两日觉得有些恶心,原本还想着过些日子再请太医确认一下呢。”靳水月靠在他肩上,笑着说道,心里也乐得很。
她又要再次做额娘了,多生几个,陪着安安他们,似乎也是一件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