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晟吃完饭,斯容单端来两杯茶水,分别放在白晟和刘欣的面前。
刘欣一点点的吃着饭,白晟时不时的给她夹菜。
“不要了,我吃得好饱。真想不到我相公还会这手。”刘欣笑得跟朵花似的。
男人和女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对于女人来说,男人能为她下厨,那真的是不得了的事情,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发生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更让人心泛起暖暖的感触。
“娘子,吃了饭,我带你去看看周边的风景如何?”白晟问道。
“这是哪里啊?你也真是厉害,这样的地方也被你给发现了。”
“娘子,是你不了解为夫,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为夫做不到的。”
刘欣白了他一眼:“你丫,就吹吧。”
白晟掏出锦帕,给刘欣擦擦嘴角。这自然得不得了的动作,让刘欣一下子石化了,笑容还僵在脸上。
“你看,嘴边还有饭粒。”白晟擦好又把锦帕塞进怀里。
刘欣伸手摸在被擦的嘴角,心里有一丝异样飘过。
二人吃了饭,又回到茅屋前,门前的桂树上拴着一匹马,白晟解开绳索,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刘欣,到了岭下,白晟跨上大马,大手一带,刘欣就坐在他身前了。
迎着阳光,骑着马,悠闲地在山间仅一马宽的山路上,身边是高大的树以及茂盛的荆棘。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美好的二人世界。这样的出行是第一次,刘欣有种错觉,好像是在谈恋爱,约会。
想着出其不意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白晟把刘欣往胸口揽了揽。
刘欣整个人软绵绵的往白晟身上一靠:“我喜欢我们这样出来玩。”
这是刘欣第一次直白跟白晟说出心里话。
白晟把脸贴在刘欣的脸上,她身上散发的独特的香气让他的心里异常的平静。
“那我们以后就经常这样出来玩。”
“还是算了吧,物以稀为贵,如果经常出来玩,就感觉不到那么美好了。”
“就你,一肚子歪理。”白晟的话语带着腻宠,让刘欣的心一颤再颤。这样一个男人,因为平日里给人的形象太高大,太高高在上,偶尔换一个说话的方式让人觉得不一样,很不一样。
刘欣笑着窝在他怀里,任马带着他们走。
谁都不说话,让时间静悄悄地从他们身边溜走。
有一瞬间,刘欣感觉身后的白晟身子似乎僵硬了,好像挺紧张的。
“怎么啦?”刘欣在白晟胸口低声的问。
“没事。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你都紧紧抱着我。”白晟低头在刘欣耳边耳语着,她耳际的香味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两口,最后在她脸上轻啜了下。
刘欣也稍微坐直了身子,以前白晟亲吻她的时候,她总有一种难为情的想法,今日却没有了,也许是面临危险,也许是从心底接受了他,但是当局者迷,谁又说得清呢。
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突然就停下来发出嘶吼声。
白晟顺手摘了片树叶,放在嘴里低声吹了几声,像鸟鸣又像风吹的声音。
“娘子,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靠在我怀里不要看,抱紧我。”白晟又低头叮嘱着。
刘欣看着身边美好和谐的风景,却没有紧张感,可能是靠在身后这个宽阔的胸膛吧。
“你……你爱我吗?”刘欣小小的声音像是在问白晟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身后的人一顿,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马儿不再前进了,刘欣这时候也听到了脚步声,周围遍布了飞奔的脚步声。
须臾,白晟把刘欣抱得更紧,轻声地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我只知道,你的生命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看到你不开心我就会不开心,离你几天就很想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想你在我身边,能抱着你,跟你一起入睡。我还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儿,我教他骑马射箭,到我们的孩儿足够撑起来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去游山玩水,就像现在这样,只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嘭!”白晟说着突然手一挥,一声巨响。
“哈哈哈,还是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谈请说爱吧。”一个粗砂的声音传来。
听着巨响听着声音,刘欣这才感到危险就在身边,却一丁点都没觉得害怕。
“娘子,怕不怕?”白晟对着刘欣说话,手却不停,从旁边的树上撸下一把叶子,不停地往周边挥着,不时的有叫声响起来。
“不怕。”刘欣摇摇头道:“有你在身边我都不怕。”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完,白晟又在她脸上偷亲了一下,刘欣娇俏地更往他怀里钻了。
可能白晟觉得现在刚刚好,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言不发的看着周围。
这是刘欣第一次跟着白晟感受着他周身的强大气场。让人寒颤。伸手轻轻放在他牵着缰绳的手。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白晟的呼吸突然就温柔起来。
“何人如此不识趣打搅我和夫人的雅兴?”白晟的声音不强硬却不失威严。
“本不易打扰,怎奈小人的主上却一名压寨夫人,刚好你们送来了,只要留下小娘子,本大王保证你毫发无伤。”那声音再次响起。
“呵呵,我倒真想知道,何人竟然敢箫想我的夫人?”白晟怒极笑了。
“我们主上,怕你是见不着咯,放箭。”这人一声令下,四周箭雨对着两个人不停的射下。
白晟心里暗道不好,一把抱起刘欣,脚踏在马背上,飞奔而起,带着刘欣来到地上,一只手抱着刘欣,一只手脱掉身上的衣服不停地挥舞着,挡着箭雨。
刘欣被白晟带着,只觉得眼前一晃一晃的,压根看不到什么,睁着眼睛还头晕,最后索性闭上眼睛,紧紧抱着白晟的腰。
一波箭被打到地上,另外一波又来袭。
越来越疯狂的箭雨,刘欣被护在怀里,听到一声箭穿进身体的声音,心里一惊,紧急关头又不好说话,怕他分心,心里只恨自己不能帮忙。
站在空地里的马不停的乱窜着,不管它跳到哪里都逃不了避不开箭雨,最后马儿倒地长嘶不已。在这生命至上的紧要关头,有些人却不紧张不在乎,反而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娘子,你呢?你爱我吗?”白晟一边应付着一边问道。
“嗯,爱。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爱你,但是我不喜欢你被慕容利亚跟着,不喜欢她喊你子斬哥哥,在我心里,你是我一个人的,只能被我一个人喜欢,被我一个人拥有。”
“还有呢?”白晟似乎很享受这样危险的时刻听着刘欣说这些。
“在你去巡游的时候,我在家好想好想你,想得心都痛,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跟慕容利亚在一起,又特别后悔,后悔不该想你。再之后你回来以后,我给你的香囊你不戴,心里又特别恨你。”
“我不在家,你不是跟大师兄打得火热?”好大一股醋味弥漫开来。
“还说你大师兄呢,就是个讨厌的家伙,天天去烦我,不过也感谢他,让我没有时间去想你。”
“以后不准再见大师兄了。”白晟有些怒意了。
“好。”刘欣顺从的声音让白晟心里一阵舒坦。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约一炷香的功夫,箭雨终于停了。白晟抱着刘欣稳稳站在空地上。
“想不到还是个硬茬。”带头的人终于站出来了,来到白晟他们面前。
刘欣只关心白晟,刚才是不是他身上中箭了,想往后看,却被白晟抱着看着前面。刘欣看着面前身材矮小的秃顶大肚子,越看越恶心,这人爹娘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难看的儿子,难看就难看吧,还出来见人,真是丢人丢出了家门。
“你身上中箭了,这箭头是在鹤顶红里浸泡过的,你要乖乖的就把小娘子交出来,现在去找郎中,也许还能留下你一条狗命。”
刘欣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咬着下唇,低声道:“相公,你怎么样?”
“没事,小伤而已。”白晟轻松地对刘欣安慰着。
“要不,我跟他们先去,随后你再找人一起来救我吧。”此刻刘欣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娘子,你是不相信为夫?”白晟手臂紧了紧。
“不是,我相信你,只是你身上中箭了,得赶紧医治,延误不得。”刘欣抿着嘴,强压着心里的痛。“恩,相信为夫,我们再坚持一会,他们就要来了。”白晟安慰地轻捏了捏刘欣的腰。
“嗯。”
“真是夫妻情深啊,这要死了,有话赶快说吧。别待会阴阳两隔,有话都说不到了。哈哈哈……”矮小者的声音真心难听。
“哈哈哈哈哈哈哈……”空中突然传来高亢地笑声。
“谁?”矮小者抬头看着四周。
“你爷爷。”话说完,一具尸体扔到了矮小者的面前。
矮小者一惊,往后一退。
又一具尸体扔过来,之后接二连三的扔到矮小者的面前,摞成了一个圈把矮小者围在中间。
此时,斯容单已经到了白晟的面前,一把扶住他。
“主子。”
白晟看着斯容单到了,突然就往后一倒,斯容单一把抱住。
“相公,相公。”身后的人手一松,往后一倒,刘欣回头看着白晟倒下,心里一痛,惊叫着。
白晟已经陷入昏迷中。刘欣看着斯容单抱着的白晟,面色苍白如纸,身后的地下是整片的血迹,心颤抖着。“夫人,我要带主子去医治,我的人都在,随后让他们带你过来。”斯容单也慌了,但是现在最紧要事就是带着白晟去医治,片刻也耽误不得。
“好。”刘欣惊慌失措的看着白晟。
斯容单抱起白晟就要走,而白晟的手却紧紧握着刘欣的手,刘欣安抚道:“相公,你先放开我,我在旁边跟着,你这样牵着我,我走不了路。”
用另外一只手抚摸着白晟的手,他这才松开握着的刘欣的手。
斯容单几个纵跃不见身影了。留下孤单的刘欣。
刘欣站在倒地的马旁边,看着成堆的尸体,以及已经被控制住的矮小者,再看看满地的箭雨以及自己脚边,触目惊心的白晟的血。
突然就呕吐起来,吐得很厉害,这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尸体,看到死亡就在自己身边,白晟不在身边,她就这样冷起来,害怕起来,恨不得立刻马上消失在这里,也恨不得就这样晕倒。
心系白晟,也顾不得太多,恶狠狠的吐了一会,感觉到身边有人来,这才强迫自己不再呕吐,调整了一下,用袖子擦擦嘴角,这才抬头看向身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身边站着好多人,应该用一群来形容。在他们不远处放着一顶轿子。
“参见夫人。”大家异口同声的问候着。
“大家辛苦了。没人受伤吧?”刘欣扫了一眼大家,看着好像还挺好的。
“回禀夫人,受伤的兄弟已经被转移了。这里危险,请夫人随我们离开。”前排有一个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失恭敬。
“好,我要去相公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夫人受惊了,夫人请上轿。”大家让出一条路,给刘欣走过去。
为首那人看刘欣步履沉重,身子摇摇晃晃的,似有要倒的姿势,立刻把袖子放下来盖住手,把胳膊伸给刘欣。
刘欣看着轻轻摇了摇头,一步步走向轿子,十几步的距离,她硬是走了好一会。
入轿子前,刘欣对抬轿人道:“各位兄弟,劳烦你们快些,我惦记着相公,越快越好。辛苦你们了。”
“是,夫人。”四个人训练有素的应着。
待刘欣坐好,四个人抬起轿子,就开始飞奔起来。
轿子里的刘欣全身好像脱了骨一般,整个人从轿子的凳子上滑坐到地上,靠在凳子上。手紧紧抓着轿壁上的横木,死死抓着。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白晟还需要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轿子终于停下来了。
“夫人,请下轿。”外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随着声音,矫帘也掀开了。
面前是个娇俏的美人,只是此刻的刘欣无任何心思赏美,一门心思只牵挂在白晟的身上,那个已经入了骨血的男人。
“夫人,你……”轿子外的美人儿看着轿子内的刘欣,一惊,连忙上前搀扶起她。
借着她的力量,刘欣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问:“我相公呢?怎么样了?”
“夫人,您别着急,宋神医在给主子医治,一定没事的。”美人儿温柔的声音不能让刘欣的心安稳下来。
刘欣眼前似乎看不进任何东西,“相公在哪?快带我去。”
哽噎的声音,脆弱的样子,让美人儿赶忙招来两个婢女,三个小心地搀扶着她向屋子走去。
屋外站着不少人,只是刘欣眼中只有那扇紧闭着的门。
在刘欣要推门的时候,中山往前一站,“夫人,宋神医在给主子医治,您还是别进去了吧。”
“让开。”虽然颤抖着身子,声音也是颤抖的,但是却给人威严感。“夫人,您就别进去了,让主子看到您这样,定不知心疼成什么样子。”李顺丰擦去眼角的泪水,吸吸鼻子道。
“我要去陪着相公,相公离不开我的。”刘欣好似丢了魂一般。
李顺丰对着中山使了个眼色,中山在刘欣的背上点了两下,刘欣就倒进了美人儿的怀里。
“中竹,你带夫人去隔壁厢房歇息,抓一副安神的药,给夫人喂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若是主子醒了看到夫人的样子,你我几个必然会挨揍。”李顺丰跟着白晟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他的眼里最重要的只有这个欣夫人了。
刘欣走后,大家又都站回原地静静地等着。
屋内,白晟浸泡在药浴桶里,木桶四周有三个人对着木桶运着功,白晟的头顶时不时地冒着青色的烟气。宋筱竹面色凝重,时不时地往桶里加着粉末。
屋外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
从晌午到天黑,宋筱竹终于出了门。
众人往上一迎,李顺丰问道:“宋神医,主子如何了?”
“暂时是脱离了危险,这毒里不仅有鹤顶红还有一种我只是耳闻过的毒,这毒我是没办法了,现在只能求助老祖了。”宋筱竹面无表情的道。
“什么毒连你也只是耳闻过?”
“蜘蛛狼毒。出自北戎,我们国未曾听过。”宋筱竹悠悠地道。
李顺丰往后呛啷了一步,眼泪哗哗往下流,“我们主子,自小就苦,这好不容易才开始好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天不公啊……”
大家一个个都陷入沉默中。
入夜时分,银杏带着冯妈妈来了,随她们之后的是小音。
冯妈妈和银杏自然是进了刘欣的房间。
冯妈妈看着床上昏睡中的刘欣,老泪纵横。半夜,刘欣突然醒来,抓着床沿一下子坐起来大声叫道:“相公相公,我相公在哪?”
靠在踏板上的冯妈妈顿时醒来,“小姐小姐,你醒啦。”
灯光下的刘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两眼深陷,看到冯妈妈,一把抓着她问:“冯妈妈,相公呢?”
冯妈妈一边抽泣一边道:“小姐,姑爷没事,倒是你,你看看你现在……”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哭声。
刘欣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冯妈妈,鞋子也不穿,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门外的银杏吓一跳,赶紧过来搀扶。冯妈妈跟着后面拿着鞋子追出来。
“带我去相公那里。”刘欣看到是银杏,整个人就靠在她身上,银杏半抱半搀着她。
“小姐,先穿上鞋子,姑爷就在隔壁。你别急,先把鞋子穿上,小姐,你别这样。”冯妈妈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夫人,我们先坐下来把鞋子穿上,您这样被主子看到会让他难过的。”中竹迎面过来,对刘欣温柔劝着。
“好。”刘欣顺从的被银杏放到廊道的座椅上,任冯妈妈给她穿着鞋子,另外的婢女又拿来斗篷披在她身上。
一切妥当之后,刘欣靠着银杏和中竹的力量才蹒跚的来到白晟的房门口,借着屋内通明的火光,刘欣看到屋外站着一群人,在最前面跪着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矮小者,另外一个长发遮盖着脸,看不清。
“夫人。”“夫人。”“夫人。”
看到刘欣过来,李顺丰及中山他们围过来了。
“相公怎么样了?”刘欣无力而焦急的眼神看着紧闭的房门,而门前宋筱竹站在那挡着。
“夫人,老祖在来的路上,主子会没事的。”中竹在一边温柔的劝着。
“你们一个个都骗我。我要自己去看看。”刘欣使出此刻她最大的力气要甩开银杏和中竹。
“夫人,主子喝了药在休息,宋神医说明日早上定会醒来,到时候您再来看他吧。”李顺丰说着说着又在掉眼泪。
“你们,你,你,还有你,一个个都在骗我。还有,我相公为了我现在生命垂危,我竟然不在旁边陪着他,你们想想我的感受,不准再让我昏睡,否则待我醒了,要你们好看。”刘欣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今日让我进去我也要进去,不让我进去,我也要进去。让开。”
刘欣一把拉着宋筱竹,只是她的虚弱已经捏不死一只蚂蚁了,她自己也知道,就整个人往宋筱竹身上一撞。宋筱竹依旧纹丝不动。
“宋神医,我敬你是我相公的好友,我礼让三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着相公照顾慕容公主一事。今日若你让开,还自罢了,若你挡着不让,待相公醒来,我必定要纠缠着你跟慕容公主,烦死你们。”“老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打断了刘欣的纠缠。
大家抬头一看,有一定轿子在黑暗中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由远而近。大家都不再说话,李顺丰则挥着拂尘赶忙到院子里迎接,一大片人立马站立在门两边迎接着。
刘欣看着从轿子里走出来的老人,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胡子,白色的衣物,全身除了眼珠子,无一点杂色。他的脚下仿佛带着云朵,直接飘过来。他目不斜视的向着白晟的房门口来宋筱竹自动让到旁边,老祖经过刘欣身边的时候停下来了:“刘欣?”
老祖的声音如洪钟,给人年轻的很的感觉,压根想不到是这样看似活了几世的老人。
刘欣淡定地垂首行李应道:“是,老祖。”
老祖一手靠在背后,一手抚摸着长长的胡须道:“子斬喊我师傅,你也喊我师傅吧。嗯,你们在外侯着,筱竹随我进来。”说完又看着跪在院子里的人,眉头一簇道:“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一律退开。”
“是。”李顺丰赶紧对着下面的人挥手。“夫人,我们回房吧,老祖来了,主子一定没事的。”中竹的声音温柔委婉。
“不,我要在这里陪着相公。”刘欣实在是支持不了了,整个人瘫软在银杏身上。
中山赶紧搬来一张软塌。中竹和银杏扶着她坐到软塌上,冯妈妈拿来软被给她盖上。
刘欣安定下来,大家都沉默了。静悄悄的守着,听着屋里的动静。
约过子时。
“啊!”屋里传来白晟的一声叫声。
刘欣反射性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要往屋里冲:“相公,相公。”
冯妈妈一把抱住刘欣,
“夫人,老祖治病的时候不允许有人吵,说会分心的。”李顺丰悄悄说道。
刘欣看着李顺丰,又询问的看着中山,中山点点头。她这才又在冯妈妈的搀扶下坐下来。
除了这一声叫声,屋里再未传出任何声响。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刘欣是紧紧盯着紧闭的门过了一夜。
天露肚白,冯妈妈端来洗脸水,给刘欣擦擦,又端来吃的,刘欣看都未看一眼就挥手说不吃。
冯妈妈看着刘欣瘦了一圈的脸,红着眼圈道:“小姐,姑爷今日醒来,身体可能会虚弱,正需要人照顾,你这样不吃不喝的熬着,可怎么照顾他啊?”
“是啊夫人,您这样子,主子看到也会心疼死的。”中竹也来劝说。
“夫人,您不为了自己,为了主子,您也要吃些东西啊。”李顺丰也插嘴进来。
众人在说话的空档,来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对着中山耳语了几句。
中山面色凝重。
“发生了何事?”刘欣问道。
“夫人,宫里出事了。”中山据实禀报。
“何事?”
“晴贵妃突然病重。”
“宫变?”刘欣脑子里第一个感觉,也随口而出。
“啊?”李顺丰一惊,意识到自己不该惊慌,忙伸手掩盖着嘴。
“主子病着,九阳木还远在南陵,此事可大可小。”中山本想说请夫人定夺,只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下去了。
欣夫人不了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一个深府中的夫人,还是不要让她过多知道,知道了担心了,主子必定会责怪下来。
“嗯。”刘欣一下平静下来,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对中山道:“可有风声?可想出对策来?”
“未曾。”
“昨日我与相公离斯容单并不远,为何他没有最快的时间内赶来,而是在相公受伤后才来?”刘欣冷静下来就发现斯容单不在。
“回夫人,昨日的斯容单不是斯容单,真正的斯容单在你们离开湖心小筑后就被控制住了。”中山陈述着。
“那……那昨日……”刘欣好似失了魂一般:“我竟然没发现那是假的,竟然让相公落入歹人之手。”
“夫人,昨日在假的斯容单来之前,主子遇险的时候,他就给我们传了信号,说斯容单有难。随后我们一部分人去救了斯容单,一部分人截住假的斯容单,救下主子。”
“哦。”刘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此时此刻,她需要有一颗冷静的头脑,现在相公病着,他的娘亲有难,她要想办法。
“夫人,此事……”李顺丰在一旁想问被中山轻碰了一下。
“相公病着,我们去前厅商量下。”刘欣看着屋里悄无声息,带头站起来,一个呛啷,幸好有银杏和中竹扶住。
冯妈妈看着眼圈又红了。
中竹温柔的道:“夫人,我们扶着你吧。”
“谢谢。”刘欣把自己的力量靠在银杏身上。
在往外走,刘欣才发现,这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重兵把守,一个小小的院落不下百来人。而跟着她身后的也有几十人居多。
厅堂里早就掌上了灯,刘欣带着他们几个一起进去坐落。
“夫人,主子病着,这非同小可,要不召回九阳木吧?”中山尝试着问。
“这九阳木是何人?”刘欣问道。
“这九阳木,乃是主子的结拜兄弟,易凤楼二当家。”
“平日做些什么?”
“平日里代主子出巡周边国家,我们本国事物一般还是主子亲自打理。”
“那召回来也需要从头开始。而且南陵距离我们天丰路途遥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当务之急是要了解晴贵妃病重的内幕。要想法子救她。”刘欣边想边说:“晴贵妃病重是今日传来的消息,这消息昨夜从皇城传出,这中间也有变故。现下京城有什么人所我们能用的?”
“这……”中山迟疑了。平日里都是主子自己打理,他们不是所有的都知道。
“夫人,您的父亲就可以帮忙,京兆府尹刘大人。”李顺丰突然来一句。
刘欣眼睛一亮,对呀,京兆府尹,关系京城大事,只要问他就行了。而且这事他从中周旋打听,必定能了解内幕。
“好,我立刻修书一封,劳烦送给我爹爹。”
银杏搬来案桌,中竹磨墨,刘欣边想边写,写了几大张。末了再看一遍,才折叠起来装进信袋里交给中山。
“此事关系重大,要交给稳妥的人去办。”刘欣交代着中山。中山迟疑了一下道:“夫人,我亲自跑这一趟吧,顺便若刘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也好帮衬着点。”
“恩也好。”刘欣点点头:“若有消息要及时传回来。只要相公醒来,就一切都好办了。”
想到白晟,刘欣鼻子又酸了。
“是,夫人,我这就去。”中山把信放进怀里又拍了拍,确定稳妥。
“好,越快越好。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晴贵妃。”刘欣叹了口气,虽然晴贵妃不喜欢她,可她是相公的娘亲,无论好与坏,都给她带来了一个用命去爱她的男人,所以她一定要没事。
事情告一段落,又都回到白晟屋外。
太阳高高挂,刘欣看着一眼身边的几个人,一个个都是满脸担忧,灰头土面的。
“李公公。”刘欣看着李顺丰道:“劳烦你吩咐下去,大家一起用餐,轮班休息。”
“这?”李顺丰没想到刘欣突然下这个命令。
“吃过饭,我也回房梳洗一番。相公就要醒来,一定不想看到我现在这样。”在中山向刘欣禀报的时候,刘欣一下感到身上的责任感,她是他身边的女人,在他倒下的时候,他们身后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只有她坚强起来,才能让大家定心。
“是,奴才这就去。”李顺丰小跑着走了。
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李顺才让丫鬟们把饭菜端到主屋旁边的亭子里。
刘欣招呼大家一起坐下,看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刘欣强颜欢笑着,拿着新筷子,给大家每人夹着吃的,说一定要吃完,不能有剩的。
刘欣的转变,也带动着大家,不再那么愁眉苦脸的。
“我先去梳洗一番,待我来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刘欣逼迫自己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吃完站起来,头晕也好多了,人是铁,饭是钢,一点都不假。
回到房间,坐到铜镜前,刘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吓一跳,镜子中那个邋遢的女人是自己吗?
冯妈妈差人送来水,刘欣狠狠地洗了一把,穿戴好之后,让冯妈妈、银杏和中竹都去休息,三个人自然都不肯。最后刘欣好说歹说,才让她们三个人离开,由府中的丫鬟陪在她身边。
刘欣让人撤了软塌,搬来凳子,李顺丰等人,都被她命令去休息了。
坐在门口,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屋里她的男人生死未卜,屋外她男人的娘亲生死不明。
胡思乱想着,闻到一股淡淡地清香味,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刘欣睡着了,门也打开了。
老祖从屋里出来,依然精神灼灼,看着凳子上的刘欣,抚着长胡子点点头,大踏步离去,好像对屋里人说又好像对着刘欣说:“我走啦。”
刘欣是没听到的。没一会宋筱竹也出来了,看到凳子上睡着了的刘欣,对着她身边的丫鬟道:“把夫人扶进去睡到你们主子身边。”
说完伸伸懒腰,就摇头晃脑的去了旁边的厢房,关上门又打开对外吩咐道:“给我送桶热水,一只烧鸡,一斤牛肉,两坛雪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