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笑道：“说起来也是一桩丑闻。不怕姑娘笑话，我家那妹夫自从见了姑娘就神魂颠倒了……丑态百出，大夫说是得了相思病了……”说着她用手帕捻了捻泪。
一旁的曹媛听到这话，眼眶也红了。
不过她是气的。
“……阿媛，快跟姑娘见见。”曹夫人勉强笑道，转头看向曹媛。
曹媛一愣，不情不愿地道：“见过暖儿姑娘。姑娘果然天姿国色。”她冷冷地停了话头。
林璃刚要开口，就听曹夫人道：“这是我妹妹曹媛。她呀，最近担心夫君的身子，有些冒昧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见谅，见谅。
林璃点点头，打量了几眼曹媛。也算是个美人，可惜就是对她有点敌意。
曹媛突然开口：“姑娘，可否去看看我夫君？”
都懒得跟她做面上功夫了啊。
林璃点点头，放下茶，起身道：“暖儿告辞。”向曹夫人行了一礼。
曹夫人也起身道：“无妨，我也要去。一起吧。”
于是三个人就款款走到了曹元英的屋子。
照顾曹元英的小厮们刚刚退出来，就看到曹夫人等人，一愣，然后行礼道：“见过曹夫人曹小夫人。”然后看到了林璃，极为礼貌地道：“……见过这位姑娘。”说着他们便要退下。
“慢着。”曹夫人喝道，“妹夫怎样了？”
“……曹小老爷……不太好。”几人面面相觑，说完以后便脚底抹油溜了。
“唉……”曹夫人叹气，推开了门。
曹元英听到了开门声，望了过来。
他的眼神虽然黯淡，但还有一丝光亮。这丝光亮在看到林璃进来的时候陡然大亮。
“天……天仙！”他瞪大了眼，声音嘶哑，就要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你先别动。”曹夫人连忙走到床边将他按住。
曹媛在旁边既高兴又不是滋味。
这小贱人一来他就跟吃了救心丸似的！
林璃看了曹元英几眼，认出就是那晚在包厢里眼神霸道的男人。
她走近床边，道：“这位老爷，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见过！”曹元英忙忙点头。
林璃一笑。“那么老爷怎么得了相思病呢？”
“自然是因为小姐天姿惊人，我一见钟情……”曹元英是个流连花丛的老手，张嘴就来。
曹媛在旁边咳了一声。
“……如今看到小姐，我这病也就好了。”他急忙改口，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几步，以示痊愈。
“你高烧刚退，怎么好起来，赶快躺下。”曹夫人斥道，却并未伸手。曹媛也在一旁，冷眼相看。
曹元英似乎并未感觉到。他转了一圈，看着林璃笑道：“小姐……可否在这多待几日？”
瞧这猴急样！曹媛心中嗤了一声。
“几日是几日？”林璃问道。
“……两日。”两日足够他得手了。
曹夫人开口道：“那么，你就住下吧。”
这是问也没问她的意见？
林璃道：“好。”她转头吩咐玥雪：“去跟妈妈说，就说我要在曹府留两日，推掉所有的邀请。”
玥雪道：“是。”她退下了，噔噔噔得跑了出去。
曹夫人笑道：“姑娘别见外，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林璃垂眼道：“是。”
“快去给姑娘准备客房！”曹夫人吩咐道，“赶紧拾掇一屋出来，就那个碧芳阁吧！”
碧芳阁？离曹琛洛书房挺近。
林璃心中点头。
碧芳阁？离我这儿不是很近？曹元英暗喜。
曹媛瞥了曹夫人一眼，在心中冷笑道：这个嫂子还真是好心！
曹夫人眉眼慈祥，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她对曹元英道：“你好好养着，我们先回去了。”
曹元英点头称是。
“妹妹，你照顾好妹夫。”曹夫人又对曹媛嘱咐道。
曹媛也点点头，行礼道：“妹妹知道。”
曹夫人同他们告辞。她携了林璃的手，温和地笑道：“姑娘在这若是缺了吃的穿的，尽管来和我说。”
她又道：“走，我带你去碧芳阁看看。”
真是强势的一位夫人。
林璃垂眸淡淡说了声好。
两人行过走廊，绕过假山，在一处三层高的阁楼下停脚。
“就是这了。”曹夫人笑道，拉着林璃的手入内。
早有丫头婆子们上前来引领介绍。这一处温泉是引来的，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泡温泉对身体很有好处呢……那一房间是姑娘用来吟诗作赋或作书作画的，笔墨纸砚都是上等……
林璃一边听一边点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她观察这个地方的布局以及路线，默默地盘算着从这边到曹琛洛书房的最短路线……
曹夫人看她神情不是很认真，笑道：“姑娘莫非是不喜欢？”
林璃立马回神，摇头道：“没有，很好。”
一边的丫头撇撇嘴。在别人家还挑三拣四的才是不识抬举呢。
介绍完毕，曹夫人拉着林璃的手道：“等到了午时，我叫人来唤你。老爷今天去别府串门了，晚上才回来。”她转头看着眼前的一干丫头婆子，“这些人便给你使唤，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来跟我说。”她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然后就此离去。
林璃转身进了卧房。
这里看来是早有人住过，时间紧张，旧帐子还没来得及换。
林璃掀开帐子一看，被褥也是半旧的，有些针脚都开了。
不过，曹夫人不会这么做事不周到，等过会儿，就有人来换了。
林璃点点头，放下帐子，看向了一旁的梳妆台。
这铜镜不错。
林璃一眼看到一方铜镜，花纹古朴，朴实大气。镜面也打磨得极好，虽然比不上玻璃，也是隐约能照人了。
她走近，拉开了镜奁。
一股灰尘弥漫。
林璃咳了几声，躲开去，等灰尘散尽了，才又接近。
“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尘？”她喃喃自语。
早先看别的地方，虽然没有人住，但是起码还干干净净，常年有人打扫。若是打扫主卧的丫头，绝对不会忘记奁。
林璃往里望去，一根凤钗静静地躺着。
凤钗？！
还是九凤钗！
九为数极，是皇后才能佩戴的首饰！
这屋里，曾经住过皇后？
当今圣上没有皇后。那，这九凤钗是……
太后的？！
太后是曹琛洛的姑姑。
这是什么，现实版的金屋藏娇？！
林璃一阵晕眩。
她啪得把它合上，深吸了一口气。
把她安排在这里，曹夫人知不知情？如果知情，那她是什么目的？
林璃头痛，赶紧从这诡异的房间出去了。
刚出来，就看到一个丫头抱了一床被子，没好气地对她道：“让开。”
林璃眯眼：“一个丫头，说话恭敬些。”
这丫头听了冷笑道：“天仙娘娘好大的派头！”
下人们闲言碎语最多，曹元英睡梦中喊天仙的事都传遍了，如今正主来了，住进了碧芳阁，她们顿时一阵不屑。
若不是玄女灵身，就凭这妓女身份，也想进曹家大门？
还有丫头们说这暖儿姑娘怕是要被收为妾。
这让大家更不屑了。什么天仙娘娘，也不过是烟花地以色侍人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只草鸡罢了！
林璃不恼，笑吟吟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家夫人请来的客，你是要质疑夫人吗？”
丫头一听，咬着牙低头：“夫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的。”她说完以后理也不理林璃，抱着被子就进去了。
林璃也不在意，慢悠悠地出了碧芳阁。
“那凤钗，倒是个宝贝……”林璃喃喃道。方才她看见了，九头凤凰互相缠绕盘旋，口含明珠，凤眼嵌了红宝石，恍惚间竟然感觉凤眸开合间有灵光闪现。
钗身不知是什么宝玉雕成，玉色温润，隐隐间还有液态物质流转。
“这算什么，钗于奁内待时飞？”林璃乐了，想起了前世的红楼梦。
“好句！”一人赞道。
“谁？”林璃回神，目露警惕。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很远了。
这是哪里她半点都不认得。
“曹乾。”来人是个男子，轻裘缓带，气质温润。
他微微笑道。
曹乾？曹琛洛儿子？
林璃凝眉，垂首行礼：“见过公子。”
“见过姑娘。”曹乾亦行礼。
林璃行过礼，打算拔腿就溜，没想到那曹乾开口道：“方才听姑娘吟诗一句，颇为赞叹。姑娘可是天仙阁的暖儿姑娘？”
林璃无法，点头道是。
“怪不得。姑娘的《阁中仙》可是天下闺阁绝唱。”曹乾笑道。
“《阁中仙》？”林璃抬眼看他，迷惑不解。
曹乾恍然大悟，笑道：“是了！原来姑娘竟然不知道。是有才女之称的薛家大小姐拟的，樊城书局印了出来，一片叫好声，如今就这么传开了。”
噢。林璃点头。
曹乾又笑道：“宫中太后娘娘下了懿旨，定词牌名为《天玄歌》。暖儿姑娘真是……”他叹道。
太后还下懿旨了？
林璃惊讶。
她也笑道：“那暖儿真是三生有幸，如此拙劣的词，也能得太后娘娘赏识。”
“姑娘谦虚了。”曹乾摇头笑道，“方才姑娘的那句诗，就足以证明。”
“……那是前人所作。”林璃摇头道。
“那么，看来姑娘读的书是很多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曹某认为，有才的女子方是天地间一流的奇女子。”曹乾笑道，眼中颇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林璃有点悚然。她笑道：“谬赞了。小女子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急急要走，曹乾却笑道：“姑娘，娘让我来唤你吃午饭了。”
嘎？
林璃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不自然地笑道：“既然如此……那走吧，还请公子带路。”
曹乾笑着道了声好，两人一前一后往主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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