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故意不来认我,是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也有一个人需要她的等待。
可惜,当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却只能选择拒绝。
我看着那张因为憔悴而已经变得十分苍老的面颊,心中的最后那一道屏障终于被击的片甲不留。
她也看着我,眼神中是对我的怜悯,是那种只有看向无家可归的孩子的眼神。
眼前渐渐染上了一层氤氲,只是这一层氤氲,此刻却看到她更加的迷惑。
她终于两只手撑着床边,然后站了起来,她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突然眼神黯淡了下去,话也随即咽了下去。
只见她一点点蹒跚着往我这边走来,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在我的眼中变成了满满的心疼。
“妈……”我情不自禁的轻声唤了一声。
突然涌上来的那种被击穿的感觉,让我一瞬间感觉上帝竟然是这样的不公平。
我并不想继续要这样的人荣华富贵,我也不想要这样的锦衣玉食,这样的生活如果真的要用失去我的家人作为代价的话,我宁愿不要。
或许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季烨霖为什么从出生就含着一把金汤匙,可惜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是快乐。
季烨霖什么都有,可是他没有那些他本来应得的温暖。
那就是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一种悲哀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然而,当我望着面前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眼神中充斥着陌生的气息的时候,我却突然意识到,后者更是一种可悲。
可悲的生活,以及所有可悲的人,都是组成这个世界必不可少的部分。
这个世界一定要有悲剧,只是这些悲剧要降临在部分人的身上。
就像是悲惨世界中的冉阿让,是生活赋予了她的悲剧,更是生活带给了他对抗悲剧的勇气。
眼前的老人蹒跚着走过来,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她的女儿了?在她的世界里,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的女儿长得是丹凤眼还是杏眼?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我面前,手掌颤抖着举过她的头顶——显然她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为我挡风挡雨的母亲了。
我比她高,她不得不举过头顶。
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就见到她的手指一点点往我的脸颊靠近。
从当初对我的冷眼相见,一直到如今的主动靠近,是因为活在她世界里的那个女孩已经等不到了吧?
她终于颤抖着声音,如鲠在喉哽咽了许久,半天才挤出了两句话:“孩子,可怜的孩子。”
我以为她认出我来了,于是激动地一把握住了那只小心触碰我的手。
可惜,当我再次抬眼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收起了眼中的怜惜,然而用一种类似同病相怜的表情看着我。
“可怜的孩子,我们都是可怜的人啊。”半晌,她终于将憋在心里的那句话吐了出来。
我知道,她可能永远记不起我,而她也同样知道,叶承欢不会回来了。
难怪是同病相怜,不过都是为了一种感情,两个等待的人。
久别不见,我确实有很多要跟她说的,但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知道名字却不记得模样的叶承欢。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倒是甘愿做一个旁听者,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眼神空也罢,神情恍惚也罢,最起码人是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愈加浓墨,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我甚至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跟她讲了什么,但是我能够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是那种心与心的距离。
她终于还是没有记起我。不过,好在我能够感受到,她已经将我当成了她的女儿。
或许这就是我心里的那一方净土,走出这里,我又要重新面对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我不愿意掺和进那些本不属于我的事情,然而我早已经成为那个骑虎难下的人了。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季烨霖便没有再找过我,我也当然不会自己找麻烦主动去找他。然而季烨霖越是不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就越是感觉有一种危险正在一点点的向我靠近。
当我回到莫昊明的家里的时候,莫昊明已经下班了。
他身上系着一条围裙,左手持锅,右手不停地翻着锅里的饭菜,俨然就是一副“家庭煮夫”的形象,脱下了警服的莫昊明当以这样的一副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会觉得他的滑稽不堪。
他听到房门的响声,头也不回的招呼道:“赶紧准备一下吃饭了。”
他说的那样轻巧自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igsrc=&039;/iage/38651/12969745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