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孙太后嫌弃他的话不够吉利,冷声说道,“哀家怎么会空欢喜一场呢?宁美人有孕,这是大事,从今天起就和哀家同吃同住,哀家就不信了,这孩子生不下来。”
“是。”纵然心中有疑惑,但是不能够在孙太后的面前表现出来,能够报上孙子是她多年来的夙愿,君墨说道,“宁美人怀孕这是大喜事,来人呀,拟旨,赏宁美人金玉镯一对,珊瑚摆件一件,绣金屏风一座,还有那美肤的玉凝膏十盒,母后您看,如何?”
孙太后十分满意的连连说好。
他也陪着笑了笑,心中却十分的不安稳,平日里他赏赐后妃的那些水粉唇膏全都含有麝香,就连屋中的熏香也都加了料,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说到底,他只想和顾倾国一起生下一儿半女。
他心中有事,自然也就座不了太久,他起身告辞:“母后,宁美人就劳烦您照顾了,儿臣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嗯。”孙太后冷冷的应了一声,讽刺道,“皇帝可要勤于政事啊,莫为了女色误国啊。”
他昨晚留宿芳华殿,今日并为上早朝,他心中明白孙太后话中所指,点点头离开了。
离开慈安宫后,他也不座轿撵,直接就拐到一边宫道去了,老太监颤巍巍的跟上去,指着君墨的背后说道:“陛下,御书房在这边啊。”
君墨说道:“去御药房。”
众人心中不解,但还是匆匆跟上。
到了御药房之后,他找来了主事之人,仔细盘问了这镇子送到宁溪那里的药,主事一一回答,和他要求的也没有二致,既然如此,宁溪不该怀孕啊。
然后他又叫来了旁边太医院里的太医,询问他们是谁给宁美人诊脉,有不少太医走上前来说自己为宁美人诊过脉,确是喜脉。
忽然他就觉得脑袋有些懵,怎么可能会是喜脉。
就在他发愁想不明白的时候,霖学士过来了。
“陛下,可找到您了,您怎么跑到御医院来了?”
他瞥了一眼来人,随口说道:“你怎么来了?”
霖学士走进脸色一变,十分正经的说道:“陛下,在下有事要报,还请陛下移步。”
无奈之下,君墨被霖学士拉出御药房,在经过一片花园的时候,君墨甩开他,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虽然身边的人都还跟着,但是和他们二人有一定的距离,他们小点儿声音是不会被别人听到的。
霖学士疑神疑鬼的四处瞅了瞅,在确定不会有什么其他人偷听之后,他才问道:“雪姬到底是什么人?”
“你去见雪姬了?”
霖学士点头,说道:“她今日召在下进宫问了一堆关于驱妖术的问题,她知道这皇城是座巨大的驱妖阵好像很惊讶,一直问我有没有意外情况,总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儿……有点儿太过在意了,在此之前,她分明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漠不关心的样子。”
霖学士口中说的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听着他絮叨他有些不耐。
“陛下,您有没有听在下说,这雪姬她究竟……”
“妖。”就这么个小事将他叫过来,君墨打断他的话,说道,“他是妖。”
霖学士可谓是惊掉了下巴,他对皇城这座诛妖阵还是十分信任的,他不相信雪姬是妖:“这怎么可能?”
君墨叹息一声,说道:“她的确是妖。”
“可她一直在问我关于驱妖的事情啊。”霖学士还是难以置信,当初痴心顾倾国的君墨将她抱进宫来他就有些好奇,而雪姬那女子的确又是个冰雪聪慧之人,年纪轻轻能静心于学术,也让他对这女子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此时听说她是妖,自然就更加好奇,拉着君墨非要刨根问底。
被霖学士这么一搅和,他的心思渐渐从宁溪的身上跑到了雪姬的身上,宁溪有孕,距离生产还有数月,此事可以慢慢追究,并不着急。
等到霖学士终于问够了弄明白了已经是下午了。
霖学士走后,他动身朝春华殿来了。
他来的时候,雪姬正捧书坐在窗前看的津津有味,那是一本有关驱妖术的书,看着她沉迷驱妖术,他的心里忽然就乱成了麻。
从霖学士的口中隐隐能够察觉到她对妖邪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她书翻看的很快,但聚精会神的她让人相信,即使看得快她也是看懂看明白了的。
她坐在夕阳下看书,他站在一旁看她。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屋中暗下来,她叫纳兰掌灯市时看到了站在屋中的他。
她既然在研究驱妖术,他就问:“你可知道,你每日为母后读的那些经书,全有驱妖的作用?”
“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更好奇,什么是妖,为什么其他妖一定要吃人才能活?不能和平共处吗?”她眼中写满了疑惑很是不解。
他不由得说道:“太天真了。”
妖邪之所以被称为妖邪,就是因为他们会祸乱人间,吃人饮血能够快速增强他们的修为,只有极少数的妖物选择吸食日月精华,可不管是哪一种妖,他们都有着凶残的本性。
她有人心,她和其他妖物全然不同,但是她不明白。
尽管读了些书做研究,她终究没有见过其他妖物,更不明白自己和他们的不同,到底不同在何处,他回想起那些梦,很好奇的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她漠然答道:“我只是一只雪妖。”
大祭司叶裳说她是灵魂残缺的人,而她种种表现无不说明她还记得前尘往事,言语可以欺骗,眼神却很难,她的眼睛像是看不透的雪幕,看似洁白,却隐藏了无数过往。
“说实话。”
她笑的讽刺:“我没有撒谎,我只是一只雪妖,我不吃人也不会伤人,更不会危害你的江山社稷,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人,如此就够了,其余的,有必要再问吗?”
不!
她不是雪妖。
她只不过是拥有了雪妖之身罢了。
她是人!
灵魂残缺的人!
他很想明白她,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是什么样的过去将她塑造成今日这样。
漠视周遭的世界,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她总是坚定的说会离开他,可是他将她带回来,与她亲昵,她的反应也不强烈。
可即使如此,即使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扔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她把自己的心封了起来,将过去封了起来,不愿让任何人走近。
将他推到千里之外,这一点,她和顾倾国还真的很像。
“你为何总是这般绝情?”
“有吗?”她说道,“绝情不会因多情而恼,岂不好?”
脑中恍惚有画面闪过,女子言笑晏晏充满了生气。
“不好。”如果他梦中看到的那女子就是她,那就真的是不好,梦中的她并非是绝情之人,反倒可以说是多情之人,笑也好,哭也好,都是活生生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她冰冷的样子让他心疼,想要温暖这块冰,他伸出手将她拉到了怀中。
刹那间,脑中又出现了什么场景,好似是男子在质问女子的无情。
他多么想告诉她,其实多情并不会恼,相反的,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多情所以才多姿多彩,之所以恼,不是因为多情,而是因为多情遇见无情遇见了绝情,所以才恼。
“你……你什么都不明白,雪姬,你什么都不明白。”
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过份亲密的动作,仅仅只是抱着,那些梦也开始浮现,似乎是因为那些梦,他开始觉得她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迷人。
像是久别尝够了思念之苦的恋人,他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了。
**翻腾间,他又进看到了那个梦。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他感到自己进入到了梦中。
他看到的场景是模糊的,但是他能够清晰的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忙碌的产房中,女子躺在床上疼的大喊大叫,那一声声的惨叫他似乎能够感同身受,觉得难受极了。
“离,我不生了,我不生了,真的好疼啊!”
男子一遍遍的安抚着她,将自己的手臂送到了女子口中:“疼的话就咬吧。”
“不要了,不生了,不生了……离!”
“雪儿,不能睡,雪儿!雪儿!”
看着梦境中的一切,不知为何他感到窒息,直到一声哭啼划破长空,他终于喘了一口气,窒息感消失了。
“不好了,陛下,血止不住,娘娘……娘娘……”
婴儿在一旁不断啼哭,男子抱着她大喊:“雪儿,醒过来,不能睡啊!雪姬。”
心脏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君墨捂住心口,疼,那里很疼,他所梦见的这女子真的是雪姬,是雪姬!
这是她的过去吗?
那叫慕容离的男子便是与她心心相印之人,看他们是那么的在乎彼此,好生羡慕。
梦中的雪姬终于转危为安,醒了过来,她一醒就问:“孩子呢?”
“孩子,我们的孩子。”她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笑的开心,问慕容离,“是琛儿还是沚儿?”
慕容离说道:“琛儿,慕容琛。”
琛儿!
慕容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