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总是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晋净澈从书房里回到卧室，刚开门就看到了窗边跪坐的人。
“冷不冷？”干脆扯下被子，围住郁清澄。
她一只手在窗户上写写画画，水雾沾染了她一手。
晋净澈握住她的手，果然一片冰凉，“睡醒了怎么不叫我？”
郁清澄歪着脑袋轻笑：“怕打扰你啊，你有工作要做，我可没有。”
晋净澈揽住她的肩膀，替她整理发丝，“嫌我太忙了？没空陪你？”
弄好了头发，他轻轻握住郁清澄的手，想替她捂热。
郁清澄垂下眼睑，看着他们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澈……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她很心慌，从昨天回来以后，就很心慌。
晋净澈轻轻拥住她，安慰道：“不会的，是你多想了。”
她轻轻摇头，说：“跟八年前那种感觉很像……让我很不安稳。总觉得，同样的事会再发生一次。而这一次……”她的声音变得很低，“我们逃不了的……”
那声音脆弱的像是风一吹就散，可是一字一句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脑海里晃现几个画面，天空中的火烧云、无数的火光、数不清的尸体、血流成河……
每一个画面，都是永恒的噩梦。
他回过神来，郁清澄身子微微发抖，应该也想起了那些事。
“我好怕……”她抱紧晋净澈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现在的日子就像偷来的一样，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一直在梦里。”
他轻抚着郁清澄的长发，“这不是梦，我们都还活着。”
经历了生死之后，才会知道活着有多难得。有时候他也会认为自己是在梦里。
可是……日子还要过的。无论那种对灾难的预感是否会成真，他们只能等待着。
——
因为下雨的关系，刚刚街上成群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池遇坐在咖啡厅的靠窗位置，他指间点燃了一根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嘛，只是不知道该干嘛，就只能这么发呆。
服务员收走已经满了的烟灰缸，忍不住出声提醒：“老板，你都要抽完一盒了。别抽了吧，对身体不好。”
池遇转过眸子，看了看烟灰缸。不知不觉间已经抽了大半盒的烟了。
他掐灭手上的这根烟，说：“不抽了，帮我拿**酒过来。”
服务员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替他拿了一**酒放在桌面上，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家咖啡厅是池遇开的，可是偏偏他不喜欢喝咖啡。
他倒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看向窗外。
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他目光一凝，将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然后疯了一样冲出咖啡厅。
雨水淋在身上，瞬间浇透了衣服。他四处环视一周，又找到了那个人影。不管不顾的向那个人跑过去。
“薛榕！”
身材高挑的女子回过头来，撑着的伞因为她的转身，上面的雨水都洒下来。
那是一个成熟知性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风衣，看起来很干练。
涂着口红的唇微微掀起，吐露出他的名字：“池遇。”
远处的大厦有一扇窗户开着，有人趴在窗边，正注视着这一幕，“啧啧啧……故人久别重逢，是一出好戏啊。”
一只夜鸦落在窗边，巫夏抬手摸了摸夜鸦的羽毛。
“人的感情可真是复杂啊，久别重逢会痛哭流涕吗？”没人会回答他说的话。“口口声声说的是真爱，可是那个人，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窗户玻璃，有节奏的发出声响，“这座城，可真冷啊。”
“我真想让烈火在这里重燃，重新描绘天空的颜色，让大地变得温暖。”巫夏眯起眼睛，黑色的眼睛里浮现一抹暗绿。
他回想起曾经的情景，把天空点燃，让大地浸染，一片红。想一想都觉得兴奋呢……
他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古字号里面，藏着什么呢？真没想到，那个杂种竟然还留了保命的东西。”
他抓住夜鸦，“替我去转告她，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我突然不想回去了。那么简单的事情，她自己应该能处理好的。”
他松开手的刹那，夜鸦立刻挥动翅膀向天空飞去。
他冷漠地俯瞰整座城市，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这座城……也该消失。”
风吹散了声音，了无痕迹。
夜鸦飞往天空深处，飞进了厚重的云层。它奋力挥舞翅膀，冲破了云层，也冲破了一层看不清的禁锢。
飞出那里以后，天空的颜色，是大海的湛蓝色，那样纯净清澈。
这已经不再是千城了，而是另一个地方。
夜鸦穿过高耸密集的建筑物。从这里俯瞰，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它飞到了最高的那个建筑物上，早有人在等着它。
“嘎啊！”它飞进窗子，落在那个人的肩头。
一块生肉扔过来，它立刻叼住，几下就吞了进去。
一双修长的手轻抚它的羽毛，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祖母绿的颜色很美，衬得她皮肤雪白无暇。
听完了夜鸦带回来的消息，漂亮的脸上浮现怒气。
“巫夏那个疯子。”她没办法保持淡然优雅的态度，忍不住低咒。
“我真不应该答应他！早知道应该让他留在这儿，我去千城收拾那两个漏网之鱼。”
她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吓得肩头的夜鸦抖了抖。
沉默片刻，她叹了一口气，“疯子永远都是疯子，关在笼子里也是个疯子。他想做的事，谁又能拦得住呢？”
起码，她拦不住。巫夏性格乖戾，反复无常，你不知道他的笑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不会在开心的时候笑，伤心的时候哭。他可能在最悲伤绝望的时候哈哈大笑，可能在心情最高兴的时候轻声啜泣。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并且是致命的危险！
偏偏，她现在和这个疯子为伍。
可是现在，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要么，跟巫夏一起活着。
要么，跟巫夏一起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