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钟厉铭终于连本带利地将程知瑜亏欠他的所有讨回来。她累得一动不动,枕在自己的手臂昏昏欲睡,而他却半分睡意也没有。
交织的汗水黏在身上,钟厉铭觉得很不舒服,于是拍拍她的脸蛋,“来,我们去洗澡。”
程知瑜连拒绝的话也没有力气说。钟厉铭将浴缸灌满暖水,抱着她一同下去。
暖水舒缓着满身的疲惫,不一会儿,程知瑜就窝在他胸口悄然安睡。
钟厉铭不禁失笑,只能动手替她清洗。当他碰到她腿间那片柔软时,缓缓从里头流出的液体沾在他的手指上,他这才记起自己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想起刚刚那混乱的状况,他根本没有心思惦记这么可有可无的事情。
将手探进去,钟厉铭耐着性子帮她将残留的液体抠出来。温热的内层不自觉地吸着他的手指,他又觉得心痒,手劲大了些许。程知瑜不适地扭了扭身体,看着她毫无戒心的面容,他突然计上心头。
温水渐渐变凉,钟厉铭将她捞起来,穿好睡袍就将她塞进被窝里。他翻了盒酒店准备的避孕套出来,拆了包装后将盒子扔在地毯上,那个没有使用过的避孕套就用纸巾包了两层,拿到浴室里的垃圾桶扔掉。办妥了这些事情,他才抱着她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程知瑜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脑袋又沉又痛,她烦躁地蹭着枕头,不料却吵醒了身旁的男人。
钟厉铭环着她的腰,鼻音极重地问她:“你怎么了?头痛是不是?”
程知瑜觉得难受,她点头,好半晌才出声:“那里都痛。”
“娇气。”他笑着说。
那条沉重的腿搭在自己身上,程知瑜想退开,但钟厉铭却不允许。她放弃挣扎,背对着他问道:“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躺在床上?”
想起自己哄骗她的谎话,钟厉铭无声地笑了起来。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轻地颤动,程知瑜翻了个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满脸的笑意来不及收起,他虚咳了声,说:“昨晚都忙完了,今天陪你。”
沉默三两秒后,程知瑜才说:“你骗我。”
她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钟厉铭顿了顿,随后语带笑意地说:“你别随便给我按罪名,这算不上欺骗,顶多也只是估计错误。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公事和私事都在一个晚上搞定……”
程知瑜一声不吭。钟厉铭这才反应过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生气了?”
被吻了无数次,程知瑜的心跳还是会因他的亲吻而加速。她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而他却将她的下巴托起,脸上的表情有点无奈,“别气,我认错还不成么?”
程知瑜躲开他的触碰,口是心非地说:“我没有生气。”
话刚说完,程知瑜就要起来。钟厉铭将她按回床上,“你连脸色都摆给我看了,还敢说自己没有生气?”
她抿着唇,眼睛四处瞟,但就是不看他。
他叹气,接着鲜见地开口解释:“我是想你陪我出差才骗你的,你满意了没?”
程知瑜的唇角轻轻地上扬,她终于正视了他一眼,接着说:“我要起床了。”
尽管她刻意地伪装,但钟厉铭还是发现她已经松动的表情。他放开手,语气宠溺地说:“去吧,等下我们去吃
unch。”
下床的时候,程知瑜还赤着脚,不小心就踩到一样尖尖硬硬的东西。她弯腰想看个究竟,不料却发现那是一个被开封的避孕套包装盒。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它踢回床边,接着穿上鞋子就往浴室走。
趁她在浴室洗漱的空档,钟厉铭已经换好衣服并将他们的行李都收拾好。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才记起她还没有换衣服,于是又得重新把行李箱里的东西翻出来。
程知瑜偷偷地笑他,却被他逮个正着。
钟厉铭坐在床边,斜眼看着她说:“我都帮你收拾行李了,你不知道感激,居然还敢讥笑我。”
将要穿的衣裙和内衣都拿出来,程知瑜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以后便赶他进浴室,“快点去刷牙洗脸,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换好衣服以后,钟厉铭还没有出来。她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拉开那两层厚重的窗帘。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地跃进室内,她眯起眼睛,眺望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境况。
刚走出浴室,钟厉铭就看见程知瑜正伫在那面落地玻璃窗前。橘黄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暖的却是他的心房,他最喜欢看见的,就是她看尽悲沧仍旧会天真盼望的模样。
程知瑜还在注视着远处的风光,钟厉铭从后方环住她的腰。她转脸看他,而他贴着她的脸,一同向前方凝望。
他们静静地依偎着。好半晌以后,程知瑜掰开他搭在自己腰前的双手。他不放,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温声说:“知瑜,嫁给我好不好?”
落地玻璃窗映着他们的影子,程知瑜出神地看着他模糊的脸容,沉默以对。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钟厉铭问她:“你这是默认吗?”
心跳比往常要失序,程知瑜竭力自控,轻声对他说:“不好。”
钟厉铭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语气戏谑地说:“昨晚我们才上了床,今天你就不认账了?”
对于昨晚的记忆,程知瑜模糊得很,回到酒店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搜索到一些零碎的片段。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昨夜他们的战况应该挺激烈的,因为她全身都酸痛,而肩颈和腰腹分别布着深深浅浅的吻痕和掐痕。她不愿多想,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喝醉以后有乱说话吗?”
他好笑地看着她,说:“说倒没乱说,但乱做了的事就不用负责任吗?”
凭程知瑜的口才根本说不赢钟厉铭,她很明智地继续沉默。他知道她没了底气,于是就接着说:“你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呢?你要是对我没有半点情分,昨晚你怎么就不拒绝我?”
她咬了咬唇,犹豫了半秒便说:“以前你也不爱我,你还不是一样地跟我上-床吗?”
钟厉铭被她噎着,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在这边逗留了数天,钟厉铭才带着程知瑜回到棠海市。
曾莉宁原以为这趟旅程能促进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到回来以后,他们的相处倒模式没有多大的变化,她看见也替儿子感到着急。
钟厉铭似乎被程知瑜毫不留情的拒绝伤倒了,他一改往常的激进,反而劝母亲宽心,“急什么,我就算逼她也逼不出结果的,您由我们慢慢耗着吧。”
他的态度让曾莉宁哭笑不得,儿子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继续观望。
在钟家住了小半个月,程知瑜的生活惬意得很。钟厉铭似乎很忙,白天通常都不在家,她大部分的时间也跟曾莉宁待在一起。
最近曾莉宁很喜欢研究食谱,闲来无事就拉着程知瑜一起在厨房里瞎忙。程知瑜的厨艺尚可,但要等大雅之堂,仍是需要好好修炼。
曾莉宁建议她跟关阿姨好好学习一两道拿手的小菜,程知瑜近来总是疑神疑鬼,她知道曾莉宁已经与钟厉铭站到统一战线,看到曾莉宁的亲切又和蔼的笑容,她不自主地脑补了很多层深意。
在这两位长辈的督促下,程知瑜学了好几道新菜式。曾莉宁有意戳和她跟钟厉铭,做菜的时候不断地将他饮食的喜好说出来。她有点无奈,只能一味地点头。
这晚钟厉铭很早就从公司回大宅,曾莉宁得知他在家吃晚餐就很高兴,她特地吩咐程知瑜做了两道他爱吃的小菜。
跟在他身边的那两年来,程知瑜也为他下过很多次厨,此时再替他做菜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晚餐是在曾莉宁的赞美声中结束的。尽管母亲兴致勃勃,但钟厉铭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没什么胃口,菜不经常夹,白饭也是吃了一碗。
程知瑜早早就看出他的不妥,但一直装作无事。曾莉宁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回了房间休息,客厅里只剩她跟钟厉铭。她觉得自己也随曾莉宁走掉就太着痕迹了,于是她决定再坐五分钟才回房间。
钟厉铭将电视频道翻来覆去地调着,程知瑜的眼睛盯着屏幕,看上去认真又专注,但实质上,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电视机突然变成一片黑屏。程知瑜转头,钟厉铭正好将遥控器扔到另一张沙发上,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问他,“你怎么啦?”
客厅里十分安静,钟厉铭双手搭在沙发的椅背顶上,头微微仰起。沉默了好久,他才说:“美芝进医院了。”
听他提起钟美芝,程知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她关切地问候,但感觉却在说着风凉话。钟厉铭一直不言不语,她没有办法,只能接着问:“她为什么会进医院了?严重吗?”
钟厉铭微微侧过脑袋,她看见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呼了口气,沉声说:“她的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