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记载,上古神剑轩辕剑断,落于邺水河畔,铸剑师疏尹用其铸二剑,绝云负天,直下万里山河,其一为绝云剑,侵晨破晓,静待黎明之时,另一为侵晨剑。
而绝云剑自铸剑完成开始,无一人被认可。要说绝云剑主,恐怕只有轩辕剑主轩辕大帝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绝云剑的存在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虚幻缥缈的传说。
而今,邺蓠听典影说绝云剑在风府,便因此前往白下。
邺蓠记得白下。
酒楼,小店,佳肴,好酒,灯笼,面具,糖人,玉佩,蔬菜,水果……
男女老少。
城红柳绿,人声鼎沸。
河水清澈,映着蓝天白云,弱柳扶风,倒着温婉女子。
这是邺蓠和风易枨一起走过的地方,也是风易枨的故里。
临近白下城外的郊野之处。
鞋踩碎了地上的枯叶,“飒飒”的声音传来。明明是春末夏初的时节,这林子里却有一丝阴冷。
“小蓠,你可要小心一点,这林子有些古怪。”典影的声音在邺蓠的心中响起。
“古怪,这里明明距离白下很近,怎么会有古怪?”邺蓠有些怀疑。
“就是在白下附近,有古怪之处才不可疑。”
突然,一丝寒气向邺蓠袭来。邺蓠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吐出:“果然有古怪。”
下一秒,剑出鞘。
冰冷的剑气。
寒气对剑气。
青色的树叶转成无数个圆圈,向邺蓠袭来。
树叶被挡在了剑上,一时,树叶与剑难以分离。眼前的树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引力,要把邺蓠吸进去。
旋转,剑光,青丝飘然,目光清冷。
她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被卷入了人间的复杂情事之中,难以挣扎。
长剑抵挡在胸前,每一片叶子都像是飞镖,有力而残忍。
“啊!”淡绿衣服上已经有了划痕。紧接着,邺蓠的脚下出现了黑色的漩涡,那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的无底洞,没有人知道洞的另一边是什么。
“啊!不好,无法挣脱!”
“小蓠!”典影也暗叫不好。但它不能出手,因为以它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出手。它才刚刚苏醒,而且仅仅是以灵魂的状态存于邺蓠的心之世界中。
慢慢地,林子又恢复了平静,而刚刚的树叶袭击好像只是针对邺蓠一人。
漆黑的洞中,一丝光亮。昏迷的少女苏醒过来,虽然现在的她略显狼狈。
邺蓠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她记得,她掉入了地下。不会的,她这是在地底下了吗?
一丝微光,邺蓠再也寻不到其他光明。
“我这是在哪儿啊?”邺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周围好暗好暗,静得出奇。
没办法,邺蓠只能沿着洞的轨迹慢慢地向前摸索。其实,她也分不清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手中的剑不曾放下,心中的剑意未曾减少。邺蓠一步一步向着洞的最深处前进。
神州大陆的另一处,昏暗的房间内。
一位老者在房中打坐,他身旁站着一位年轻人。
两人白衣飘然。
只见那年轻人对那老者弯腰抱拳,恭敬地说道:“师尊,好像时候到了。”
“哦,是吗?没想到,一晃十多年都过去了,呵呵。”老者摸了摸他雪白的胡须,笑道。
“师尊,小师弟也是时候开始出发了。”
“嗯。”
“师尊,您一定不会选错人的。”
“是啊,他们的修行之路即将开始。”老者的话意味深长。
“他们?”年轻人不解。
“你现在只需看着就好,还未到你出场的时候,而且,不会让你失望的。”
邺蓠来到了一个异常宽大的洞中。准确说来,应该不是洞,是地宫。
干燥的地表,中间是一座硕大无比的巨像。还未看清那石像是什么,“轰轰”的声响从四周发出。转眼间,藤蔓延伸,快速伸长。
邺蓠举起手中的长剑,轻易斩断,藤蔓却继续生长。看来,即使藤蔓被斩断,也能够继续生长出来。领悟到这一点的邺蓠现在真心的不好。
怎么办?
四面的藤蔓铺天盖地,气势磅礴,怎么砍也砍不完。
就在藤蔓即将包围住邺蓠的时候,邺蓠心间的某样东西被撩拨起,像是一滴水滴落在水面上泛起涟漪的感觉。然后,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个铃铛。不细看的话,一般人会以为那是一朵纯白色的铃兰花。
“雨淋铃,帮助我,一定要帮助我。”邺蓠右手执剑,左手催动铃铛,目光笃定。
“叮铃铃,叮铃铃……”铃铛周围散发出白光,而藤蔓遇此白光,尽数消散。邺蓠还来不及喘气,地面就开始摇动,地宫上面的石子掉落到地面。
这又是什么预兆?
而此时,中间石像的外表石头尽数掉落。里面的庞然大物苏醒,邺蓠此时才看清那头生物。邺蓠的眼眸逐渐放大,那是……
那是上古凶兽穷奇。
邺蓠拿着剑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脚僵硬得动不了了,害怕是一个正常人见到凶兽的正常反应。而且,若是普通老百姓,早就逃跑或是吓晕了。她是邺蓠,在同龄人中,她绝对技压群英。但,在此刻,她害怕了。
无望,恐惧。所有的消极情感一下涌上心间,犹如惊涛骇浪。她应该怎么办?
传说,穷奇虎身巨翼,喜欢吃人,更会从人的头部开始进食,是一头惩善扬恶的凶兽。同时,穷奇也爱食害人之蛊,但这并不能推翻它是一头凶兽的事实。集天神、怪兽、恶人三位一体,穷奇是邪恶的象征,代表着至邪之物。
邺蓠的心里空荡荡的,突然眉头一皱。穷奇本应存在于北海穷桑之地,而这里是白下,按理来说,它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可如今穷奇为何会出现在白下附近呢?
想至此,邺蓠摇了摇头。地面摇动,石块崩塌之际,穷奇彻底从石像中释放出来了。千年以来,穷奇被囚禁于此,愤怒、黑暗的力量喷涌而出,堪比苍穹。
还好这里只是地宫,否则天地将混沌不堪。可这地宫也并不简单,穷奇的力量毁天灭地,虽然石子掉落,地面晃动,但地宫并没有塌陷。或者说,这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这个地宫,历尽千秋万代。
邺蓠转念一想,或者这里并不是在白下附近,或者这里已是北海穷桑之地也说不定。
是的,或许她早已不在白下城外的郊野之地,而是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北海。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是如何到达这里的,她现在又该怎么办?
不行,邺蓠的心绷紧了,赶紧逃跑。面对上古凶兽穷奇,她没有任何的胜算,与之较量,是死,不如,逃出一条生路来。
虽然,她从前对待任何事物都从未逃避,即使是生死攸关之刻。她不想逃避,不想逃跑,因为她的本性如此。而今,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如此凶兽,那压迫感铺天盖地,压得她寸步难行,她在用她的生命在与之抗衡,结果便是不堪一击。
即使只是穷奇的一丝力量,她都无法接得住。黑暗笼罩,黑烟滚滚,弥漫整个地宫,每一个角落都无可避免。
趁着一丝空隙,邺蓠转身就跑,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只想拼了命地跑。也许,逃跑才是唯一生机所在。
在强大到恐怖的力量面前,逃跑便是邺蓠的本能反应,她想生,她想师父,她想这个世界,她还没有好好地踏上修行征途,她还没有好好地游历神州,她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少女,她贪恋这人间的温存,世界的温柔,她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因为她的心中有羁绊。
她不能辜负她师父的希望,也不想辜负她师父的希望。
害怕,恐惧,逃跑。她真的以为自己逃得掉吗?答案是否定的,却不言而喻。
泥土,尘埃,旋转,飘荡。这是昏天黑地的小小空间,至少在邺蓠的眼中是小的,她希望能有更大的空间去逃离,逃离现在危险的状况。
但是,她已经逃不了……
此时,风府的少年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