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予衡吹灭了灯,两人相拥到天明。林苏睡的很好,醒来时肖予衡已经不在床上了,林苏坐起穿衣服,外面的肖予衡听到声音端起铜盆进来了。
“你今天起的这么早?”林苏跟肖予衡打招呼说,他设想了很多肖予衡醒来后的反应,然后他悲观的发现,他想不到了。果然提高自身素质对两人关系来说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肖予衡神色自然,看不出他昨天哭了,也看不出他对林苏受伤这件事有什么别的意见。肖予衡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照顾林苏漱口洁面,手里拿着一个圆圆的盒子,“这个是涂的药膏吗?”
林苏点头,肖予衡又用手指占了给林苏涂药,手指涂匀还要轻柔帮助药吸收。林苏笑着往后缩,他身上都是痒痒肉。肖予衡淡定,他乐的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肖予衡怒发冲冠,他还得卖萌牺牲色相规劝,这样最好。
“我今天带你进城去,想想要买些什么东西?”肖予衡说。
“扯些布买些棉花做过年的新衣服,买点糯米和糯米粉。”闻言林苏真的掰起手指来想自己要买什么东西,肖予衡笑着给他穿袜子穿鞋。“还有二十日就过年了,过年的东西都要准备了。”
“慢慢想,反正现在不差钱,我去买些建材,你想砌个什么样的卫浴间。”肖予衡问。林苏起身后,肖予衡自发的弯腰去整理床铺。林苏自己把头发梳高,扎一个球顶在头上。昨日是随手拿着一块布巾挡在脖间,今天林苏去柜子里翻翻,翻出一条白狐毛领来,里头缝一层绵软的细棉布,两头缝根带子,系在一起就是一个围脖了。
林苏弄好毛领,自己感觉挺好,在那堆一条一条的毛皮里,还翻出一条灰貂的皮毛来,这里缝缝,那里剪剪,给肖予衡也做了条围脖出来,林苏去给肖予衡围上,围着肖予衡转了两圈欣赏道,“不错不错。”
肖予衡伸手去刮林苏被一圈白毛簇拥的小脸,“你也不错。”
林苏笑眯了眼,“我去弄点吃的。”
厨房里肖予衡早烧旺了火,水也烧好了,林苏麻利的切了肉下来和酸菜做成面汤,下面的时候再打几个荷包蛋,先夹一碗不放盐的出来给哼哼吃。说起哼哼,肖予衡其实不喜欢床榻边还放着一个狗窝,只是听了林苏说哼哼英勇救主的事迹,才容它在床边睡下,结果哼哼对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也很不感冒,肖予衡睡外头的时候,哼哼就哼哼旺旺的叫,委屈的很,直到林苏换到外面来睡他才安静下来。
肖予衡见林苏喂哼哼,想到什么,从厨房米坛里捧了一手米,去喂战斗机去。
“战斗机才是真正的忠心护主的好鸡。”肖予衡吃一口面说,“咱们要养战斗机一辈子,养到它寿归正寝,它要生蛋生蛋,要抱窝抱窝。它要孵小鸡就孵小鸡。”
“家里公鸡都没一只,它孵什么小鸡啊?”林苏笑说。
“那我就去给它挑几个老公回来。”肖予衡拍板说,“多买几只回来让战斗机选,它没选中的,我们就过年杀了吃了。”
“依你。”林苏笑说。
林苏和肖予衡费劲的把装着铜板的箱子抬到板车上,肖予衡看着板车说,“早知道就盖个棚子回来了,你就这么坐在板车上,风吹着冷。”
“不会。”林苏说,他去拿了前几日画好的伞,放到车上,和木箱捆在一起。但肖予衡还是拿出一床不太用的褥子折叠几下铺到板车上,把木箱靠前挪一挪,林苏就坐在木箱前头,有个木箱挡一下后来的风,想靠的时候还能靠一下。两人都裹成包子似的,林苏坐到车上,肖予衡牵着马车出了院门,关好了院门。
肖予衡也坐到马车上,林苏自动自发的靠过来,肖予衡摸摸林苏的小手看还热不热,结果林苏就包着他的手拖到自己怀里。肖予衡将就他,一手扯着缰绳赶着马车。两人先到了二虎叔家,说要去城里一趟,看有什么要带的。
大槐见肖予衡架着马车来,围着马转了几圈,“跑商队这么赚钱啊?”肖大槐惊叹道。
“我运气好。”肖予衡笑着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有好运气也是你的本事。”肖大槐由衷说,“正好我娘也让我赶车去城里买些东西,今天我就搭一下你的顺风车。”
“欢迎欢迎。”林苏笑说。
肖大槐带他媳妇去,两人也是穿的严严实实,两人共披着一条旧被子,肖大槐和肖予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林苏静静的依偎着肖予衡。
肖予衡这次是赶车进城门,多交五文车马的进城费。肖大槐没问肖予衡车上的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只约好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就分道扬镳了。
肖大槐先把车赶到钱庄,有钱庄的小二出来帮忙抬箱子,留下一贯钱零用,其余铜板都换成银子,也换了有小八十两。肖予衡把钱递给林苏,他已经知道林苏是帮城里的伞铺画伞赚的钱,“赚了这么多,伞也没少画吧。”
林苏摇头,“后来掌柜的给我涨了单价,一般的五十文一把,复杂的八十到一百文一把。也没画多少。”
林苏看到车上的伞盒说,“我要去伞铺去和掌柜的说一声,年前就不画了。”
“行,那我先送你过去。”肖予衡说。
“你到城里还有别的事?”林苏问肖予衡说。
“上次回来想着赶紧回去见你,有些事还没和主家掰扯清楚,我这次进城还要去把这事了了。”肖予衡说。
“那你快去吧。”林苏说,“你说你急什么,我在家又不会跑。”眉眼间的笑意却完全不是说的那么回事。
肖予衡扶着林苏让他坐好,嘴里得嘞一声,赶着马车往伞铺走去。到了伞铺,肖予衡帮林苏抱着那些伞盒进了店铺,“你在这伞铺略等一会儿,我完了事就回来。”
林苏点头,目送着肖予衡出去了。掌柜的对林苏笑说,“这就是你那契兄,观之确实不凡,难得温柔体贴。”
林苏微笑,“掌柜的谬赞了,这次来就是和掌柜的说说,年前就不画了。”
这边林苏喝掌柜的如何商谈按下不提,肖予衡先去了铺子里问清了三少爷所在的位置,赶着马车,滴答滴答的去了叫绘春楼的地方。绘春楼名字像妓坊,却是正正经经喝茶吃饭的地方。因为厨子手艺高超,在这城里也占了头一份,非富商豪贾进不得门。
肖予衡寻了后院叩门,只说来找三少爷的。自然有人来领他往楼上走。绘春楼有三层,肖予衡经常听说绘春楼生意好,座位少的,哪曾想,第三层一整层都不接客,只住人。只住两个人,一个贺掌柜,一个乔三少。
肖予衡心道这真奢侈,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做生意拿来住人,这住在楼上难道就比抓住院子里舒服些。肖予衡穿越过来一年,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住楼房的人了。
待客室摆着一张大大的罗汉床,此刻铺上厚实温暖的毛皮,乔三少真斜卧在床上,屋子里烧着炭,暖和的犹如春日,三少爷也穿着单薄的春衫,稍一动作就掩不住脖颈胸膛上密密麻麻的印记。
肖予衡见了礼,老实低垂着头,非礼勿视。
“你今天到我这来是为了认错吗?头低的那么低干什么。”三少爷语音沙哑,显然是情事过激的后遗症。肖予衡耳朵一红,头愈发低的更低了。
“坐就好好坐,这样躺着哪里是待客之道。”一个雄厚的男声说道,该男子又高又壮,经过肖予衡身边的时候肖予衡都感觉到地板的震动。那人坐在罗汉床上,拿了一件外衫给三少爷穿好,尽量避免有不能露出来的地方露出来。
三少爷白他一眼,肖予衡又朝后来的男子口称贺掌柜的见礼,有贺掌柜在,肖予衡总算是能抬头了。贺掌柜说着斜卧见客不礼,哪想到抬头一看,三少爷只是从斜卧在床上改成斜倚在贺掌柜身上,贺掌柜还伸手在三少爷身后,给他捏腰。
这样待客更不庄重好吗?秀分快不知道吗?只是两人这样暧昧的氛围,让肖予衡不像平常一样伶牙俐齿。这也亏得肖予衡芯子里是个成年人了,这要真是一个十五岁的雏儿,就该被这色气满满的氛围给影响到失态了。
贺掌柜身高和前世的肖予衡差不多,一米八,看那宽广的肩膀和弥勒佛似的的脸庞,体重大概也有一百八了。贺掌柜也白,又白又胖,笑起来慈眉善目,天生一副生意人的模样,这会子没笑,但也面色柔和,肖予衡有点晃神,这让土匪路霸都要给几分脸面的大掌柜就是这幅模样。
“坐吧,别傻站着了。”三少爷淡淡的发话说,“你先坐会,我让人去那账簿了。”
肖予衡忙拱手说,“那个不急,不瞒三少爷,我今天来是有事想求三少爷帮忙。”
肖予衡如此这般把事情说了一遍,三少爷就着贺掌柜的手喝一口茶,“你的意思是让我想个办法既让牢里的那个人吃点苦头,又不能让那人打击报复?”
“真是。”肖予衡说,“若是碰到我在家时碰到这个人,我少不得要自己上去挥两拳为我家契弟讨个公道,只是现在人关到县衙,我人微言轻,不得门入,就腆着脸来求三少爷。”
“你上次说要教我手下做糖葫芦的。”三少爷说。
“等下我就去教。”肖予衡说,“三少爷只让手下人准备着就行。”
三少爷点头,又道,“你怎么不把你那契弟带过来给我看看?”
“不知三少爷想见他,下次一定带来给三少爷请安。”肖予衡恭谨的说。
“行了,你不过是举举手的功夫,还不给人家一个准话,免得人家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贺掌柜开口说话。“你是城外肖家村的?”
肖予衡点头应是,“你们村的那个店我经常去,倒是常有收获,月前还卖给一种果酱,酸酸甜甜,清香扑鼻,倒是比旁人家的果酱要做的好的多。”
“这个我回家后也略听了一耳朵,也不是什么出奇的技巧,胜在一个干净罢了,若投了贺掌柜的胃口,也算这些山野之物的幸运。”肖予衡说。
贺掌柜点头,见三少爷愈发柔若无骨的靠着自己,想着他才被叫醒,显然还没睡够,就对怀里人说,“你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他会做糖葫芦。”三少爷对贺掌柜的说,贺掌柜好笑的点头,“我知道了,你说过了,我让他去厨房里做给你吃。”
三少爷点头,对肖予衡说,“你来的日子还是早了些,我现今还真没什么力气招呼你,你过几日再来就是,你放心,你说的事我记在心上了,少不得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肖予衡千恩万谢的行礼后出门。肖予衡的前脚才出房门,三少爷已经整个躺卧在罗汉床上了。“去床上睡?”贺掌柜问,三少爷摇摇头。“你看这人怎么样?”
“不卑不亢,进退得宜,他这个年岁也算难能可贵。”贺掌柜说。
“你好好帮我看看,待我从乔家分出来,可是要招他做我的左膀右臂。”三少爷言语渐轻的说,贺掌柜给他轻揉腰,面上却若有所思。
有人领着肖予衡下楼来,肖予衡却不忙着出去,只对领头人说,“三少爷要吃糖葫芦,贺掌柜让我去下面厨房做了给三少爷吃。”
那人领着肖予衡进了厨房,原本只想分着一个小灶台,有个人帮手的他就教他便是。没想到来学的却是一个掌勺的大师傅,肖予衡有点受宠若惊的说,“只是些微末小技,零嘴小食,当不得大师傅来。”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大师傅笑嘻嘻的说,“咱们厨房里头一条规矩就是三少爷要吃的再小也是大事,小兄弟只管教了我就是。”
大师傅技艺惊人,只需跟着肖予衡做一遍,等肖予衡说了些注意事项,大师傅就能熟练的做出糖葫芦来,裹得的糖色晶莹剔透,肖予衡叹服不已。肖予衡想着现在不是求着三少爷帮忙吗,便又教了大厨一道糖炒山楂,红山楂裹着雪白的糖,吃在嘴里又脆又香,回味酸甜。
那大师傅也是个妙人,做示范的糖葫芦和糖炒山渣都让肖予衡带了些回去给家人吃。还包了店里在卖的几款点心。肖予衡推脱不受,那大师傅笑说,“你尽管拿着回去吧,你若不哪,日后三少爷知道了,少不得要怪我们小气了。”
肖予衡只能受着。牵着马车出了绘春楼,肖予衡回头看,三少爷在贺掌柜的店铺里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足见贺掌柜是真的把人放在心上疼的,只是为什么,总觉得三少爷眉眼间总有郁色。
算了,郁色不郁色都不是他该想的,他只想着,此生必不会让林苏眉眼间有一丝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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