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过了半月,泽珵都未开口对她说一句,只是每日站在佛镜崖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直到他反常的连续七日为古鬿压制魔性。
他把所有护身的法器变到古鬿面前,对古鬿说:“我得下去一趟,会尽快回来。”
“尽快是多快?”古鬿问道,看着面前一大堆护身法器,这个架势怎么也不像是能尽快回来的样子。
泽珵满脸都是愧疚的表情,天界快撑不住了,妖界来势汹汹,不久才遭受过重创的天界根本打不了这场架,他以为自己能旁观的,但真的看到那些人被妖界虐待时他始终不能平淡处之。
泽珵沉默着没回答古鬿的问题,对抗妖界他可以,但是对泽宜他没把握,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拥有碧天火的红石梅君。
古鬿看出泽珵的不确定,嘴角勾起一个安心的笑容:“那你早去早回。”
泽珵点了点头,又同古鬿说了许多,在天上凭空响了两道天雷之后,泽珵就离开了。
眼睛又开始一整段时间看不见了,她扶着围墙缓慢的朝花海走去,想了想又朝佛镜崖走去,一步步走着,直到感受到强烈的崖风才停了下来。
泽珵走时那两道天雷,是下界有人在历劫的征兆,这只是最先来的两道,或许过一会儿还会来两道,刚想着天雷就来了,但不是两道,是五道。
一共七道天雷,居然有人历劫上神成功了,已经许久没有上神之雷了,她真好奇到底是谁?
古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下真的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的六重天更加无聊,古鬿这日精神头较好,去珞筑她们的洞府里拿了那坛没酿好的酒,准备重新回炉一下,说不定能变得好喝起来。
研究了几日终于搞好了,她又把酒坛子给埋进了花海,心里想着这次一定得多埋些时间,书上说酒越放越香,这次放久一点就一定能成。
半月过去了,泽珵还没有上来,古鬿最近的身体好了许多,眼睛已经很久没有失明了,但她并不高兴,因为这是魔性复发的征兆,泽珵还没回来,她已经隐隐有些觉得体内的鬼气在躁动。
“父君,你还好吗?”古鬿站在冰云神府外,六重天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只有在这里来跟父君说说话。
过了几日之后,冰云神府外多了一个石桌,桌上放着许多吃食,古鬿就坐在外面。
“父君,我真的好担心泽珵,他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了。”古鬿吃着点心说着。
她叹了口气,此时要是父君能回应一下该多好,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她说话,古鬿喊道:“父君,你能听到吗?”
“你不如进去问问。”身后传来了声音,古鬿僵硬着身子没动,那是泽宜的声音。
她背对着泽宜,把手里的点心放在盘子里,心里盘算着要用什么法器攻击,什么法器护身,什么法器逃跑。
泽宜慢悠悠走过来坐在古鬿身旁,抬头看向冰云神府的洞口,眼里闪过悲伤,又说了一遍:“你进去问问。”
“你想干什么?”古鬿问道,手里掏出了一个逃跑用的法器。
泽宜自然看到了她手上的法器,不屑的笑着:“我那傻弟弟留给你的吧,这些东西都是曾经我给他造的,你认为在我面前能有用吗?”
古鬿又把法器放了回去,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呵呵~”泽宜轻声笑了起来,挑眉看向古鬿:“我一直在好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今都到这份上了,你也不必再装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古鬿回道,手藏进衣服里,竟在哆嗦。
“之前你说不知道我还能勉强相信,但如今见你坐在这儿却连洞口都不敢进,还想说不知道?”泽宜一句句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古鬿心上,刺得她说不出话。
泽宜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味道极好,吃了两三块才继续说话:“你知道下界发生了什么事吗?”
古鬿手一直在哆嗦,为了控制住自己,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大腿,直到抓得疼了再放手,接着继续抓,反反复复。
泽宜好像这时才察觉到古鬿的不对劲,一探才发现是魔性有些压制不住了,她微微施法控制住了古鬿体内的魔性:“现在还不是时候。”
古鬿这时才好多了,但手一直抓着大腿并没有松开:“你这次又是来说什么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那个整天装神弄鬼制造幻象的张遇已经死了,我来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按规矩,你得叫我一声姐姐。”泽宜说道。
长苮上神好歹曾经是跟她一起做事的,说起他的死却听不出半分难过,突然古鬿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设计长苮上神,连她发疯杀了他也在泽宜的计划中。
泽宜笑了笑:“你确实很聪明,难怪他想尽办法也要逼走你。”
“他?他是谁?”古鬿问道,心里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泽宜看着古鬿的表情,也知道她猜出来了,于是说道:“你想知道他的身份?真巧,我也想知道。”
“红石梅君,天界红梅岸边的上神。”古鬿淡淡道。
泽宜却摇了摇头:“上神?不不不,他的灵力远在上神之上,他融合了星石的神魂,如今还拥有碧天火,想要做什么都是抬手一瞬间的事。”但她却不知道,他最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古鬿惊讶,星石?星石不是死了吗?肉身被泽宜亲手给毁...对,那只是个肉身,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既是红石梅君也是星石,但红石梅君又是谁,应该从来没有人去深究过。
“丫头,进去看看吧。”泽宜又突然说道,指着冰云神府的方向。
古鬿垂眸:“父君正在闭关,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不能...”
“古寒死了,两百多年前就死了。”仔细听能听出来,泽宜说这话时也在微微颤抖。
古鬿眼睛看着前面,右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牙齿把舌尖咬出了血,她不信泽宜的话,她坚定父君只是受伤了,现在正在闭关。
“魔界被占领,那鬼界的左域主拼了命才救出魇翎,可她却不知道我是故意放了他的,好让她亲自带我们去鬼界。”泽宜说。
古鬿腾的起身:“你把鬼界怎么了?”
“放心,没杀她们,躲着呢,鬼界那个做汤的,控制了她那么久,居然到了关键时候下不去手。”泽宜摸了摸自己的脸:“差点把我这皮囊给毁了。”
是月苏,记得当**她入魔的人里有她,原来是被人给控制了,听泽宜的语气,想来人已经没了。
古鬿身上隐隐开始冒着黑气,双眼若有似无的出现黑烟,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泽珵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给她压制,不能前功尽弃。
“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她还有很多都没有说呢,于是泽宜起身离古鬿微微远了一些,又继续说:“天界也快没了,我那弟弟为了你耗费了太多元气,支撑不了多久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古鬿努力压抑着自己。
心里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听她胡言乱语,但她心里清楚,泽珵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来,肯定遇到十分棘手的事情,或许泽宜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泽珵下去。
想那珞筑与白英也不是为了那个什么云五才下去的,她不敢想,一乱想脑子里就是那些凤凰倒在她身前的画面。
“我说了,我要你帮忙。”泽宜说道。
泽宜看着这样的古鬿也微微动了些恻隐之心,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为了神帝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她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又何况是古鬿。
她变出一个刚好能困住人的黄金笼子,把古鬿罩住了,就在这时古鬿彻底发怒,整个黄金笼震了起来,却并没有被震开。
“这是我花了两百年的时间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省省力气吧。”泽宜缓缓走过来,又输了一些灵力在古鬿手上的环戒里,保持古鬿还有一定的理智,不会彻底发狂。
“现在我来跟你说,我要你帮什么忙。”泽宜又缓缓坐在石桌旁,眼神黯淡,看着冰云神府的洞口。
“泽珵天真的以为,能重新用那个办法毁灭碧天火,殊不知梅天沐早就知晓,而且他知道你是她的克星,杀你孩儿逼你入魔上六重天都是他的计谋。”泽宜说。
“那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古鬿问道,手抓着笼子,极其愤怒。
“我?呵呵。”泽宜笑得凄凉,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他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要我为他做事,他就是一个星石的结合体,我自然不会轻易违抗。”她也违抗不了。
挣扎了许久笼子都打不开,古鬿索性坐在地上背靠着笼子,泄了气,说道:“你假意帮他做事,实际上有别的目的。”
泽宜很是欣赏这个弟妹,若不是生不逢时,她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泽宜点头道:“除掉碧天火还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当年我的母亲也试过,她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错漏了一个关键的步骤。”
古鬿静静的听着泽宜说:“容器,一个有远古神血脉,同时又兼并邪气最后入魔的容器。”泽宜看向古鬿:“你恰好,完美的契合。”
古鬿心惊,原来泽宜至始至终都是为了消灭碧天火,泽珵当初或许猜到了一些,所以那段时间那么紧张她。
“既然我已经入了魔,那你还在等什么?”古鬿认命了,如果能用这幅残破的身子换得六界安宁,倒也是值得。
泽宜皱眉,起身走过去,朝黄金笼施法,只见那笼子慢慢的越变越小,最后变得只有拇指大小,泽宜把她放在身上,古鬿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就好像同泽宜成为了一体。
“自然是等他主动现身,两百年前就是因为太着急了,险些让他识破我的意图,这次我会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泽宜说着,带着古鬿下了六重天。
可惜了那坛回炉重造的桑葚酒,也不知道成功了没,古鬿想着。
泽宜十分清楚古鬿此刻想见到谁,她站在天宫高处,能远远的看见泽珵正在同煋灵在莲池边说话,古鬿舒了一口气,她想着只要泽珵没事,即便自己随那碧天火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至少能让自己爱的人好好活着。
泽珵似乎有所察觉,转头过来的瞬间泽宜消失在了空中,泽珵皱起眉头,他刚刚明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凝神感应环戒的存在。
发觉环戒并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泽宜故意把环戒留在了六重天,为了不让泽珵怀疑,她还特地造了个假人带着环戒在六重天四处走动。
“若我与碧天火同归于尽,身边的人会受影响吗?”古鬿问道。
泽宜摇了摇头,转眼间来到了女少湖,站在凉亭之上说道:“不是你与碧天火同归于尽,是我。”
“什么意思?”古鬿不明白,刚刚说完美契合的不是她吗?
泽宜叹道:“你的神魄已经和碧天石魂密不可分,到时我会把你的神魄放进聚魂灯,剩下的你便不用管。”
古鬿又是一脸疑惑:“碧天石魂是什么?”她那日昏迷了并不知道古神把碧天石魂打入她体内的事情。
于是泽宜在凉亭中喝着酒,同古鬿一一说了当日她昏迷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这时古鬿才彻底妥协了,在黄金笼里泣不成声,她的父君真的不在了。
其实她有所察觉的,但是一直不敢去想,直到那日白英捧着的那个玉梨盏材质的碗,不小心摔碎在地上隔了许久才复原,她才在心里更加起疑。
但是她不敢求证,甚至连冰云神府都不敢踏进一步,她从小就用玉梨盏喝酒,怎么会不知道复原的时间,还有那雨幕,重新修补起来的雨幕多多少少是不一样了,连海顶云花都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