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带着温和的笑容,神情之间甚至都读不到任何的敌意,如同和蔼的长辈,如同捧读圣经的教徒。
他们一步一步的靠近,连最训练有素的军人都很难踏出那样整齐划一的步伐,地面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微微震动,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喻的压迫力,就像是两堵能够自行移动的墙壁在缓慢的朝着自己挤压过来,压断骨骼,碾碎内脏。
怪物们但看外表的话,都很“正常”。
只是此刻这种所谓的“正常”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异常”。
被他们一圈一圈包围在中央的几个人哭泣着、尖叫着、求饶着、歇斯底里着,却甚至都无法让他们那一贯的温和笑容平息少许。
怪物们终于还是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原本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无力的垂下了手里的木棒,崩溃的跪坐在了地上。他们慢慢的对着男子伸出了手,那姿态带着一丝圣徒才有的圣洁感,如同捧起圣水给罪人洗礼的神父——
他们的手按到了男子的脸上,与男子的皮肤接触。
于是,男子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干瘪下去,他的血肉似乎被那一双双接触着自己身体的手掌吸收了一般,像是阳光下的雪堆一样迅速的消融。
在生命的最后,男子的脸上居然在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惊喜,让人下意识的联想到最虔诚的信徒亲眼目睹了天国之门的洞开,让人想到最后一秒被救下火刑架的罪人……
他的舌头早就已经被消融,关于最后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任何的旁观者都无从得知。
怪物们带着那种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像是一座座由绝世天才雕刻的雕塑一般轻抚着男子的面庞,直到那男子身上最后一缕血肉都消失,空荡荡的衣服飘落在了地上。
一阵的吵闹与喧嚣,然后在某个时间点一切重归静谧之中。
很快,街道里又一次回荡起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地面的震动里,怪物们微笑着
离去。
那个街口的地上,只残留下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就连一滴血都没有残留,那几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再无任何的痕迹。
假如不是用自己的超凡能力目睹了这一切,何语瑶甚至都不会联想到那件破旧的衣服在几分钟之前还是几个活生生的人类。
直到那怪物们组成的队伍彻底的消失在街道尽头,直到自己紧贴地面的脚掌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带来的震感之后,何语瑶CIA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示意身后互相捂着嘴缩在一起的人跟上自己。
她已经知道了那些失踪的人遭遇了什么,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对于那些怪物的捕食方式不再是一无所知,这无疑是一条关键的情报,日后面对感染者们这种诡异的能力多少也有了一点防备——至少,要避免与他们产生任何直接的肉体接触。
“大家加油,前面转过去再走一小段路就是我们的安全屋了。”即将到达终点,何语瑶总算是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人说。
冒险即将结束,少女的脚步都轻巧了几分,她带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她转过了最后一个街角,迎面有刺眼的阳光,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安全屋,还有那站在阳光之下,带着温和笑容的中年人。
何语瑶全身的血流瞬间凝固。
中年人同样看到了何语瑶,他脸上的五张嘴笑的更加灿烂了,金色的光芒在七只眼睛里闪烁。
……
“喂喂喂,听得到了?这里是29号安全屋,这是詹姆士自瘟疫爆发以来第207次尝试联络,我们是苏家‘执法者’分支的成员,原队伍7人,现存两人,安全屋内收敛平民57人,假如有人能听得到的话……我可去你的吧,有没有吱个声?我们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了!每一次搜集物资都要死一个人,前天是迪奥,上周是杰森……还带回来一大群屁用没有的幸存者!你们他们的到底能不
能听到!去你的!混蛋东西!去死吧!”
耳畔依旧是那熟悉的沙沙声,没有任何人的回应,也没有任何的希望。
詹姆士暴怒的扯下了耳机,几乎就要一拳砸碎眼前的电台,不过他还是在最后一秒强迫自己停顿了下来。
虽然迎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部电台,真的已经是这个所谓的“安全屋”的最后希望了。
刚刚他的歇斯底里中,没有任何谎言。这段时间里,队友几乎真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眼前,每一次两人外出收集食物和淡水,都会因为那些怪物的追逐而有人留下断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些留下断后的人。
那些的结局,不用想都知道。
到了淡水和食物再一次耗尽的今天,只剩下了自己和何语瑶。这一次已经无法在派出两人了,因为唯一会使用那台“被超凡力量加持过的电台”的人只有自己,自己必须二十四小时守在电台前等待任何可能的消息。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何语瑶能否顺利回来,在那少女临走之前,他已经反复的告诫她不需要继续收拢幸存者,只需要食物和淡水就够了——安全屋实在没有办法庇护更多人了,这里由苏倩儿亲手布下的结界原本只是用来掩饰不超过十个人气息的,此刻却需要掩饰将近六十个人,早已严重超载,詹姆士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结界还能支撑多久。
不过他也知道,以何语瑶的善良,恐怕无论自己告诫多少次,她还是会带一些幸存者回来。
平心而论,就算已经硬起心肠的自己,假如看到了无助的孩童,也还是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去看看,她也应该回来了……”詹姆士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他一点也不想思考那些不好的可能性。
何语瑶一定会没事的,她一直都那么善良,这世界不会那样对待她的。
就在他刚刚准备站起身的那一刻,电台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