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贵人好象不相信,女子连忙道:“回大人,奴言,奴家亲眼看到有同坊的姐妹进入织厂后,活活累死的情景,而工钱却由原先的四百文降到三百来文,前些天听一些姐妹讲有些织厂的工钱已经降到二百一二十文了。”
杨勇听得脸色越来越黑,这些私人织厂女工的工资竟然压到农学院下设的织厂一半,眼下正是织厂生产的黄金期,若是以前土法织布,一名女子需要数月时间才能织好一匹,可是织厂一名女工一月就可以织好十余匹,虽然随着织厂的开设,布匹不免要跌价,可每匹布织好了至少也有数百钱的利润,以农学院为例,每年付给织工的全部工资不过十万贯左右,可是织厂的利润足有百万贯,织工的工资不过占利润的一成,其他织厂效率即使没有农学院开设的高,织工工资占到二成了不起,这么一压榨,跟农学院也就持平了。
“这些奸商,若是落到某家手上,非一刀宰了他们不可。”麦铁杖恨恨的道,他在南方没少做劫富济贫之事,只是跟了杨勇,性子有所收敛,听到不平之事,依然改变不了义愤填膺的脾气。
吕沐霖听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农学院下面的纺织厂一直由他监管,虽然这名女子说的不是他所管的织厂,只是织机是由农学院发明,虽然农学院没有对原始的织机保秘,别人完全可以仿造出来。只是比起农学院出产的织机质量总是有差异,何况农学院一直没有停止对织机地改进,又有着京城最大的织厂,无论是哪家权贵要进入织厂这个行业都免不了要与东宫打交道,如今有织厂累死织工的丑闻,吕沐霖脸上自然也是无光。勉强问道:“既然累死了人,为何官府不见有人上告?”
吕沐霖话一问出口就知道不妥,能开织厂之人哪个不是京中权贵。累死区区几个织工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这对夫妻搞不清眼前这些人到底身居何职。对于吕沐霖的问话根本不敢回答,杨勇叹了一口气,知道从这对夫妻嘴中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向左右道:“把你们马上剩余的干粮都拿出来。”
“是。”众人闻言,纷纷将干粮解下,倒进一个袋子。
从京城到离宫要走一百余里,中间需要休息一下。这些干粮就是供中途休息时所用,如今离仁寿宫不过十多里,不需要用到干粮,杨勇拎了拎,大概还有七八斤的样子,将干粮塞到青年男子手上:“这些你们拿着吧,到了山中,希望你们能如愿找到做工的机会。”
这些干粮都是炒熟的大米。三口之家。若是省一点至少可以维持三四天地时间,男子抖抖嗦嗦地接过:“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这么一停顿。周围已有不少人远远地朝这边张望,看到这对夫妻得到了数斤干粮,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杨勇抬头望了一下四周,脸上一片黯然,他现在虽然贵为太子,却也只能对问话的这对夫妻稍尽心意,至于其他人,如果到了山中又没有做工的机会,不知是否还有能力返回家中另外找食。
好在关中的大旱虽然对这里也有影响,不过渭水到底还没有全干,山中森林密布,至少可以弄到一些野菜,果子,树皮作吃食,运气好还能打到野物,至少进了山不用担心饿死。
一行人重新跨上马背,向前急驰而去,章仇太翼在路上愈想愈不对,来到一个转角处,趁着马速放慢的机会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你对那夫妻两人说希望他们找到做工的机会可是当真?”
“当然,难道本宫希望他们找不到工作不成?”
“那殿下是要让监造处重新招人?”
“吁!”杨勇止住马,认真考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等到山中看过再说吧?”
“殿下千万不可……”不可什么,章仇太翼还没有说完,杨勇已经重新打马向前,章仇太翼无奈,只得策马跟上去。
各种叮叮当当地声音传入耳中,道路两旁山水汨汨,四周树林叁天,万花竞放,清风徐徐吹来,刚才赶路的燥热顿时吹散了大半,众人仿佛一下就由盛夏来到了初秋,跨下的骏马惬意的打着响鼻,章仇太翼为仁寿宫的选址确实是费尽心力,山里山外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再转过一个山角,眼前豁然开朗,前面是一大片平地,一条溪水从中间川流而过,上面一座十数丈宽的石拱桥将溪水两边相连,溪水的另一边出现一道逶迤起伏的宫墙,宫墙并没有完全建好,许多工人正在上面叮叮当当忙碌着,宫墙里面是一座座殿宇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峰峦之间。
杨勇等人骑马踏上石拱桥,眼前地情况让众人一呆,一队负责安全的禁军如临大敌般用拒马挡住宫墙大门,手中长枪寒光闪闪,直指着前面平地上的一片黑压压地百姓,粗粗一看,竟然不下数千人。
“大人,让我们进去吧!”
“大人,我们都是良民,只是想进去找一份工而已?”
“大人,你行行好吧,就是不招工,让我们进去找找亲戚也好。”
……
这些哀求的声音,丝毫不能打动这些冷冰冰的禁军,这倒不是他们每人都铁石心肠,这里是离宫,虽然还没有建好,也不能任由人乱闯,一些年轻的兵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劝道:“乡亲们,你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人。”
只是无论禁军怎么相劝,这些百姓找到这里又怎会轻易离开,只是苦苦哀求不已,却是无人肯走。
一名凸肚挺胸的中年人从里面出来,看到眼前
顿时大怒:“你们这些穷鬼。快滚,快滚,今天是察的日子,若冲撞了太子殿下,你们如何吃罪得起?”
“啊,太子殿下要来,乡亲们,那我们更不能走了。太子殿下最为仁慈。我们等下向太子殿下求情。太子一定会收下我们的。”
“对,我们向太子求情。”
……
中年人的脸顿时涨的如同猪肝,他没想到泄露出太子要来的消息这些人更是不肯走,若是太子过来看过这种情况,岂不是显得他无能,向后来喝道:“来人,用鞭子把他们赶走!”
随着中年人的喝声。从里面冲出来数十名手持皮鞭的壮丁,举起鞭子就要向外面地百姓打去,显然中年人早有准备,对于中年人地行为,一旁地禁卫毫不理会,他们手上都拿着兵器,没有必要造成流血,若是中年人能够将这些人跟走。对于禁军来说也是减了压力。
“唐令。你在干什么?”杨勇大声喝问道。
唐令是太子右庶子,他和李纲一起,代表太子监督仁寿宫工程的进度。听到喝声,连忙抬头一看,见到杨勇已经骑马站在石桥上,唐令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赶过来跪下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啊,太子殿下来了。”
“快拜见太子殿下,向殿下求情。”
“对,向殿下求情。”
……
刹时间,围在离宫门面的数千百姓呼啦啦的向拱桥挤来,杨石,麦铁杖等人顿时大为紧张,生怕有人对太子不利,急忙拦在前面,好在这些百姓也不敢太靠近拱桥,隔了一段路就唏啦啦的跪下,参差不齐的道:“参见太子!”
“都起来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除了唐令带过来的人,其余百姓都不肯起身。
“太子,你要为我们作主啊,我们只是想进去找一份工而已。”
“是啊,太子殿下,我们有地是力气,凭力气吃饭,有什么不可以?”
“对啊,我们可以工钱减半,只有给饱饭吃就行。”
“太子殿下,麻烦你老人家给当官的说说,就让我们加入做工吧,不要工钱也行。”
……
这些人七嘴八舌,很快就自动减价到不要工钱,只求吃一顿饱饭,放眼望去,倒是大部分都是精壮汉子,他们虽然没有技术,只是扛扛木头,石块这些工作也能胜任。
眼下有三十万人在为仁寿宫工作,多上几千人根本不在话下,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的样子,杨勇很想一张口就答应下来,只是眼下这点人好办,若是传了出来,京城吃不上饭的人都往这里涌来怎么办?
章仇太翼低声道:“太子,此事万不可答应,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日后的麻烦就无穷无尽了。”
吕沐霖却是另一个态度:“殿下,反正他们也不是白吃饭,不如收下他们吧,既然殿下不愿停工,不如多招点人加快建造的速度。”
“你懂什么,工程岂能说加快就加快,多招人只是多消耗粮食而已,就算能加快速度,若是仁寿宫结束后,大旱仍然未止,这三十万人也涌进京城,到时又如何处理?”章仇太翼责道,仁寿宫的设计章仇太翼也有参与,什么时候完成多少都有规定,突然加快或者放慢速度要么造成浪费,要么就是拖延完工的时间。
杨勇还没有决定,身边地两人倒是吵了起来,杨勇不耐烦地道:“好了,眼下暂不决定,等进去见过宇文恺,李纲他们再说!”
“是!”章仇太翼和吕沐霖互看了一眼,眼中各自喷出一丝火花,无论章仇太翼有何本领,吕沐霖对他在太子面前经常持才傲物的行为很是看不惯,章仇太翼更不会把才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放在眼里。
“你们让开,让太子殿下通过!”唐令狐假虎威地喝道。
“太子,求求你,让他们收下我们吧。”
“太子,收入我们吧。”
……
见太子没有答应,这些人却是不肯将路让开,唐令大怒,指挥着数十壮丁喝道:“给我打,打死他们。”
“唐令,不可对百姓无礼。”
“是,殿下,可是这些刁民连殿下的路也敢挡,实在是太过无礼。”唐令气愤的道。
对于皇后安排在太子府中的几人,无论是右庶子唐令也好,内舍人姬威也好,家令邹文腾也好,杨勇都不是很喜欢,只是这些人察颜观色的本领太强,很快就迎得了太子妃的欢心,对于杨勇交待的事也能尽心尽力。
杨勇碍于皇后,太子妃的面子也不好替换他们,如今慢慢也习惯了这些人在身边,不过看到唐令在自己面前也是如此骄横,不由脸色一沉:“本宫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东宫不需要任意撒野对百姓如同虎狼之人,若是再犯,当心本宫将你遂出太子府。”
“是,卑职遵令!”唐令心中暗暗叫苦,太子半月来一次,在这里除了宇文恺,李纲等廖廖几人,就属他官职最大,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这番行为落到太子眼中,岂不糟糕?
“你们先让开,太子殿下要先进去与各位大人商议再作决定。”章仇太殿威风凛凛的喝道。
如今佛道两门兴盛,京中百姓对佛道一视同仁,见到章仇太翼道士打扮,许多人纷纷嚷道:“听这位仙长的,咱们给殿下让路。”众人不敢再拦,让开一条道供太子一行人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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