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站起身,看着桌子上的琴,眼泪掉下来,他跪趴在琴上,无声抽噎。
第二天收拾好,称心就被人带到了掖庭宫,从始至终少卿都没有出来送他,等称心出了乐庭宫的门,少卿才出来,眼眶发红的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你原来一直在掖庭宫,那后来怎么又去了太子宫中呢?”
司徒明月喝了口茶,问道,称心神色一沉,
去了掖庭宫,称心过的很艰难,他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讨好主子,经常被人欺负,常常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被分配到他身上,收拾宫里的粪桶,啃着酸掉的馒头,被当做垫背的……称心什么苦都吃尽了,也渐渐明白没了依靠的人是多么的可怜,就像湿地里刚生出的草,不长杂一些,总有一天会被湿地反吞掉,他沉默,却也学会了算计,他不在忍气吞声,开始懂得世态炎凉,在掖庭宫里,坚强的长成了一棵可以顽强扎根的杂草,少卿私下买通了一些掖庭宫的人,让他们悄悄帮着点称心,称心不想拖累少卿,察觉后就谢绝了他,少卿看着他孤韧的样子,只能在心里叹气,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一下子泯然众人,这就是深宫的作用,教人在死里逃出生意。过了一段时间,东宫突然派了人来乐庭,少卿出来笑脸相迎,
“不知道公公来乐庭所为何事啊?”
东宫派来的公公翘着兰花指看了他一眼,
“太子命我来这找一人,说想听他弹琴,不知道他可在?”
少卿一愣,知道他说的是称心,道,
“很是抱歉,公公,那个小乐童不久前因为一些宫规问题被调走了,”
“调走了~?”
少卿拱手点头,公公眉头一皱,
“这可如何事好,太子点名要他,”
少卿看着他,道,
“公公可以先回去禀报太子,看看太子如何打算?”
公公走后,少卿皱起眉头,称心能不能去太子府,如果称心去了太子府,能不能过好,他也不知道,这一切只能看称心自己的造化了,掖庭宫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只有往上爬,才能活。
那天称心正在忙着和其他小宦官打扫掖庭宫,累的汗流浃背,旁边管事的大太监悠闲看着他们,
“你们都给我勤快点,别让我看见你们偷懒,仔细你们那二两肉……”
这时一个步撵突然从宫门口进了来,举扇的宫女分开扇子,坐着的公公赶紧跪了下来,所有的人也赶忙跟着跪下,
“太子殿下万安,”
称心心中一惊儿,太子怎么来了,他紧紧把头俯在地上,过了一会儿,穿着黑靴,有些微跛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抬起头来,”
清冷的身心传入耳朵里,称心不敢不听,慢慢抬起头,对上李承乾带着笑意的眼睛,
“找到你了。”
说完,一把把称心从地上拉了起来,
“跟我回宫,”
称心不敢拒绝,任由他拉着,李承乾笑着看着他道,
“你确定要我一直拉着你走吗?”
称心反应过来,赶紧扶住太子,就这样跟着他去了东宫。
司徒明月杵着头,眼神凝滞,看着称心,
“你可知你这一去东宫,会经历什么吗?”
“或者说,你自己心里愿意吗,”
称心想了一会,
“我不知道。”
去了东宫之后,太子很喜欢他,还给了他名字,称心还记得那时自己跪在他面前,太子看着他的脸,
“你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吧?”
称心点头,?
“谢太子殿下赐名。”
李承乾让他起来,称心站起来,不敢说话,太子看着他,笑道,
“我记得你并不怕我,怎么这会反倒视我如洪水猛兽一般,”
称心摇头,
“小的不敢,太子殿下天人之姿,称心不敢仰望。”
太子摇摇头道,
“你不必这般客气,做回你自己就好,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拘谨。”
称心一愣儿,缓缓抬头看着太子,他不敢不拘谨,不拘谨,不小心苟活就会吃苦头,这点在掖庭宫他就已经深深明白了,李承乾看着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以后你就在书房侍候我笔墨吧,我知你会弹琴,你看,”
称心顺着太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书房里放屏风的地方,摆了一方古琴,
“以后你可以在那弹你喜欢的曲子给我听。”
称心眼眶有些红,他跪了下来,冲太子磕头,太子扶起他,
“你别怕,这里不是掖庭,是我堂堂东宫,我在一天,就会保护你一天。”
称心点点头。
称心来到东宫后,日子不在像以前那般艰难,太子对他很好,经常会给他说一些有趣的事,他也喜欢弹曲子给太子听。今天李承乾从朝上下来,满面寒气,称心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坐到小榻上,拿起一本书,兴趣厌厌,他坐直身体,对称心道,
“给我弹个曲子吧。”
称心把刚给他倒好的茶放在他旁边,点点头朝琴走去,舒缓的音乐响应在书房的每个角落,李承乾揉揉自己的额头趴在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称心道,
“称心,你觉得我不正常吗?”
称心一愣儿,停了下来,道,
“殿下很好。”
李承乾的神情有些难过,
“真的吗?我感觉现在也就只有你会说我好了。”
称心看着他,
“太子殿下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李承乾摇摇头,道,
“你知道吗,我喜欢突厥文化,我想像他们那样,征战四方,保卫我大唐,可是,可是我……”
称心知道他再说自己的隐疾,看着李承乾,没有说话,李承乾叹了口气,
“父皇疼我,我知道,可是他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啊。”
称心走到他面前,道,
“太子不要难过,”
李承乾抬起头来看他,道,
“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的榜样就是父皇,父皇戎马一生,征战四方,受万民景仰,外族都尊称他为天可汗,我也想,也想像父亲那样,做一个万民敬仰的皇帝,可是我,我不行,这双废脚禁锢着我。”
李承乾眼眶通红,称心看着他,心中甚是难过,李承乾扭头趴在桌子,不在说话。称心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