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出乎所有人的意外,明明是四人赛,其中两人却只是比赛开始打了一会儿,而后就双双停手,后面干脆到台下来看起热闹了。不过倒没什么人因此不满,因为剩下一对选手的战斗出乎意料的激烈精彩。甚至因此毁掉了决斗台,以至于比赛不得不暂时停止。这引得“观众”十分不满,他们大喊着将骨头石块往场上丢,艾利安看向密集的人群,他们杂乱地呼喊,举着手里没吃完的派或白面包。不禁觉得,自己与其他参赛者像是取悦人们的小丑,但只是一瞬,那些不过是无关之人,他们的叫喊或是怒骂都无关于己,我该注意对手而非其他。
很快,那些声音低了下去,维克多士兵举起长矛驱逐闹事者,而几位穿着鹰羽长袍的法师下场用法术重新构造比赛场。杂乱的木板与圆柱被驱逐到一边,灰黑的石土聚成高台。看来比赛不会延误到明天,他想。
之后他向光之神牧师询问二人的伤势,幸好,欧涅特还知道些分寸,塞克尔只是一些皮外伤,对于光之仆来说不过是小麻烦。
“阁下的比赛很精彩,不过能否告知你是何方人士?”
艾利安转过身,达伦·维斯克正微笑着看着他,他有着王室纯粹的碧绿眸子,高鼻梁,像是老盖因王的翻版,白金色头发在烈阳下俞发耀眼。艾利安记得他比自己大三岁,那时同父亲一起去黄金城格兰纳达时,他已经能骑在马上了,虽然只是冬之王送得纯血西维马马驹,里奥·维斯克是一匹纯黑的成年马,达伦的是匹奶油色的马驹,他妹妹的则是更小些的白马。
艾利安朝他行了一礼,“殿下过誉了。在下确实是秘剑堡的因塔尔,只是因为母亲的身份并不名誉,在下又早早外出游历,而少有人知。”
“请原谅,我无意冒犯,因塔尔阁下,”达伦微微低头,“不过,没想到严肃认真的因塔尔公爵也会做出有损名誉之事。我记得三年前,我代表王兄参加公爵的晚宴,他却用银鹭肉做派,那真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名誉!名誉!”达伦肩上的鸟儿尖声叫道,达伦身着饰着鹰羽装饰的银色轻甲,有着金色羽毛纹饰的长披风用蓝宝石鹰型胸针扣在脖前,那只蓝黑色鹰隼在缎子披风上边跳边叫。
“在美酒之前谁都可能犯错,无论卑贱的奴隶或是高尚的贵族老爷,”而里奥·维斯克犯下最大的错!艾利安笑笑,“不过我还是感谢公爵大人呐,否则的话我现在或许我只能抓着马鞭或是工匠锤子,而不是长剑。不过请恕在下冒犯,我记得殿下是于四年前到秘剑堡的,那年秋暮祭公爵意外地没有大肆操办,不过殿下与公主都受邀而来,而银鹭派那是镜湖科菲威尔家的压轴大餐,秘剑堡公爵更喜欢灰草原的狮肉或是旁边谷地的影子山猫。”
达伦·维斯克身后一位是个带着高羽盔的骑士,红釉重甲饰有暗红长羽,披风漆黑如夜。那是红羽卫,他意识到,只效力于维克多王室的精锐队伍。
“说实话我有些佩服你了,”达伦摸弄肩上鸟儿的领羽,“或许下次见面之时,你这个私生子会教我大吃一惊呐。”
达伦笑着离开,比赛高台已经在法师的魔力下重新构筑。大块的灰黑砖石拔升而起,高于地面半米,平整光滑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方形黑石,两位法师构筑赛场的主体,而丽萨·弗朗西斯用魔力加固石头,其中一个法师宣称,就算是黄金阶高手也别想轻易破坏高台。
当维克多的二王子到达高台的之时,胖商人正和两位佣兵激烈争论,因为激动他肥胖双层的脸部赘肉不住抖动。达伦逗弄着那只鹰隼耐心等待,不过观众倒是反而更加着急,不住大声催促。幸好没让他们等太久,否则他们一定不会介意送些什么给默尔斯及其佣兵。但观众等来的却并非精彩的对决,而是投降。这当然引来了一阵嘘声。
但显然,默尔斯肥厚的脸皮对此早已免疫,“万分抱歉,殿下,以及诸位大人。金色鳟鱼放弃这场对决,兰克、汉斯在守卫我们可爱的城市时受伤未愈。让两位受伤之人与高贵的维克多亲王以及英勇的红羽卫比试无疑是对两位阁下的侮辱,在此致以万分的歉意。”默尔斯拍着宽大的袖口,肥胖的身子圆滑地行了一礼。
狡猾的鳟鱼,艾利安想。默尔斯从不做赔本买卖,他手下的雇佣兵中根本没有能与达伦·维斯克一较高下之人,何况还有红羽卫在一边助阵。干脆放弃这场比试换取一个光辉名声——虽然多数人都明白他的心思——,但至少这位维克多的殿下就欠其一个人情。
达伦早已将手从他的鸟儿身上收回搭在腰间长剑剑柄之上,“感谢阁下以及两位勇士对于特斯特尔的贡献,达伦期待着我们之间的下次对决。”
在激战之后,没什么比美酒佳肴更能令人满意了,而贝薇丝塔从没让人失望过。烤得金黄的羊羔,肚子里塞满苹果和橙椒,身上还摆着象征胜利的橄榄枝;夹着松子的柠檬蛋糕和奶酪洋葱派;蟹肉洋葱浓汤;加了红酒和杏仁的煮牛肉,当然少不了美酒——那是东方的金酒,亮澄的液体就像溶金般在木杯里荡漾。当然艾利安没有碰酒精以及带酒精的菜肴,他必须保持清醒。
“我想我可以自己…”当半精灵少女第三次递来食物之时,他不得不委婉拒绝,但看到她羞赫的脸时又只能咽下后面的话,“…我是说谢谢。”
塞瑞莎是个好女孩,他想,漂亮、细心、箭术也很好,但我却无法给她她所想要的。至少现在不行……我只是个卑鄙的混蛋。
艾利安并没有立即享用那块金黄的羊背肉,而是从盘中取来柠檬蛋糕和派放到旁边的碗中,塞瑞莎小声道谢后,以一如既往的飞快速度解决了它们。
“能帮忙看看贝薇丝塔吗,我想她有些不好。”在塞瑞莎用完食物后,艾利安拜托她。
直到她起身往角落的二人走去,艾利安才暗暗松了口气。当然,这并非完全是他的托词。虽然贝薇丝塔这段时间一如既往的为大家做饭处理杂物,可金发少女却失去了以往的笑容。她的情人—费奇在与污染兽的战斗中断了一条腿,就算费尽药物也只是换来一条瘸腿,瘸腿的战士又怎么上战场?于是他只每天以酒浇愁,而这酒也浇灭了少女的笑容。
人生总是满布苦痛,而有的人能跨过痛苦荆棘继续前行,有的人却会被缠住脚步。
一瞬间他只想抓起酒杯大醉一场,当然,只是一瞬间。但酒气却似乎随着他的想法而来,那是混合葡萄和谷物的香甜浓厚,以及一丝酸涩。
欧涅特满身酒气的靠了上来,栗子色的长发散乱,暗绿色眼睛一片迷离,眸子也仿佛浸满酒液。
六壶酒或者更多,艾利安估计。他不由庆幸自己坚持不喝酒的原则,他可不想变成这副醉样。艾利安托住她的腋下努力把她往上扯,因为其烂醉的几乎要瘫软在地却又扯住他的衣襟几乎要把他的衣服扯下。
“你醉了,欧涅特…”艾利安抓着软滑的身子试图告诉她这一事实,“你该回房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但显然不管用。
“——酒!酒!!”她对着他嚷嚷,满是酒气的气息喷到他脸上,“一杯,你同我…喝一杯,我就回去睡觉……”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况且……”艾利安毫不犹豫拒绝,他转头想要寻找那个正确的身影,但只看到空旷的酒杯和餐盘。
“来,来与...我和吧,我们继续!”灰鸦爵士满身酒气踉跄挤来,带着雀斑的脸比猴子屁股还红,他边说边摇着抓被子的水,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洒漏在地。
“来吧,来吧,阁下…隔儿。”亚尔林打着酒隔努力挤过来,用另一只手搭在欧涅特肩上,并因为身子摇晃沾满酒渍在她身上留下一片痕迹。
但突然,亚尔林踉跄退后,一下跌倒在地,清澈的液体洒满胸口。
“你醉了,就像我说的那样,你该回房去了。”艾利安弯腰把他扯起来,放到旁边椅子上,他的一个侍从赶过来查看情况,但多数人依然在大口灌酒吹牛,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塞瑞莎用眼神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艾利安向她表示自己能搞定这一切。他试图让欧涅特清醒一下,但这并不容易,于是只能亲自将她送回房间,幸好只需要穿过一条回廊,否则他真不知道能否将这个手舞足蹈的家伙安全送回,但在最后还是差点就摔了一跤,天知道她的房间里多少杂乱的酒瓶杂物,简直像是垃圾堆,他边想边费劲将她放回略微清理后的床铺。
做完这一切艾利安才松了口气,此时她安静了些,只是低声喃喃着,细微而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