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消散，血浪停歇，广袤无垠的洞穴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张越目光淡然，看向倒在前方，遍体鳞伤无力再战的方寒，淡淡道：“最后，是我赢了。”
方寒浑身绞痛钻心，却仍旧死死的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少得意了，本大爷说过要杀了你，就一定会......”
“嗖！”张越残影一闪，脚下金光乍现，轻轻踩在方寒胸口，打断了方寒的话：“我问，你回答。”
屈辱的神色在方寒脸上闪过，使他杀气凛然的面目越发的狰狞：“你以为......”
“嘭！”
金光炸开，掀起一阵气浪，方寒嘴中鲜血狂喷，喉咙咳嗽的说不出话来。
张越目光已经淡然无比：“我不问，你不能说。”
方寒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是当他看向张越那陡然变得深邃的眼神时，一股发自本能的恐惧，摄得他心中狠狠一颤。
在那双眼眸的深处，他似乎隐隐看了一道神秘莫测的紫芒，在那若隐若现的紫芒之中，竟蕴含着一种让他无法生出反抗之心的威压！
紫芒一闪即逝，甚至让方寒疑为错觉。
张越忽的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眸中竟隐隐闪烁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你修炼的，是真正的《血神经》吧？”
那股神秘威压骤然消失，方寒这才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他不甘的冷哼一声，语气中却没了那份戾气横溢的嚣张：“那又怎样？”
张越淡淡道：“你分明和他们不一样，却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为什么？”
方寒听到这里，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神情陡然激动起来：“你不觉自己很啰嗦吗！要杀要剐，快点下手！”
张越没有动手，只是问他：“就这样死了，也无所谓吗，死了，可就没有杀我的机会了。”
方寒冷冷的盯着张越，张越淡淡的直视方寒，从张越的神色中，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方寒才冷声道：“因为我渴望力量。”
张越皱了皱眉头：“就为了这种理由？”
“因为这种理由？”方寒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斥一股冰凉得吓人的寒意：“像你这种六大派的天才弟子，当然可以理所当然的嘲笑这种理由！”
方寒越说越激动，连声音都开始嘶哑：“什么人自出生便不分优劣，众生平等，都是具有价值的，什么只要努力便有回报，重要的是过程。”
“只要身处于修真界，即使是三岁小孩子也能立刻明白，天赋在根本上决定了一名修真者未来实力的强弱，没有天赋的人，无论多么坚持，无论多么努力，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放在眼里，因为实力，才是这个世界，对一个人优劣的唯一判断指标！”
“在我绝望的时候，我哭喊着求救，甚至向神祈祷，也不会有人赐予我希望，也不会有奇迹发生！只能依靠自己的我，只有力量，才是我所追求的一切！”
“因为你是潜龙阁掌门亲传的天才弟子，所以你能够拥有你想得到的东西，虽然在我眼里，你这样的家伙，也不过是只垃圾一样的蝼蚁罢了，可是连垃圾也做不了的人们，内心的黑暗将有多深，拥有着一切的你，又怎么可能能够理解？”
张越静静的看着状若疯魔的方寒，只是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理解的，因为曾经的我，也跟你一样。”
方寒怔在了原地，透过张越眼中那淡然而忧伤的追忆之色，恍惚间，他竟仿佛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张越淡淡道：“可是，直到某一刻，我才终于明白，对于我来说，改变这一切并不是修仙者的力量。”顿了顿，他突然朝方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而是我自己。”
“化作死神的人们，因为自身的无能而绝望，或是不惜步入歧途也要得到力量，或是把平凡的自己当作完成思想的道具，他们都在想着，如果自己的死能为创造出真正美好的世界作出一份贡献，觉得这样的话即使是牺牲自己也无所谓。”
“嘿。”张越突然冷笑一声：“说得那么伟大，你们也不是傻子，这样愚蠢的作法，根本就完成不了所谓的完美世界，难道你们真的就不知道吗？说到底，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以自欺欺人的方式，接受了残酷的命运。”
方寒的脸上的狰狞忽然没有了，他抬起头，以深成的目光，望着洞穴顶上那空无一物的石壁，呆呆出神。
张越冷笑道：“如果是曾经的我，或许也会在组织的引导下，不顾一切的戴上死神面具，自欺欺人的为所谓死神的信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只是在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半年前的我，为什么要站出来不惜一切保护李怡。”
“我终于醒悟过来，其实无论是强是弱，拥有一切或是平庸无能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因为这样，就算是你，我也会去救。”
“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并不是做得到或是做不到的问题，也无关于李怡欺骗与否，我只是想要这么做，仅此而已！”
“因为这就是，我所找到的，最真实的自己！”
魂魄与法力开始淡淡的交融，一股微不可见的元神之力，正隐隐在张越身上无法抑制的开始显露。
方寒忽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是死在我的手上。”
张越皱了皱眉头，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骤然浮现。
方寒突然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满脸不善的看向张越：“我姑且承认一次吧，是你赢了。”说着，他又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即使你已经无限接近于‘炼气化神’境界，可惜，死神不会眼睁睁等着你在他们面前突破。一日不临化神之境，便一日无法抗衡天位禁咒。”
“不好！”张越心中一惊，终于理解了方寒话里的意思。
黑色符文无声的闪烁，方寒的身形再次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原地，而在洞穴之顶，整整五十道披在黑袍下的面具人影，无声的包围住了张越。
五十团练气期级别的血煞之力，或是跃起，或是后退，以身体组合成一个玄之又玄的太极阴阳图。
五十道一模一样的符文同时亮起，这一瞬，五十个人血煞之力同时展开，五十道气息，竟紧紧联系在一起，浑如一人之力！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张越不由在额头间抹了一把冷汗。
这门玄之又玄的阵图，却正是城南郊外一战时，组织成员为了抗衡薛玲，而施展的上古截教至高阵法“九九归一阵”！
兀沉的术文，被五十人齐声诵念而出：葬天、葬地、葬众生！修罗煞魔，裁决世人，送葬众生！”
五十人身上血光再次闪烁，不同的符文，在五十人身上分别闪烁起来，数百道符文，却又在那神妙的太极阴阳图下融合在一起，结合成一道法术！
妖艳而诡异的血光不停跳动闪烁，整个洞穴内，在这一瞬，只剩下一片血红！
方圆里内的地面，都化作滚滚血浪，风土不至、草木枯荣，天地戾气全都聚在了此处！
五十人的声音，同时翻滚在血浪之上：“血冥元屠葬！”
妖异的血光，将张越的脸庞也映成鲜红，张越面色肃然，心中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
张越的轻喝声，已被血海弥漫的洞穴内久久回荡。
“巫族传承之力，祖巫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