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长安太守府内,钟繇摆宴庆功,酒过三巡,张既献上马屁道:“大人神算,真是世所罕及。”
钟繇道:“呵呵,少拍马屁,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张既讶道:“那是谁的主意?”
钟繇道:“奉孝。”
张既道:“怪不得,原来是奉孝大人的主意,除了他谁还能出这么有水平的主意。”
正说话间,左右来报:“报!刘备大军已克新丰,前锋进抵霸水下寨。”
张既忙道:“什么?刘备落井下石,实在可恨。”
钟繇笑道:“呵呵,你刚说奉孝的主意有水平,现在给你来个没水平的,德容!”
张既起身应道:“在!”
钟繇道:“明日你领兵一万强攻马超。”
张既惊道:“什么,马虽败了两阵,主力尚在。我军勇猛不及敌军,强攻必败!”
钟繇面色惨淡,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但看上去比哭还难看,道:“我知道必败,你要好好保重,逃得性命回来就是头功。”
张既接到了这个有史以来最郁闷的命令,不明所以,语带哭音,道:“大人……”
钟繇怒道:“执行命令!”
张既硬着头皮应道:“是!”
次日一早,张既领着一万大军齐齐整整列于马超大营之外骂战。
马超大怒,点齐军马来攻,张既迎上大战,敌不过马超,拨马败走。西凉兵一齐冲杀过来,张既军大败。西凉兵来得势猛,铁骑奔腾,烟尘乱滚,往来如飞。
张既军左右将校从未见过如此骁勇异常的军队,如何抵挡得住。
马超衔着两次兵败之恨,撇下众人领着百余骑来寻张既,务要将其拿住碎尸万段。
张既仗着熟悉地形,加之善待兵卒,兵卒皆愿为其死战,这才从马超的追杀之下逃得性命。
跑回长安城,身边只随了小卒二十人,所带的一万大军全军覆没,片甲不回。
张既来见钟繇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钟繇捋着长须,笑道:“你将桌案边上降书取来,送到刘备大营之中,说我要投降。”
张既闻言一愣,片刻之后方道:“什么!”
转过天来,马超领着西凉大军来至城下,趾高气昂,布下阵势便欲攻城。却见城楼之上旌旗布满,竟非曹军旗号,不由纳闷。
城楼上一员小将,二十来岁,却不认得,那小将高声叫道:“我乃涿郡孙德达,奉主公之命已取城池多时矣。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含!”
马超闻言大怒,喝道:“刘备村夫,安敢如此。气煞我也,攻城!”
马军闻命攻城,城上箭如雨下,飞石阵阵,西凉兵根本立不住云梯,惨叫声起处,便已有千余兵士阵亡了。
便在此时,城下喊声大起,张飞从左,赵云从右,麾军杀出,两下夹攻,马超军大败。
马超兀自不肯罢休,大喝一声,挺枪便欲上前,却被庞德、韩遂死劝方退。
当晚,马超大营之中,马怒道:“刘备村夫,怎敢如此,我誓杀之!”
庞德道:“如今我军一败再败,军心已馁,不可再用,不如收兵回去,更起大兵来攻。”
马超怒道:“不杀刘备,誓不回军!”
韩遂道:“令明之言有理,先撤兵回去再做打算。”
马超愣了半晌,怒气稍解,道:“好吧,先回去,再起大兵前来。不杀刘备,誓不为人!”
此时长安城中,钟鼓齐鸣,刘备正大摆庆功酒宴,刘备举酒爵道:“元常来投,我之福也。今番你的功劳最大,来我敬你一杯。”
钟繇道:“我为丞相守此城,抗击西凉,于今已有五年了。如今西凉兵势大,城中百姓素服使君仁德,不愿归马,愿归使君。我只是从民愿,有何功劳。再者我乃一介降将,于主不义,能免死足矣,还敢望何功劳?”
贾敬业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对刘备说道:“明公,请你将元常和德容放回许昌去。”
刘备大吃一惊,道:“这是为何?”
贾敬业看了钟繇一眼,笑道:“你回去和郭奉孝说,他那条烂计,我已识破。不过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他。”
刘备一脸迷茫,奇道:“郭奉孝?计?什么计?”
钟繇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计了,只因城中百姓不附马超,我军兵败无力再战,这才不得已而降。”
刘备点了点头道:“马兵英勇,是难抵敌,元常兵败,情有可原。”
贾敬业笑道:“哈哈,那前面胜过两阵,又怎么说。”
钟繇道:“胜负无常,世上岂有常胜之人。”
贾敬业笑道:“呵呵,在场诸位都知道长平之战吧。”
刘备笑道:“呵呵,长平之战,秦将白起一夜之间坑赵降卒四十万,如此战役,有谁不知。”
贾敬业点了点头,道:“这场战役的起因,有哪位知道?”
刘备最近着实恶补了一些功课,已非吴下阿蒙,道:“这我倒略知一二。”
贾敬业笑道:“使君请讲,我们也当听故事了。”
刘备笑道:“你呀。”
顿了顿,道:“战国时,秦国使大将王龁攻韩,拔野王,上党往来韩国的通路断绝。上党守臣冯亭上书赵王,称上党百姓不愿附秦,愿附赵……”
说到此看了看钟繇,低垂下头,沉思片刻,又道:“因此特献上党一十七邑于赵。赵王大喜,使平原君往上党受地。秦国满以为上党在其掌中,却不想归了赵国,因此大怒,舍韩而攻赵,这才有了长平之战……”
目视钟繇,目光如电,似欲照向他的心灵深处。
贾敬业笑道:“明公明白了吧。”
刘备点了点头,对钟繇说道:“元常,这……可是真的?”
钟繇微微一笑,道:“奉孝智计世称无双,没想到竟有能识破之人。”
刘备喟然长叹,道:“既是如此,元常请回吧。”
张飞虽不知刘备在嘀咕些什么,却也听出是钟繇这厮在行奸使诈,闻言怒道:“大哥,这等小人,容不得他走路!来!来!来!吃我三百拳!”
说完便欲上前抠人。
刘备怒道:“翼德,不可如此!”
张飞咬牙切齿,恨恨而退。
钟繇上前跪拜道:“我本不该在此间久留,只因郭奉孝曾言道使君军中,真能当马超者只有敬业一人,我想留下来看看敬业是如何破敌的,不知使君准否?”
贾敬业笑道:“郭奉孝是又当冯亭,又当范睢,他可真能。我还是有自知自明的,我只会纸上谈兵,属赵括的,如何当的西凉大军。”
刘备微微一笑,道:“元常想留便留下吧。”
虽然有了这个不开心的小插曲,但还是没有影响到整个宴会的气氛,当晚宴会尽欢而散。
洛阳城中,貂婵、曹静得知刘备取得长安,贾敬业平安无事,十分开心,连做梦也笑了出来,便来信告诉贾敬业欲往长安城中居住,就近照顾。
贾敬业因马超还会来打城,暂时还不安全,便执意不肯。二女很是郁闷,又不便拗了他的意思,只得终日倚门而望,以泪洗面。
甄宓则视同不见,只是每日教刘封读书。
刘封不知是因苦大仇深,刻苦用功,还是天生聪明,进步神速。甄宓见他是可造之才,也十分欢喜,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如此匆匆过了两个多月,马超至攻长安失败后,恨刘备入骨,日日缠着他父亲出兵报仇。
马腾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便答应了。他有心让马超多励练励练,将来好接他的位置。
便尽起凉兵二十五万,尽数交由马超指挥,叮嘱韩遂好生照应,自己则坐镇凉州。
消息传到长安,百姓震恐,一日数惊。
刘备更是慌乱,于正殿之中来回乱走,道:“凉州倾全部兵马来攻,其势不可挡,该如何是好?”
钟繇道:“此时便可让敬业领兵前去。”
刘备大声叫道:“好!好!”
贾敬业哈哈一笑,道:“嫁祸计施完了又施反间计,你们是怕主公死不了咋地?”
刘备道:“敬业,如今除了你没人能顶得住马超了。”
贾敬业道:“现在和长平越来越像了,我可是赵括,从未独立指挥过大军。若明公差我前去,保不齐就会全军覆没。”
刘备和拧了条一般,来回走了十数圈,停了下来,牙一咬,道:“没有敬业,我现在说不定还寄人篱下呢,这份天下都是你帮我打来的。这次便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我相信你,你不是赵括。”
贾敬业看了看刘备,心中感激,沉思片刻,道:“明公若想我领兵,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刘备忙道:“快说,一百件也答应。”
贾敬业道:“长安不可无人镇守,请伯道坐镇长安。还请明公受我临机专断之权,军中之事一应有我做主,明公不得干预。便是连明公自己也须听我号令!”
刘备毫不犹豫地道:“好,就这么办!”
贾敬业一瞥钟繇,道:“元常不是想看笑话么,便随我一起去看看。”
顿了顿恭敬地道:“你胜过马超两次,一起到军中,也好帮我参谋参谋。”
钟繇道:“呵呵,我是胜过马超两次,不过都是小胜,没让他伤筋动骨。这次他盛怒而来,士气高昂,那些小技也就不管用了。再说我可是内奸,你不怕我给你添乱。”
贾敬业笑道:“哈哈,没有内奸会说自己是内奸的,你既然这么说,便不是。走吧,去看看我怎么让马超伤筋动骨的。”
两日后,貂婵正在里间为贾敬业缝制锦袍,忽地桂花急急而来,手里胡乱比划,不知所云。
貂婵见她手示中有“老爷如何如何”的意思,急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桂花又是一通比划,貂婵心中一急,更加看不懂了,急得泪珠乱滚,哽咽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了?生病了?”
桂花将头乱摇,手下加紧,又是一阵哑语。
貂婵看着头晕目眩,嗔道:“你这都说得些什么啊,可急死我了。赵二!”
过了半晌,赵二气喘喘吁吁的赶来,应道:“在!”
貂婵道:“你知道她说的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