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三更时分。洛阳城下,来了一彪人马,押着粮车千余辆。
那队人马约有数百人,俱身着白衣,像是商人,为首一人正是刘蒙。
刘蒙来至城下,高声叫道:“我是陈留粮商刘蒙,粮食已至,还请唤太守大人前来。”
军卒已得吩咐,闻言飞也似地跑去报告韩平,韩平闻言大喜,跑上城楼,往下一望,看得分明,果是刘蒙粮队,喜道:“粮食全运来了?”
刘蒙指着身后粮车,道:“一共三十万石,已全数运至,还请太守大人依言开城。”
韩平大喜,忙令开城,点了一千军马,过了吊桥,来至近前检看粮食。
他在城上望见粮车数此之多,便有心全部劫去。
此时他边检看粮食边想着如何杀其人而劫其粮,正想到凶野处,突然边上窜出一个黑脸大汉,抢至近前,拦住去路。
那人豹头环眼,面目狰狞,正是张飞。
韩平突见如此凶猛的人物出现,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是何人?”
铮地一声响,张飞拔剑在手,大声喝道:“给你送粮食的!”说话间,挥剑向韩平面门斩去。
韩平刚欲拔剑拦格,怎奈张飞的剑实在太狠太快,韩平手刚举至半途,天灵盖便已被削去半个,倒地而死。
张飞一招得手,不及披挂,飞身上马,提着心爱兵器——丈八蛇矛,冲进城去,胡乱杀人,当真如混世魔王一般。
原来贾敬业那日苦思攻打洛阳之法时,忽想到东吴吕蒙曾用白衣渡江之计暗算关羽,取了荆州。
他每读到此处时,便不住大骂吕蒙卑鄙,没想到这条计搬到洛阳之战竟十分的合用。
孟津渡的守将其时均已被刘蒙买通,贾敬业便在粮船里暗伏兵士,到渡口时突然作,将守军尽数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占了渡口之后,刘备大军便通过水路源源而来,散到洛阳左近埋伏好。
刘备在暗处看见张飞得手,便叫举火擂鼓。
鼓声响起,四下喊声大震,各处埋伏兵马一起从暗处涌将出来,直奔城门而去。
洛阳各城门处,早就埋伏了刘备军的细作。此时一齐发作,放火杀人,打开城门,以迎大军。
洛阳守军暗夜之中忽遭突袭,根本就没弄清是那家军马所为,待得听闻太守已死,更是斗志全无。
其时大半守军望风投降,少数兵士四下奔散,仅有极少数的韩平死党在负隅顽抗,但这些人如何能当得赵云、张飞、张郃、高览这几只大虫的突击,不到一个时辰,便尽数被解决了。
张飞双眸红光乱闪,手中蛇矛乱舞,当者扑街,杀得十分痛快。
他口中大声呼喝,从北门杀起,一路鸡飞狗跳,见人便杀。
有些不顾禁令,深夜出门买醉的酒徒,当街乱走,也被张飞错当成曹军,给一矛喀嚓了。
如此一直杀到太守府上,下得马来,照例留下二小卒把门。一脚踹开大门,便欲屠村。
忽想到那日在徐州时曾因此事吃了一百军棍,想到此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
大感愤怒,呸地一声吐了口浓啖,倒提长矛,愤然上马,拨转马头,直奔刘备那复命去了。
嘴上当然也不闲着,口里骂骂冽冽,将贾敬业全部直系亲属一股脑地问候了个遍。
一个时辰之后,刘备进了太守府,先传令将韩平家小迁到别处居住,便于正殿之中召众将议事。
众将来齐之后,刘备道:“如今洛阳已下,我也总算有一个安身之地了。元直、云长等人尚在佯攻许都,至今不得消息,我很是担心。如今谁敢去打汜水关,以开东道攻路,迎接元直等人回转。”
张飞抢上前来,道:“这还用说,我去!”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过于暴躁,不可去!”
张郃道:“我自投效以来,未立寸功,还是我去!”
刘备点头道:“俊乂前去,我却放心。”
张飞喝道:“我只要三千军马,如若打不下来,甘当军令!”
张郃道:“我也只须三千兵马,若不成,亦愿当军令!”
贾敬业连熬了几个通宵,有点支持不住,正伏在案上打盹。
忽听得这几声暴雷也似的大叫,吓醒过来,惊道:“打雷了,要下大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啊!”说完迈步便奔。
刘备摇头苦笑,道:“敬业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俊乂和翼德二人争着攻打汜水关,你看该派谁去。”
贾敬业回转身来,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多简单,两个人抓阄,抓到了便去,这总该没话说了吧。”
刘备微微一笑,道:“好,敬业这阄你来做。”
贾敬业想想那见不得人的字,迟疑道:“这……”
张飞喝道:“不成,那厮极会耍诈,他做的阄我不放心!”
贾敬业心道:正好,老子还不想做呢!想到此便道:“还是公佑来做,这样没话说了吧”
孙乾做到了阄,二人依次拈了,却是张飞拈着,张飞大喜,喝道:“我这么想去,老天总不可能不帮我!”
刘备摇头苦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我还欲令人去取河内郡,这下谁愿去?”
张飞又窜将出来,应道:“我!”
刘备怒道:“你这不是胡闹嘛,都去打汜水了,如何还能打河内?”
张飞理直气壮地道:“那个小小鸟关用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拿下,到时便可将胜利之师去攻河内。”
刘备上下打量他半晌,面带微笑,道:“滚!再敢乱言,汜水关也不让你打了!”
张飞忙应道:“是!”转身而出。
刘备道:“子龙,你领兵五千去攻函谷关!俊乂,你领兵五千去攻河内!”
赵云、张郃二人忙起身应是。刘备微微一笑,道:“好,今天就到这里……”说完转身欲行。
贾敬业忙道:“还有一个地方也要攻取!”
刘备回过身来,问道:“哦,是哪?”
贾敬业道:“南阳!”
刘备讶道:“南阳是张绣的地盘,没有数万人是取不下来的。我军已疲,不堪再战。再说就算要去,你打算用多少人去?”
贾敬业伸出一个手指,向前一比,刘备皱眉道:“一万,会不会少了点。”
贾敬业微微一笑,道:“不是一万,是一人。”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哗然,刘备惊道:“敬业,军中无戏言,可不能乱说。”
贾敬业取出张绣给他的那块玉佩,道:“当然还有此物!”
刘备猛然想起贾敬业曾与张绣定过五年之约,哑然失笑道:“你呀!”
贾敬业议事一毕,领了招安张绣的命令,不敢耽搁,连家也不回,同郭淮一起,直扑南阳去者。
南阳离洛阳不远,二人一路狂奔,一日便到。
张绣听闻贾敬业复来,十分高兴,亲自出迎,将贾敬业让至客厅奉茶,过不多时贾诩闻讯亦到。
张绣道:“不知此番先生来此何事?”
贾敬业目视贾诩,微微一笑,道:“文和该知我此来何意。”
贾诩笑道:“呵呵,信物可曾带来?”
贾敬业于袖中取出玉佩,道:“信物在此!”
张绣笑道:“呵呵,敬业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不归顺刘备,还将你给扣起来。”
贾敬业哈哈一笑,道:“将军英明神武,一方诸侯,一言九鼎,想来不会骗我这个无名小卒吧。”
贾诩笑道:“呵呵,官渡、洛阳一战,敬业兄的大名播于天下,如何还是无名小卒?”
贾敬业谦虚道:“官渡曹操大胜,一时得意忘形,没看好洛阳,让我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此乃天欲兴刘,我又有什么功劳。”
张绣笑道:“呵呵,先生太谦了”
贾诩道:“你这计能瞒得过袁绍,却瞒不过我。官渡、洛阳这些事都是你一手挑起来的。”
贾敬业道:“这我可真不敢当,这些大部分都是元直的主意。”说完一指身后郭淮,道:“当然,也有不少是伯济的主意。”
随后一指自己,道:“至于我,挂个军师的名头,实际上只负责打扫战场而已,哈哈…”
郭淮道:“军师,您就别太谦了。”
张绣道:“就是,就是。唉,官渡之时,文和劝我趁势袭许或袭洛阳,可我担心兵少,一时没敢出兵,现在是悔之晚矣啊!”
贾敬业心道:你要是打了许都或洛阳,现在还能听我的么。
说着一举手中玉佩,道:“事到如今,不知这五年之约还算不算数?”
郭淮也全神贯注,暗暗运劲于臂,恐张绣等人暴起发难。
张绣道:“当然算数,我算是看明白了,刘使君有你和元直相助,大业定成!”
顿了顿又道:“从今天起,我、文和连同此间的数万军兵便奉使君为主,任其差遣,万死不辞!”
贾诩深有所感,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敬业叫道:“好,伯济你去请明公来南阳一趟,同张将军、文和一起共商讨贼大计!”
郭淮应道:“是!”
汜水关前,张飞领着三千小卒前来攻关。
那把关将领姓孙名庆,原是前任将领卞喜手下牙将,关羽过关时将卞喜一刀砍为两截,孙庆得以递补上来,奉命守关。
他知张飞厉害,因此不敢开关出战。张飞几次下令攻关,均被孙庆军用乱箭礌石打退。
张飞白白损折了数百军兵却占不到半点便宜,气得大跳大叫,却也毫无办法。
此后数日,张飞不再攻关,令手下军卒分成三拨,轮番上前诅骂孙庆全家。自己则在帐中饮酒聊以消遣,打发无聊时光。
这日,他闲坐帐中,耳听着帐外兵士熬熬大骂,十分得意,边饮边大喝道:“骂!给我大声骂!最起码我这里要能听到!”
便在此时,一小卒来报:“报,按将军吩咐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
张飞瞪圆环眼,问道:“可曾骂了他的一十八代祖宗?”
那小卒道:“便是少一代也不敢来回报将军!”
张飞叫道:“那孙庆小儿可曾开关出战?”
那小卒将头乱摇,道:“没有动静!”
张飞大怒道:“什么!”言罢取过马鞭,抢上前来,高举在手,便要挥落。
那小卒忙跪伏于地,双手抱手,不住大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