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还在的时候,中秋、端午这些大日子一向重视。祖父走了,宋一鸣不注意这些东西,陈氏母女偏好西方节日。春节除了除夕夜那顿饭,也都是各自安排。宋景心算算,自己已经有十多年没过中秋了。
七婶给她煮了粥,炖得烂烂的,好入口。可是她嘴里淡得很,忽然很想吃汤圆,玫瑰豆沙馅儿的。央着七婶去下了一包冰冻豆沙馅儿的汤圆,七婶不许她吃,她坐在床沿边上喝了两口汤解馋。
“七婶,中秋还是应该吃月饼吧。”
七婶点头:“家里也没月饼,大小姐要是想,我这就去给您买。”
“不用了。就我们两个,浪费。”宋景心喝了半碗汤搁下勺子,“我困了,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吧。”
七婶答应着,收了碗,把粥放在她能够到的地方:“一会儿饿了,好歹吃点。”
景心答应着,七婶替她掖好被角,关了大灯。
“七婶。”
橘黄色灯光下,七婶回过身来。
宋景心冲着她笑:“谢谢你今天陪着我。”
七婶眼泪一酸,“哎”了一声,忙关门出去。
门锁“啪嗒”扣上,景心眼眶里滑出泪来。汤圆也好,月饼也好,没有人,连滋味都是古怪的。酸苦酸苦,不如不吃了。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枕头边有响动吵人。宋景心觉得头更痛了,七婶给的退烧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用。
她依着直觉摸到手机,按了通话。一声“喂”刚冒出来,嗓子火烧火燎的疼。
那头并未有人说话,她伸手去开灯,不小心打翻了七婶放着的粥碗,一声惊吓,她神智稍微清明一点。扶着床沿坐起来。
她又喊“喂”。
“嗓子怎么了?”
对过终于有人说话,语气淡淡的,可就是能让人听出不快来。
宋景心靠着床头坐着,她清了清喉咙,直痛得她眼泪往外冒。鼻音严重,她说:“发烧。”
那人就说:“去医院。”
宋景心苦笑,她也想去医院。可是让七婶送她去吗?七婶不会开车。这个时间点,出租车也不多了。她闭着眼睛,感觉到每一次呼吸都那么艰难,鼻端的气息烫得似着了火。
“家里没人。”
那人又不说话了,话筒里很安静,安静得像全没有人在和她通话似的。
他有那样的魄力,即便不开口,也能叫你领略到他的不快,强压下令你不得不低头,依照他的意思去办。
宋景心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眼,忍受着喉口每一次吞咽火灼般的刺痛和每一次呼吸鼻端的烫人。她张嘴努力吸了口气,吐出去:“知道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李秘书。”
“下来开门。”他却打断她命令道。
景心糊里糊涂的一笑:“你要给我中秋大礼吗?”
“我不说第二遍。”
然后通话被切断,他挂了电话。
本不想麻烦李秘书的,既然他已经让人过来了……宋景心有气无力的去抓衣架上的外套,眼前昏昏如黑,刚走到房门口,就察觉到脚心一阵钻心的疼。
地板上渗出血渍。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大概就是了。
她瘸着腿,又浑身虚软的走到花园尽头的黑色雕花铁门前,半闭着眼睛开门。边对门口的人说:“对不起李秘书,又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