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风景如画,倒不如说最美的画卷,都不如这里的夜景迷人,青山叠嶂,绿水点缀其中,满山遍野的奇草怪藤,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儿,就连鸟儿梦中的呢哝,也格外缠绵婉转。
阳春四月天,百花竞放,花香和草药的奇异香味里,夹杂着一缕清幽的气息,若有若无,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却无法扑捉到气息的源头。
“月笼轻烟,风抚寒水,一曲高山流水兮,唱的人迷醉。时光似酒,让人醉,似诗催人泪。高山伴流水,我随风纷飞。蝶伴花枯萎,谁为谁负累。高山陪流水,月光绕屋围。苍松映云翠,我与谁相随。琴随子期碎,我的心碎今生谁抚慰”
苍老的声音,沉淀着岁月的沧桑。
琴箫低徊,琴音很是恬淡,只是那箫声,却分明渲染出吹箫者的怅惘迷茫。
月影移动,水边竹篱茅舍,忍冬花藤密密匝匝的覆盖在篱笆上,院子里的千年古树上,野蔷薇的花瓣纷纷扬扬,想来,这些蔷薇花藤已经和大树纠缠了很多年了吧?不知道,花儿为谁盛开,又为谁零落
看不清树荫下的情形,但是,听声音可以判定,树冠下,应该有三个男人,两个琴箫合奏,唱歌的是一个老者。
山风拂过,美酒的醇香在空中飘逸着,好惬意的山中岁月,可是,这支曲子为何让人听得柔肠百转呢。
一曲终了,老者的声音慈爱的提醒道:“安逸。你的内伤刚愈,别喝太多酒。慕容公子,老夫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喝高了点。要先去歇息,你们也早点回屋休息。”
“晚安,金大人!”
“我送你回屋,师傅,你慢点走”
一老一少从树荫下走出来,老者清瘦飘逸,少年身材颀长,浅蓝色的儒衫,披一件白色羽纱披风,压眉系着蓝色的抹额。乌黑的长发。被山风轻轻地扬起。虽然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受到他清幽儒雅的特质,就像今晚的月光。令人沉醉。
把老者送进茅屋安置睡下,少年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先取了一根蜡烛,想了想,又从衣橱里取出一件披风,重新回到千年白果树下。
“慕容兄,晚上风凉,披上吧。”把披风搭在慕容冲肩膀上,少年点燃了蜡烛,石桌上。可见一小节残烛,以及几个东倒西歪的青花瓷酒坛子,不用说,他们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
烛光照亮了少年的面容,长眉如染黛,美眸若秋水,眼角微微挑起,柔美的薄唇,似乎随时都蕴含着浅淡的笑意,好一个温婉如玉的佳公子,这无与伦比的绝世美少年,不是卫玠又是谁?
吹箫的男子正是慕容冲,此时,他已经酒意微醺。
不得不说,带着几分酒意的凤皇更接地气儿,比平时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孤傲和冷酷。
“你真的完全把她放下了么?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释然。”
被亲叔父出卖,被部下背叛的经历,让慕容冲对世人充满了戒备之心,也造就了凤皇冷酷的个性,所以,他很少和人深交,卫玠可说是他在沐唐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
今夜,是小鱼和独孤信成亲的日子,也是他的凰后再嫁的日子,再嫁?怎么觉得如此别捏可笑,自己还没死呢,凰后就已经梅开二度
掂起一个酒坛子晃了晃,在自己的杯子里斟满酒,优雅的举起,静静地一饮而尽。
他和独孤信的区别就在于,他不会放浪形骸,喜怒哀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是威皇帝,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王者的威仪与高雅。
“慕容兄,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言语唐突之处,希望你不要介意。”凤皇,我知道你心里的苦闷,因为卫玠感同身受。
“唔。”慕容冲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你认为皇帝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很久没有这样和人探讨人生了,在西晋,卫玠可是被人追捧和仰慕的清谈家,只不过,那时候和人交流的是哲学和论理,是自己的思想心得,而今天,则是在开导慕容冲的同时,说服自己接受自己的观点。
慕容冲似乎正了一怔,面无表情的再度回应道:“唔。”
“沐小鱼也是皇帝。”后边的话并不说出来,这就是交流的艺术。
“嗯?”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她有三宫六院也是很正常的吧?
卫玠淡淡的一笑,帮慕容冲斟满酒,不紧不慢的问道:“凤皇迎娶她的时候,可是认定,她不同于其他帝王,除了凤皇,她不会再度婚娶?”
“嗯?”我有这么想吗?在下不会如此幼稚吧?
“若非这样,凤皇为何还要和她结为夫妇呢?”卫玠笑容浅浅,语调温和而又恬静,不会有丝毫的违和感让人不舒服。
见慕容冲不语,卫玠淡定地补充道“不能接受的事情,本该毅然放弃,既然接受了,那就意味着妥协,在下也曾有妥协的时候,回想起来,之所以会妥协,不外乎是处于两种情况,一种是不想伤害对方,还有一种就是想要放弃,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唔,你看起来柔弱,实则心理比我强大,因为,你选择了放弃。”从来不曾在人面前示弱,但是,这是慕容冲的心里话。
“不是我选择放弃,而是,她更本就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卫玠轻轻地一扬嘴角,浅浅的笑容,淡淡的苦涩味道。
见慕容冲不解,卫玠落寞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半隐在云层里的月亮,像是在和月亮对话:“她不会因为我选择放弃而难过,我的离开,只会让她少一分烦恼,对吧?”
“你说得对,我妥协了,并且,不仅仅是出于不想伤害她,更多的是,我无法忍受,失去她的日子”
慕容冲,你能否解释清楚,若是真的放弃这份感情,她的伤害和你的伤痛比起来,孰重孰轻?
卫玠的话锋变得犀利起来,眸光十分笃定地做结束陈词:“既然知道妥协可以解除双方的痛苦,让彼此在包容中得到解脱,那为什么不能做倒更好?为何还要以另一种形式折磨自己,同时,也折磨对方?事实上,你的妥协已经变成了更严重的伤害,等于是把断臂之痛转变为蚀骨之痛而已,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小鱼。”
黯然品味着卫玠的话,脑袋乱成一团,想要回避不去正视今天的事情,某些念头却接踵而至,她今晚过得开心吗?她想过自己吗?她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她醉了就会吟诗作赋,那么,今天的辞藻忧伤还是华美,抑郁还是亢奋?现在她,已经洞房了吧
“啪嗒”一声,手里的酒杯碎成数片,掌心里的内力爆满,下意识地揉捏着,直到碎瓷全部变成粉末,松开五指,让它随风飘散。
他素有洁癖,起身洗了洗手,弹了弹衣上的粉尘,下意思的蹙了下眉。
“还是先回屋去洗洗,换身衣服吧?”卫玠体贴的问道。
“好。”已经子时了,卫玠身体不好,也该早点休息。
“奴婢这就为二位公子准备浴衣。”小丫鬟道了万福,立刻去准备浴衣和洗漱用品。
这里也有一个天然温泉池,外边看起来虽然只是茅草屋,可是,里边的陈设看起来低调,却比宫内的设施还要舒服适用,特别是沐浴用的花瓣,去污用的香胰子,以及按摩用的香精,都是根据药王的处方专门制作,小丫鬟的按摩手法,也是连宫廷御用按摩师也难以匹敌。
蒸腾着的水雾令人昏昏欲睡,两个美男仰靠在温泉池边的躺椅上,除了腰间的浴巾遮挡住关键部位,浑身上下裸露无遗。
两个为他们按摩的丫鬟气喘吁吁,多半不是累的,而是我还是留点口德吧。
经过毒手药王的调理和锻炼,卫玠不仅长高了,身体也日趋强壮,本以为自己的身材不会输给慕容冲太多,因为,凤皇穿着衣服时也显得清瘦,偷窥之下,见他闭着双眼,也就无所顾忌的打量起来,这才知道,人家那肌肉线条,健硕而又匀称,堪称完美。
慕容冲一直在闭目假寐,似乎若有所悟,十分突兀地说道:“卫玠,也许,你的感觉出现误差,我知道,她一直很想念你”
“我可以理解为,凤皇希望喝点酸汤解酒吗?”卫玠毕竟还是个大男孩,也会有顽皮的时候,并且,词锋还真是犀利。
“不是玩笑。”慕容冲向来不喜欢浪费口舌。
“那么,我得先解决凤皇的心结。”羡慕地欣赏着慕容冲隆起的胸肌,心里暗道,我可没有你这么性感,她会喜欢我吗?卫玠黯然调侃道:“等凤皇可以坦然地入主东宫,为女皇陛下广选秀男时,我可以考虑一下,说不定会去应征。”
“你还是等候独孤娘娘召唤吧!”难得的一次幽默,却被慕容冲参杂了太多的辛辣和酸味,卫玠呆了一呆,自然是笑不出来,只要能够走进药王谷,就没有医不好的疾患,这次恐怕是唯一的意外,慕容冲的心病,似乎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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