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嘲弄的冷笑。
她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他。
“你真会开玩笑,我跟你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吃你的干醋?”
她说得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坦白,那么的平静,俨然就是在抒发自己的心声。
虽然荣皓辰一直都很清楚,她对自己全都是虚情假意,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但真真切切的听到她说出来,无疑是火上再浇一瓢油。
他一个蛮横的壁咚,将她抵触在墙角,“你真的很讨厌。”
“彼此彼此。”她嘲弄一笑。
一想到他和孙静珊亲热的画面,她全身的怒气都在向心口蔓延,犹如热气球一般不断的膨胀、膨胀……几乎要裂腔而出。
荣皓辰像是被扎了一下,嘴角微微一颤。
她竟然敢讨厌他!
她有什么资格讨厌他?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五年前,景书晗巴结奶奶,千方百计的把她嫁进来,图得就是攀附荣家。
她和景书晗一样,眼睛里看到的是他背后的荣氏财团,而不是他。
现在,她的接近和讨好,全都是为了茗言。
他堂堂的豪门第一少,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戏弄?
她应该跪在他的前面忏悔,痛哭流涕的乞求他的原谅,否则别指望能有好日子过!
“地狱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该一层一层的走下去!”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凄绝的惨笑,眼睛直直的、死死的、愤愤的瞪着他,“你可以折磨我,伤害我,但我的朋友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他微微扬了下眉,“你的朋友?谁?”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低的说:“陆氏旗下的华豪电子在欧洲竞标失败,跟你有没有关系?”
荣皓辰眯起眼,深邃的冰眸只露出了一点墨色,显得格外阴冷,杀机暗藏,“原来你是为了陆以钧,没想到你这么在乎他!”
她咬住了下唇,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之色爬上了她的眼角,爬上了她的眉梢,在她的面庞蔓延开来,
“我是在乎他,因为他救过我的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就像你的前妻一样,沉在冰冷的海底,被鲨鱼啃得面目全非,死无全尸。就算我侥幸的活了下来,也会像个可悲的臭虫,躲在阴沟里,卑微的活着,只要一出来,就要承受嘲弄的目光,被人唾弃、羞辱。”
血液在她的身体里加速,一层泪雾在她的眼眶里升腾起来,大厅里的一切和他俊美而可恶的面庞,全都在泪雾背后朦胧的浮动,“凯斯,他不仅拯救了我的生命,还拯救了我的灵魂,让我可以重新抬头挺胸,重新自信满满的站在这个世界上。人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凯斯对我的恩情,是我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的。”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惊雷在他的耳旁轰然炸响。
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痛楚,那样的深,那样的沉,似乎在她的血管里不停的燃烧着,要把她烧成灰烬。
他被击倒了,那罩在脸上的寒冰面具,碎裂成了一块块,露出了一张苍白无色的面孔。
他几乎可以确定,当年救她的人就是陆以钧了,他把她带到国外,替她整容,给了她新的身份。
这么多年,她不愿回来,不愿做回景晓言,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景家的变故呢?
而陆以钧,煞费苦心的帮她,替她隐瞒身份,又有什么目的?
他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咽下了所有的困惑,未咽下的是脸上一层不豫之色。
“你就那么相信陆以钧,不怕他另有所图?”
她冷笑一声:“我一没钱,二没色,他能图什么呢?就算他想要图点什么,我也不会拒绝,这是我应该付出的。可是,他从来没对我有过任何的要求,我们恪守本分,把彼此当成最好的朋友,从来都没有越过界。他是正人君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
最后这句话,惹火了他。
竟敢说他是小人!
“像你这种蠢蛋,被人卖了,还会替人数钱。”
这件事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陆以钧明明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敢这么做,根本是别有用心。
景晓言是不可能这么想的,只觉得特别的讽刺。
陆以钧是救了她的人。
而他是毁了她的人。
她应该防备的,应该猜疑的人,只会是他,绝不会是陆以钧。
不管陆以钧说什么,做什么,她都相信他,毫无条件的相信他。
“你说我蠢,那你呢,孙静珊在你背后搞了那么多小勾当,你还不是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容易让人蒙蔽,变得盲目。”
他抬起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眼风冷冷扫过她的脸,犀利异常,“你对陆以钧,是什么情?”
“亲情和友情。”她毫不犹豫的说,神情坦然不迫。
他挑了下眉,“你确定没有爱情?”
“我是个被魔鬼毁掉的女人,没有资格爱他。”她用着一种极尽悲凉的语气说道。
那语气里没有一丝希望,只有垂死的绝望。
他是天使,纯洁、善良、完美,而她全身都沾染着魔鬼的气息,那样的肮脏、那样的不堪,怎么敢去污染他?
荣皓辰像挨了一记闷棍,肩膀剧烈的颤抖了下。
魔鬼,指的是他吧,他说过,要让她尝尽地狱的滋味。
“你今生今世注定是魔鬼的女人,不要再有任何的幻想。”
“我知道,你可以毁灭我,但求你不要伤害他,不要把我逼上绝路。”
她眨了下眼,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流溢出来,沿着脸颊滚落,跌碎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颤抖了下,像是被烫伤了。
这该死的眼泪,是为陆以钧流的吗?
他咬住了牙关,不让自己被某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情感左右,语气变得更冷了。
“我就喜欢看你在绝路上挣扎的模样。”
一丝凄绝之色从她的脸上浮现出来,那惨淡的面色,犹如凋零的落花,带着死亡的气息。
“好,我就如你所愿。”
她猛然推开了他,跑到了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弹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