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辉说到这里，眼睛定定地看向了秦茗。
可是秦茗却根本也没有看他，她的眼睛痴痴地胶着在那光幕中的人影身上，眼底里，隐约有泪光。但是每每泪水落下，她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总是及时地捂住了眼睛，最后她干脆弯下了腰，双手覆住了整张脸，任由那泪水都落在掌心。
“抱歉……我不知道……我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秦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削瘦的肩膀起伏着，很显然，她的痛楚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秦茗的声音带了歇斯底里的崩溃，她抬起头来，脸上的泪都被擦干了，但是那湿润的眼睫和已经红了一片的眼圈却让人心疼不已。
只有秦茗知道，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医学发展到了今天，哪怕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文明破坏和冲击，人的性命也不会脆弱到那种程度了。可是，杨靖烽就那样躺在那里了……悄无声息。
秦茗死了，她又活了。除了身体里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丧尸特性和一个奇奇怪怪的系统之外，什么都没变。杨靖烽没死，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却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一个躺在疗养舱里面靠着营养液供给维持生命征兆的人……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杨文辉将怀表收了起来，影像就此消失。他看着秦茗空洞的眼神，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苛责的话来。
秦茹看着自己的女儿哭成这副模样，立刻冷了脸，“杨家主，我请你们过来秦家，不是让你们来欺负我秦家的大小姐的。”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倏地站起身来，毫不留情地瞪了一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杨文辉，快步走到了下首将秦茗抱进了怀里。
“不哭了茗儿，妈妈在这里。别哭了。”秦茹的这一生，几乎都是在枪林弹雨风雨飘摇之中披荆斩棘过来的。她是个强悍的女人，但是，却不是个会哄孩子的母亲。如今秦茗哭成这副模样，身为母亲的秦茹除了抱紧自己的女儿，反反复复说着不哭了，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文辉张了张嘴，想辩解，但是却也无从辩解。秦茗是个好姑娘，他这一路跟着秦茗一起走过来，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提起，就是因为想看看秦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露面之前，他已经跟踪了秦茗他们将近五天时间。五天，足够杨文辉在暗处将这个孩子看得通透。
他虽然知道秦茗是无辜的，但是，当时活下来的，除了杨靖烽之外，就只有秦茗了。身为当事人的杨靖烽昏睡不醒，秦茗如今是清醒的，而且毫无损伤，这单单是因为这一点，他也要找秦茗问个清楚明白。
秦茗被母亲在母亲的怀抱和柔声安慰中慢慢地平复了心情，她坐直了身体，看向了杨文辉。
“杨伯伯，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我没事了。”
关于自己中枪的那件事，秦茗不知道该怎么说。死而复生？或者子弹爆头还不会死？无论是那一种，听上去都匪夷所思吧？秦茗心底里沉沉浮浮，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是她此刻却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事关杨靖烽的安危，她不能不冷静。
杨文辉摇头，叹了一口气，孩子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秦家主，当初我们两家有意让这两个孩子结交秦晋之好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这话说出，秦茗没有什么脸色变化，倒是谈崝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秦茹面色一冷，显然她也想起了这件事情。当初，秦家和杨家两边几乎都已经说好了，就差一个正式的双方父母见面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原本好好地待在一研所基地做研究的秦茗却失踪了。
尽管一研所那边隐瞒的很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秦茹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有事情抽不开身的话，秦茗是不会连续一个礼拜以上不跟家里联络的。到了第三个星期，秦茹已经坐不下去了，她安排的人已经开始探听一研所的消息。如果不是秦茗在兰桑那边跟秦家取得了联系，秦家大批人马已经撒出去找人了。
“我记得。”眼下杨家的那个小子还躺在疗养舱里面，可是自己的女儿还这么年轻，这个杨家老头，不会这么不识相吧？秦茹虽然很看重名声，但是，如果要是为了这种口头上的承诺和虚名，就要毁掉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的一生，她做不到。
杨文辉显然也是看到了秦茹脸上的阴翳，在心底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世态炎凉，他也不是不清楚，可是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秦茗是自己的女儿，碰上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绝情，他也许比秦茹的表现更薄情。但是，他今天确实没打算来要挟人的。
“秦家主别误会。我不是来找秦大小姐履行婚约的。那本就是两家口头上的，如今我儿子靖烽还昏迷不醒……”说道这里，杨文辉的语气里也带了一丝哀伤，“我来这里，是希望知道，我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大小姐，你和靖烽虽然没能走到一起，但是毕竟是曾经交往过的。现在医生也检查不出来，靖烽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不醒。我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秦茗的慢慢地抬头，看向了杨文辉。她的眼里有一丝的迷茫。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说，她当时的经历。毕竟，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半丧尸化的存在，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如果万一有心怀不轨的……
“她不知道。”
坐在那边许久不曾发话的谈崝开了口。
“那一天，是我的人过去接了秦小姐回来。她当时被子弹擦伤，晕血晕了过去，是我的人带着她离开的。但是当时太混乱了，我们也没看清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