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地面,原本恢弘的沙聚城此刻早已没有了踪迹。(免费请牢记.)只剩下一汪沙漠,茫茫没有边际。沙聚城本就是靠着天曦的法力凝结幻化而来,天曦既已遁入秦渊体内,沙聚城失去法力支撑自然要打落原形。
一脸茫然而又显惊慌的狂沙先生,呆滞地看着四周随风飞舞的黄沙,口中喃喃有词,却是不知说些什么。他身旁雨泽弟子,更是不知其中变故,怎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就化为沙砾了。他们个个惊愕不已,适才那一道冲天星河,仿佛就在眼前,此刻仍震慑着他们的心灵。
他们不约而同,都将眼前的变化归结为那道星河。
秦渊见他们神色惊恐,亦是无可奈何。他朝着狂沙先生微微躬身道:“狂沙先生,天曦我便带走了,至于泊戟的功过,我想逝者已逝,你大可不必张扬出去。”
秦渊这也是好意,毕竟雨泽为四大部族之一,堂堂掌门竟是一位残害同门,草菅人命,贪婪无比的狼子之徒,岂不是将雨泽数千年的声誉毁于一旦。
却不料狂沙先生将他那略显弯曲的脊背一直,朗朗道:“泊戟奸邪,我雨泽自不会袒护。稍后,我便会将他的为人告示天下,让不周山的世人都认清他的面目来。”
秦渊一愣,不禁佩服起眼前这位苍老的长老来。岁月的无情,加之此番毫无防备的打击,狂沙先生已是现出了黯然的神伤。此刻的他,便好似那风中残烛,稍不留意,便会随风而去。秦渊对他深深一躬,问道:“雨泽日后还需狂沙先生引领,只是泊戟已去,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狂沙先生知晓秦渊并非虚情假意之辈,这关切询问必是出自肺腑。他缓缓呼吸,不显一丝慌乱,似乎不将雨泽此番遭遇放在心上。他神情坚定道:“即便只剩下老夫一人挑梁,也绝不会辱没了四大部族的气概。”
秦渊缓缓一笑,见他如此坚毅,亦不为雨泽之后的道路困扰。即便雨泽地界定会被那些小部族蚕食,但那份传承终是不会灭去。他看向狂沙先生,肃然道:“狂沙先生,我还有一事需要告知你,也希望你可以传告天下。”
狂沙先生见他面色凝重,也不敢怠慢,忙道:“何事,你且说。”
秦渊微微点头,缓缓道:“不周山劫难已近,神界的触手已经落到不周山之内,想必这安宁的世界要再次被搅乱了。”
狂沙先生一愣,他对秦渊所说没有任何的概念,什么劫难,什么神界,他茫然地看向秦渊:“你不会是在戏谑老夫吧?”
秦渊眉头一皱,厉声道:“你当泊戟是自家无端生出了这份恶心来。倘若没有神界的蛊惑,他怎会如此胆大包天。这一切都只是神界策划出来的阴谋,只是想通过泊戟的手来毁灭不周山而已。”
狂沙先生听罢,更是疑惑,他皱纹满布的脸庞疑云密布,“若是依你所说,神界为何不直接难,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假借泊戟之手。莫非神界也有什么忌惮?”
秦渊微微摇头,他早就料到如此的局面,但若是不道明,又会使得世人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他双眼微睁,应道:“如你所说,神界确实有着些许顾忌。但这顾忌乃是当年蚩尤神拼出性命才换回来的。不周山四千年的安稳,也要画上句号,不久神界将会染指此处,只怕到时候会是遍地尸殍。”
狂沙先生一怔,他浑身不由地颤抖不息,“你说的都是真的?莫非当年蚩尤神就是被神界所杀?可是先人们为何说是轩辕所为呢?”
秦渊冷哼一声,“当年蚩尤神与轩辕神的苦衷你们又何尝得知。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只希望借你之口,将这讯息传播开去便是了。我不想等到神界兵临不周山,世人还是懵懵懂懂不知何故。”
狂沙先生不禁愕然,突然间竟是生出了无尽的恐惧来。他不愿相信秦渊所说,但心底的那个声音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忐忑不安,暗自念道:“倘若这一切都如他所说,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骗局。”他身躯一顿,几乎就要跌倒下来。好在,身旁弟子见状将他扶住。只是这些丧失了胆识的弟子,早就没有了分辨的能力,听到如此惊愕的事实也不为所动了。
秦渊叹息一声,对着灵儿道:“灵儿,你可知蚩尤神其余的灵力散落在哪里?”
灵儿自然知晓秦渊的心思,她自恢复了自家的法力,对其余灵力已是有了莫名的感应。这种灵犀,与生俱来,斩不断,抹不去,只需微微感应,便能知晓其余灵力的所在了。只见她闭目冥思,却是突然睁开眼道:“尚有六份灵力散落在不周山四处。最近的一处便是在栖灵森林里,最远的一处则在极北冰封之地。其余四份除了一份在噬灵族境内,另三份却都难以感应。”
说道此处,灵儿也不禁诧异。按理,蚩尤神的十份灵力,与她之间的感应切不会被外物阻隔。但此刻,他却是察觉到那三份灵力受到某种法力的禁锢,俨然失去了本我。
秦渊不知这其中的原委,叹道:“没想到栖灵森林里也有,莫非之前我听到的天籁之音就是出自它的口中。这般说来,它亦是练就了灵识。”
灵儿缓缓点头,她仍试图去感应那另外的三份灵力,但总是如割着一层雾纱,难以捉摸通透。
秦渊微微思索,打定主意道:“既然它已经生出了灵识,倒也不惧它会被人夺去了。还是先去噬灵族一趟,取到那里的那份灵力为先。”
灵儿这才应了声好,道:“确是如此,倘若栖灵森林里的灵力生出了灵识,便有了自保之力,寻常之人自是难以夺舍。”
秦渊正是这般考虑,他抬头看向天边,那渐渐暗淡的天色仿佛预示着不周山即将到来的浩劫。争分夺秒,刻不容缓,秦渊忙将法力运转,施展开空间挪移之法,已是携着灵儿一同去向遥远的天边。
……
幻海,云霄峰。残阳弥散,化作雾气一般的血红,将大半的峰顶映得妖艳动人。似乎这冲天的高峰,只是仙子散落在人间的血色琥珀簪。闲云缓动,懒懒散散,不食人间烟火,更甚天外仙境。
修缮一新的云霄殿,易云天、落凤二位道人正仰望天际,痴痴不语。仿佛那暗淡下来的天幕,蕴藏着无尽的启示。
“师兄,刚才那道天河是怎么回事?”易云天盯着天空,好似那星河依旧挂于天际,璀璨无比。
落凤微微摇头,他亦是被刚才那道星河震慑,久久不能言语。他叹息一声,底下头来:“那道星河威势无穷,倘若击向不周山,定是要将这方天地毁去。莫非这是天神之力?”
易云天眉头轻皱,却是突然间笑道:“不周山四千年来,可曾有过天神的足迹?”
落凤见他神情舒展,似乎揭开了困惑,忙问道:“难道掌门人知道了那道星河的来历?”
易云天缓缓摇头,只是蓦然道:“我也不知那星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师兄可觉,那道星河其实很是熟悉。”
落凤一愣,恍惚间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忙道:“星芒破月!”
“对!正是星芒破月!”易云天应道,“虽然相比起星芒破月来,那道星河要广袤千万倍,但却是蕴含着类似的道统。”
落凤一怔,忙否定道:“倘若如此,那运使星芒破月剑诀之人该有何等的法力?这世上懂得星芒破月剑诀之人也只有数人而已,哪有这般的神通广大之人存在?”
易云天却是笑而不语,许久才兀自说道:“有,且只有一人!”
落凤听罢,浑身一震,骇然道:“你说秦渊!”
易云天这次却再也不回应了。他看向天空,此刻天色全暗,那灼亮的启明星已是现出了身影,将一片星光挥洒。易云天略显茫然,微微动容,也不知是心酸还是期待,却有一丝泪光滑落,荡起心中的不安。
落凤叹息一声,他明了易云天心中的苦闷。易如晓失去三魂五魄,而后又被人掳去了身躯,直到此刻仍是没有任何的音讯。这一阵子,幻海出动了多少弟子四处打探,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而最为失望的就要数易云天。一位了无牵挂的老者,连最后的那份不舍都失去,又何以凭借去偷生世上。若不是不周山迫近的劫难,想必易云天早就撒手而去,不复回返了。
二人正在沉思,却是一位弟子步入这殿堂之内。
他见二位长者沉寂不语,也不敢出声,只恭敬地伫立在了一旁。
落凤察觉到他的存在,微微定神,对着他道:“绾玉,你有何事?”
原来那弟子正是被落凤带入不周山的绾玉。只见绾玉冲着易云天、落凤行了礼数,回道:“弟子已经修道数月,但总欠缺些许磨砺。我听闻曲逸师兄要前去噬灵族,故而想要与他同去!”
却见落凤眉头皱起,厉声道:“胡闹,你曲逸师兄此番去噬灵族乃是要事在身,你若去了,岂不是要拖累他,耽搁了正经事。”
绾玉一听,略显失望,只是他早就料到自家师父定然不会答应。他看向易云天,忙拜道:“掌门师叔,还请您好给说个情。我知道师父想我一心修炼,好早日成就道业。可师父老是这般将我拘束在幻海之内,我道心难以磨砺,又怎能有所长进?”
落凤见他竟然直接向易云天求情,不禁有些恼火。只是在易云天面前,他也不能过于放肆。他正欲喝退了绾玉,却听易云天道:“师兄,我看就让绾玉随曲逸一同去吧。此次让曲逸一人前去,我也甚为不放心,但苦于没有合适人手,也只好如此。绾玉既然想要磨砺一番,你便成全了他。”易云天言辞诚恳,大有伤怀之意。他念起自家七位弟子,只在朔月面前已经陨落了三人。而其余四人,秦渊离去,冷八郎经脉尽毁,宛如废人。也只有曲逸与陈太乙二人在身旁了。他此番得知噬灵族生了异变,却是只能分出一位弟子前去打探,亦是十分的无奈。
落凤见易云天如此说道,也不好回绝。只对着绾玉道:“还不谢过掌门人。你可听好了,凡事要随机应变,切不可与人蛮干。凭你这点法力,却是不足以安生保命。”
绾玉忙拜谢了易云天,他担心迟则生变,落凤若是再反悔,他亦是无可奈何。故而,告了个退,便去寻曲逸了。
落凤见他离去,嗤笑一声道:“这小子,还真是有了几分我的习性。”
易云天不由地舒心一笑,虽然绾玉与秦渊性格迥异,但二人都来自轩辕世界,故而他每每见到绾玉,总有着难以名状的亲切。
“若是秦渊也在,该有多好!”他兀自叹道,唏嘘不已。
却说绾玉退了出来,便直奔曲逸住所。他担心曲逸快了一步,先行离去了,自家的如意算盘便要落空。
他三步换做两步,刚要迈进曲逸的院门,却听到一声叹息:“那星河真是璀璨绚丽,只是不知我何时才能有这般的道行。”
绾玉听罢一笑,大声道:“原来曲逸师兄又在虚叹了。道法随缘,曲逸师兄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曲逸亦是察觉到绾玉的到来,他知晓绾玉性情大大咧咧,也不计较道:“我若只有那十分之一的道行,也足以替师父他老人家分心了。我见他日益消瘦,真是担心不已。上次一劫,师父他受的打击可是不小。”
绾玉听到曲逸这般回应,即便他再玩世不恭也不好再多说笑。只宽慰道:“曲逸师兄终有一日也能成就这般道业来。并且,曲逸师兄也不必叹息,我刚才从掌门人那里听到一个消息。”
曲逸见他神秘兮兮,不紧不慢道:“什么消息,你且说来我听听。”
绾玉见他如此淡定,不由地一阵失望,但仍说道:“我说出来,曲逸师兄就不会如此的神情自若了。”
曲逸见他卖关子,笑道:“你且说出来我听,倘若真是要紧的消息,我自然不会这般自若了。”
绾玉哼了一声道:“我听掌门师叔说,那道冲天的星河可能与秦师兄有关!”
“秦师兄,你是说秦渊师弟!”曲逸一惊,却是现出了无比的欣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