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踏入的萧煜,罗雪的心中其实是有些愧疚的,这种愧疚之情让她在这过去的五年里都被折磨着,其实她也并不想这样。
萧煜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你们二位既然要合好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说道这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轩辕俊逸,“不过我说好了,你若是再负她,皇上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依然还是这样。”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的空气蓦地冷下去了。
轩辕俊逸微微眯细了双眸,用一种很诡谲的目光扫视着他。
罗雪感觉到空气的尴尬,赶忙笑着要说话,却还是没有说成,被男人一阵淡淡的笑音给打断。
“如此甚好,朕也还需要萧丞相来监督朕。”
这话,让萧煜微微一怔。
“萧煜,可愿意归朝?”轩辕俊逸再问,表情认真。
罗雪也深深被震了一下,其实她私心里是希望他们能够合好如初,并且能够像以前一样能够在一起将整个天祈撑起。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抱住了萧煜。
“我们不逼迫你,不过这五年,真的谢谢你。”非常谢谢,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她这五年恐怕会过的非常艰辛。
萧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但是很快隐匿在嘴角边,他轻轻叹口气说道:“不用在意我,我是不会再回到朝堂之上了,不过皇上若是有任何的需要,随时来信便可。”
随时来信……
轩辕俊逸还是不太愉快地蹙了蹙眉,他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这个男人现在是他最希望能够归朝的。丞相的位置其实一直都给他空置着,可是既然他不愿意,也不好再进行强求。
“好,既然你都如此决定好了,朕也不强求你。”他说罢,上前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肩上。
萧煜淡淡笑着,脸上是温和的光,只要,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了,他并不想参与进去。若是再入朝为官,他真的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会突然想要把她再次夺回来,万一哪天他脑子一热就真的做了,那可如何是好?
罗雪垂下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些涩涩的。
不过,她知道,这样的分别是迟早都要来临的,不管是怎么做,横竖都要面临如此境况。
一旁的小雪雪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爹……哦不是,娘亲,萧叔叔这是要离开我们了吗?”
罗雪轻轻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是啊,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二字,轻轻震颤着轩辕俊逸的心,他转过头来,用很诧异的目光看向罗雪,眼中甚至还带着不可置信。皇宫对他来说,从来不是家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有罗雪在的地方才能够算一个家。
他伸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回家……
仿佛是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在她的心底的池子里激起一层层的涟漪,痒痒的,酸酸的,涩涩的。
但是她却只是漾开了一抹温柔的微笑,“好。”
……
春光明媚的早晨,皇上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北上回宫。
大家都在传言,这个女人就是皇上的皇后。
“真的吗?不是说她都死了吗?”有人议论着。
“你这就不知道了,其中的曲折故事。”另一人摇着羽扇,轻轻扇动着,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想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你这样卖关子实在是不对了。”众人拍桌,不悦。
此刻站在二楼处的萧煜,目光深邃地盯着那远处的龙船,这是一个结束,但是,也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船行驶地很平静。
罗雪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后,这才转头,发现男人正静静地低头批阅奏折,那神情格外认真。
认真的男人总是这么好看。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支着腮帮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其实她也真的是百无聊赖,所以才会盯着他的脸看了这么久,目光就没有移动开过。
终于,只听得“啪”的一声响,男人干脆直接合上了奏折。
“你准备看我看多久?”轩辕俊逸抬头来,看着她问道。
罗雪感觉到一种被人抓住的窘迫感,赶忙收回目光,掩饰性地咳了咳说道:“谁,谁看你啊,真是不要脸。”
轩辕俊逸轻挑眉梢,直接站起身来朝她走来。
罗雪抬头看着突然靠近的男人,窗外的夕阳洒在他的脸上,映上一层柔软的昏黄。
她看着看着,竟是痴了。
“俊逸,我们多久没见了?”她忽然喃喃地问道。
轩辕俊逸淡淡笑着,伸手抚弄着她的脸颊,“五年。”
五年,真的好长,漫长地让她觉得每天过的都是那么乏味无趣,以至于到如今她都未曾从这样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她甚至都说不上来自己这五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有一阵恍惚感。
“可是我看着你,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变,而我,已经变成了黄脸婆。”
“你这丫头。”他听见她这样说,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有些无可奈何。
罗雪笑着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脸,也并不生气,不管怎么说,她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值得的让她觉得和他在一起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际,将脸埋入了他的胸膛处。
轩辕俊逸微怔,伸手一下又一下抚弄着她的背脊,很快他的手顿住了,他感觉到胸上那股湿凉感,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个丫头,为什么总是有本事惹人心疼呢?
他的心里很多说不上来的复杂,只是这种复杂,交织在心中,让他怎么也说不上来。
“小雪,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只是环紧了他的腰际,紧紧的,不说话。
除了这一刻彼此依偎之外,其他的她都感受不到了。
船平稳地行驶在江面上,直到两日后才成功抵达京都。
街道还是熟悉的街道,可是很多地方都已经变了味。
罗雪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看着外面的这些场景,嘴角的笑意渐渐暖了几分,“俊逸,我觉得回到这里,好像闻到了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轩辕俊逸笑睨着她,看着她眼底那抹温柔的笑意,也渐渐跟着温暖了心底。
“爹爹,娘亲,你们在笑什么?”小雪雪忽然探了个脑袋出来,用好奇的目光,搜寻着他们两人。这两人,笑的着实有些奇怪哦,她竟然隐约觉得,他们肯定是在计划着什么。
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女儿探出个脑袋来,轩辕俊逸嘴角笑意变深,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小雪雪,过来给爹爹亲一口。”
小雪雪还是非常听话的,非常干脆地就将脸颊侧给自己的爹爹看,然后听得自己的爹爹在脸颊上吧唧了一口后,她的双眸都闪亮了几分。
“爹爹,娘亲,我爱死你们了。”然后抱着他们一人亲了一口,满满的都是幸福。
这一大家子,暖意融融。
天色渐渐暗下来,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全黑了。
刚入了皇宫,就听见一旁的宫人急急忙忙赶来。
“陛下,陛下,这下大事不好了,太后她……”宫人局促不安地闪烁着眼眸,看着他。
轩辕俊逸一怔,问道:“太后怎么了?”
“太后她,驾崩了!”
一句话,让轩辕俊逸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许,他猛地抓住了宫人的衣领问道:“你再说一次!”
突然到来地消息,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让人措手不及。
罗雪站在原地,愣怔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是太后……”
“何时驾崩的?”轩辕俊逸的脸色很不好,那双眸中晕染着一股怒色,这样的怒色在眼底慢慢汇聚成了一种痛苦悲恸。
看着这样的他,罗雪心里很难受,上前轻轻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背脊。
“我们去看看母后吧?”
“好。”轩辕俊逸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只是这样的平静根本无济于事。他闭上眼睛,这才缓缓抽开了她的手,抬步往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他扯开双手的刹那,她觉得她的心情莫名很难过,也非常失落。她的眼底划过了一抹黯然,但是还是隐匿而去,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会不会在怪她?
因为要见她,所以他才会突然折回来,其中就错过了见太后的最后一面,她也有了一丝丝的愧疚,因为当时若是直接放手,或者直接答应,他们就不会遭受如此折磨了。
屋子里很安静,众臣锤头静静哀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蓦地跪下,齐齐山呼万岁。
“都平身吧,这样会惊扰了母后,众大臣还是退下吧。”
皇上出声,让大家皆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了。他们都在想,这陛下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怀疑了,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陛下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难道不该是很伤心的吗?
走出了皇宫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陛下的心疾可有发作过?”
“李大人,你忘了,陛下从小到大都未曾有任何的心疾发作。”
“难道是因为当年摄政王破了那诅咒,所以到现在,陛下也不会再被心疾所困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别的法子来让陛下以为自己患了心疾又如何?”
既然越走越远,无人知道他们的谈论。
……
罗雪沐浴后,缓缓推开了宫殿的大门,抬步走入,知道今晚上,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她无聊地撇撇嘴,然后坐在那偌大的龙榻上,轻轻晃荡着自己的双腿,随手便拿了一本书翻看,只是越翻看越觉得困顿,她的眼皮都跟着打架了。
书“啪”地一声摔落地上,她顺势就倒在了床榻上。
屋门缓缓被推开。
轩辕俊逸走到了床榻边,脚步蓦地一顿,瞧着这女人鞋子也不脱,就这么歪倒在床上,他皱起了自己那英俊的眉。
这死丫头,都是当娘的人了,居然还这么一副不懂照顾自己的样子。
他轻叹一声,上前去把她的鞋子脱掉,然后将她的身子平整地放在床榻上,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小雪,你就这样继续没心没肺下去就好。”
刚要收回手,却被她给握住了手。
“我什么时候没心没肺过了?”罗雪杏目圆睁,有些恼怒。
瞧着她的怒意,轩辕俊逸微微一愣,很诧异她竟然是装睡,随即莞尔一笑,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小雪乖,早点睡。”
“别把我当孩子了,我都不是孩子了!”她猛地摇头,想要甩掉她脑袋上的那只手,可惜这只手就是甩不掉。
轩辕俊逸瞧着她反抗地神情,越发觉得可爱。
“小雪,别闹了,好好休息。”他捧住她的脸颊,在她的脸颊上狠狠亲吻了一口。
罗雪很无语,到底是谁在闹呢?她分明就好好的在这里,可是他却是像个大人似的非要摸她的脑袋,她恩狠狠地说道:“轩辕俊逸,你丫的,别太过分了,我还不是为了等你。知道你会过来。”
“这么了解我?”他嘴角一挑,凑近了几分。
她一怔,刚想要往后退几步,“你,你想干嘛?”
“让你更深入地了解我。”语毕,他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瓣上,狠狠辗转!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她的味道了,这种味道虽然久违,可是却也充斥着很浓烈的渴望,让他心底有个声音简直要将他给淹没去。
那声音太汹涌,让他没法冷静下来。
“轩辕逸寒,唔……”好不容易有喘气的机会,可是这丫的压根不让她有任何的说话余地,就这么死死地堵住了她的所有声音。
罗雪很想抓狂,可是现在力气仿佛是被抽干了一般,只能用自己软绵绵的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半晌都没有办法得到解脱。
看着怀中的丫头,轩辕俊逸轻轻叹一口气,便松了她的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小雪,我是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将我抛弃了五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比起这些,我觉得你还是先好好给母后善后吧。”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奈地说道。
轩辕俊逸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眼底有一股失落感,“其实,我也想好好善后,可惜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让我如何去做一个好儿子。”
是啊,如何去做一个好儿子?
不过在罗雪的心中,他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儿子了。
轩辕俊逸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早些睡。”然后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罗雪知道,他要为母亲守孝,今晚上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见他要走,蓦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俊逸,你别太悲伤了。”
“我不悲伤,因为有你。”他在她的额际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
翌日很早,罗雪睡得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听见了宫门外一阵嘈杂。
“皇上晕倒了。”有人说道。
罗雪那本来的睡意全部被打散了,猛地坐起身来往外走去,“你们说什么?”
看着忽然披头散发出来凶神恶煞的皇后娘娘,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差点被吓住了。
“皇后娘娘?”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她现在的重点在轩辕俊逸的问题上。
“是,是皇上今天早上忽然晕倒了,然后太医现在还在给皇上诊断。”
罗雪顾不得其他,便急急忙忙地给自己披上一件衣裳,匆匆忙忙冲了出去。她现在不能失去任何的一个人了,否则她真的会没有任何的信念活下去。
罗雪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就冲了过去。
太医瞧见她这副狼狈神情过来,微微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问道:“皇后娘娘?”
“皇上呢?”她心疾如焚。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闪过了关于之前轩辕擎宇的种种犯心疾的过往,她的心揪在了一起,非常难受。
她死死抓住太医的衣袖,紧张万分地问道。
“皇上这是突发心疾,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也是满脸忧愁地摇头。
罗雪睁大眼睛,“不可能!”她想都不想直接就否决到。都活到这个年纪了,再犯心疾?
“我要进去看看他!”她赶忙要推开众人进入,却被几位大人给拦住了去路。
“皇后娘娘,太医还在里面诊断,还请皇后稍安勿躁。”
罗雪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皱眉不悦。
“让开!”两个字,带着强势。
被她的气势给怔了一下,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其中一个人弱弱地想要阻止她。
罗雪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阻拦的人,直接就他们给全部推开,“都让开,别挡着我的路。”再往里走去的时候,只感觉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沉,让她微微蹙眉。
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并不好,只是因为这个时候床榻边围绕着好几个太医,其中一位李大人她是认得的。
“看来几位太医都是束手无策了啊,那还是让本宫来看看。”她出声。
她的声音突然一出,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李大人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不太对劲,皱眉,上前说道:“陛下现在还在诊断中,还请皇后娘娘避一避。”
“避一避?”罗雪觉得好笑,“拜托你让开,皇上是本宫的皇上,也是天下的皇上,并不是极为太医和李大人能够说的算的。”然后就这么直接走上前去,上前就给轩辕俊逸把脉。
她的师父是神医,她的医术自然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时候众人都是屏息静气,不敢说话了。
这皇后娘娘也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她呢?
罗雪静静地被轩辕俊逸把脉,不过一会儿,她微微蹙眉,说道:“是哪位太医说皇上是心疾?”她这分明就感受到了,这不是心疾,这是毒药!
她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厉色,觉得很恼怒。
感觉到她眼底的怒色,几人纷纷都是一惊,不敢说话。
众人都低下头。
“说,是谁?”她语气略微带着浓重的怒意。
恰巧这时候,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了。“小雪,你别急,过来坐着。”
听见这声音,罗雪忙转过身去,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际。“皇上醒来了,醒来了就好。”
“将这些人全部压下去,他们都有弑君的嫌疑。”
轩辕俊逸没有给出决定,沉默着点头。
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估下求饶。
“陛下,并不是皇后娘娘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皇上身体弱……”
只是谁知道,轩辕俊逸只是微微闭上双眸,冷冷道:“压下去,杀无赦!”
若是只是让皇后娘娘把他们拖出去,恐怕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死亡几率,可是现在皇上一声“杀无赦”彻底就把他们所有的希望给秒杀了。
罗雪闭上眼睛,觉得有一种很无奈的感觉。
这样的高位,总归是要冒风险的。
听着外面的哀嚎声,罗雪这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俊逸,你真会吓我。”
“对不起,小雪,我只是想要将计就计。”他顿了顿,“你会解毒对不对?”
罗雪暗自朝天翻白眼,“要是我不会解毒,你是不是等着死啊?”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埋怨之色。
这个男人,到底是知不知道以身试毒的危险,万一突然就丧命了怎么办?
虽然那些大臣是故意给他喂毒,他也明明只是毒,却还要喝下去,这不是傻是什么呀?
罗雪心中那叫一个气人,还是抬手示意一旁的丫鬟把自己要的药材带过来。
“俊逸,再有下次,我们就分房睡。”
“那可不行。”某男撇嘴,一脸不悦,“我要是和你分房睡了,那些大臣又要把女人塞给我了。”
罗雪一听,顿时也有些犹豫了,“也对,那不分房睡,到时候你睡地上,我睡床榻上。”
“小雪,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轩辕俊逸瞪了她一眼,却是蓦地一扯,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罗雪猝不及防地摔在了他的胸膛上,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那双黑曜石一般的黑眸,她怔了一下。